时候既然是深冬,渐近故乡时,天气又阴晦了,冷风吹进船舱中,呜呜的响,从篷隙向外一望,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些活气。
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了。
(鲁迅:《故乡》)
冬日的田地一片荒芜,在这里,大自然摘掉了它的绿色装饰,暴露出冷酷的真面貌来。
枯黑的树枝插在道房,如熏焦过的珊瑚,时为厉风摇撼得屈折了腰身,尖锐地号叫起来。偶尔有一群乌鸦在地上寻食,望见我们便呼拉一声展翅飞去了。
铅灰的天,黑的翅膀,一片吵嘎的咕噪。
(萧乾:《破车上》)
将近年底,雪花飘了。
山上青松翠竹的枝丫上,积着白雪,挂着亮晶晶的冰柱子。天上蒙着一层灰蒙蒙的厚云。
风不大,但刮到脸上,却有深深的寒意。
(周立波:《山乡巨变》)
高阔的天空满挂着星斗,干冷干冷的寒气,冻得星星也直僵着眼。
(曲波:《林海雪原》)
其时云影翻开,露出冷冰冰亮晶晶的一轮明月,四围还拥着寒雾,好像美人出浴披着轻纱软帔似的;马路旁寒林矗立,一排一排的武装着银铠银甲,万树枝头都放出寒浸浸的珠光剑气。
(瞿秋白:《饿乡纪程》)
严冬一封锁了大地的时候,则大地满地裂着口。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几尺长的,一丈长的,还有好几丈长的,它们毫无方向地,便随时随地,只要严冬一到,大地就裂开口了。
严寒把大地冻裂了。
(萧红:《呼兰河传》)
大地一到了这严寒的季节,一切都变了样,天空是灰色的,好像刮了大风之后,呈着一种混沌沌的气象,而且整天飞着清雪。人们走起路来是快的,嘴里边的呼吸,一遇到了严寒好像冒着烟似的。
(萧红:《呼兰河传》)
冷风卷着雪花刮了一天,到黄昏时,才住了下来,留在空中的雪花,就像扇动着翅膀的白蝴蝶,轻轻地飘飞着,落在柳林的枯枝上。这披上白衣的柳林,跟西天边那五色缤纷的彩霞相映起来,宇宙变得如同鲜艳而秀美的刺绣一般。特古日克湖还没有解冻,几只野鸭时而从深草里温暖的巢窝中走出来,在湖岸上徘徊,为这草原特有的漫长的寒冷季节,低声唱着忧伤的怨歌。这时一轮圆月从东方冒出头来,向大地撒出土红色的光辉;山川、草原和沙漠沉浸在静谧之中。
柳林里更是静悄悄的。
在那条通往湖边的小路上,落了一层树叶,斑斑点点,就像一条花皮蛇。树枝上挂满了雪片,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即使有一阵最轻微的夜风,也会刮掉它们的。俗话说得好:树枝上的雪,呆不长。
(玛拉沁夫:《茫茫的草原》)
冷清清漫天的雪色,镇着死神似的沉寂,清早的严寒,掩没了熹微的晨光,云影滞疑,死也不愿开展,反令人觉得死沉沉的暮气。只有那疏疏密密的枯枝,时时战颤,忍着百般痛心切骨的苦恼,静待遥远未来的春意呢。
(瞿秋白:《饿乡纪程》)
1947年3月开初,吕梁山还是冰天雪地。
西北风滚过白茫茫的山岭,旋转啸叫。
黄灿灿的太阳光透过干枯的树枝丫照在雪地上,花花点点的。山沟里寒森森的,大冰凌像帘子一样挂在山崖沿上。
(杜鹏程:《保卫延安》)
又是一个风雪交加的严冬。屋顶落白了,茅草屋檐上倒挂下来一根根长长的冰凌子,像一颗颗獠牙,像一把把倒挂的尖刀,要把蜷缩在老鸦窝的人们撕碎嚼烂。一阵风起,他们跟着呜呜乱叫。
(金敬迈:《欧阳海之歌》)
冬季,天幕低垂,整个陵区格外清冷。蒙古高原的寒流卷着鹅毛大雪呼啸而至,群山轰鸣,似雷霆滚过,松林澎湃如惊涛击岸,唐柳银白光洁的枝条在狂风中挣扎,发出凄厉的尖叫。远山近岭如披玉甲,更有千树“梨花”竞相开放。
(乐子:《古陵曲》)
在冬天的日子里,你在高高的雪堆上追逐兔子,呼吸严寒刺骨的空气,柔软的雪的耀目而细碎的闪光,使你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要眯拢来,你欣赏着红澄澄的树林上面的青天,这一切多么可爱啊!
(〔俄〕屠格涅夫:《猎人笔记》)
这一天正是那种没有太阳也用不着太阳的、平静的、明亮的冬日;雪白得那么照眼。一忽儿,围绕着闭门扃户的乡村别墅的围墙在右边出现了,伸展开去。房顶上积着厚雪,通到那些房子去的道路给雪封没了。
不久,围墙到了头,出现了广漠的原野,那上面偶尔有些丘陵,看上去跟白白的干草堆似的。
(〔苏〕特里佛诺夫:《大学生》)
夏季过了,冬季又来。日子短,工作也少些。冬季完全没有热,完全没有光,完全没有中午,紧接着早晨的是夜晚,迷雾,黄昏,窗棂冥黯,什物不辨。天好像是暗室中的透光眼,镇日如坐在地窖中。
太阳也好像是个穷人。愁惨的季节!冬季把天上的水和人的心都变成了冰。
(〔法〕雨果:《悲惨世界》)
在这种深夜里,地球也像冻死了一样。冰透的空气成了有抵抗力的,成了可以摸得着的,非常使人难于熬受;没有一丝一点的风,空气是冻结的,不动的;它有咬龁力、钻透力、干燥力和屠杀力,把这类的力量施于种种草木昆虫以至小的鸟雀,使那些鸟雀自己从树枝上落到坚硬的泥土上,并且也在同样的严寒的紧紧拘束之下像泥土一般地成了坚硬的。
(〔法〕莫泊桑:《爱情》)
随后雪来了,严寒也到了。街道看起来仿佛是银子一样的,它们是那么亮,那么光辉,长长的冰柱像水晶的短剑似的挂在檐前,每个行人都穿着皮衣,小孩子也戴上红帽子滑冰取乐。
(〔英〕王尔德:《快乐王子》)
原野、篱垣和御风的榆树林全像被寒气所杀害了。
时而可以听到树木的折裂声,仿佛它们的肢体在树皮下碎裂了;偶尔一截粗大的树枝下来落到地上,那是由于严寒冻结了树液,把纤维折断了。
(〔法〕莫泊桑:《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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