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满了这园庭,远处的树林,顶上载着银色的光华,林里烘出浓厚的黑影,寂静严肃的压在那里。
喷水池的喷水,池里的微波,都反射着皎洁的月色,在那里荡漾,她脚下的绿茵和近旁的花草也披了月光,柔软无声的在受她的践踏。
(郁达夫:《秋河》)
当她走下那山坡,一片淡清清的月光,洒到她底身脸上来。弯弯的一角新月牙,正在天西垂挂着,距离月尾不远正缀着那颗闪亮的小星星。
(萧军:《五月的矿山》)
北京谚语说:“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
”去年中秋,此地不曾有月。阴历十四夜,月光灿然。
我正想东方谚语,不能适用于西方天象,谁知元宵夜果然雨雪霏霏。十八夜以后,夜夜梦醒见月。只觉空明的枕上,梦与月相续。最好是近两夜,醒时将近黎明,天色碧蓝,一弦金色的月,不远对着弦月凹处,悬着一颗大星。万里无云的天上,只有一星一月,光景真是奇丽。
(冰心:《寄小读者·通讯十七》)
夜晚,皎洁的月光如同洒向大地的水银,把柔和的轻纱静静地披在这一片片卷曲着的落叶上。
薄薄的青雾在水面渐渐升起,园内斑斑驳驳,花影迷离。满地的月光,依稀的杨柳,爬行着的藤蔓,晃悠中的假山,更显得宁静深沉,给半是流水半是堤岸的小院,投下了一片黑黝黝的幽影……
(吴民民:《曲院风荷小记》)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
叶子的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
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为这恰是到了好处——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别有风味的。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弯弯的杨柳的稀疏的倩影,却又象是画在荷叶上。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
荷塘的四面,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树,而杨柳最多。
这些树将一片荷塘重重围住,只在小路一旁,漏着几段空隙,像是特为月光留下的。树色一例是阴阴的,乍看像一团烟雾;但杨柳的丰姿,便在烟雾里也辨得出。树梢上隐隐约约的是一带远山,只有些大意罢了。树缝里也漏着一两点路灯光,没精打采的,是渴睡人的眼。
这时候最热闹的,要数树上的蝉声与水里的蛙声;但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朱自清:《荷塘月色》)
好灿烂的月光啊!海面和向月的岸上独被幽辉染得如同罩上一层银雾一般。山影和林影都是深黑的,微风吹着树梢,疏叶受光,也闪烁的摇动,月下人影清切。
轻绢的衣裳竟淡至欲无。
(冰心:《寄小读者》)
雨过后,天空里还堆积着一叠叠的湿云,映着月光,深碧里透出淡黄的颜色,这淡黄的颜色又映着绿色的树影儿,加上一层蒙蒙的薄雾,万物的轮廓,像着了水似的模糊开来,眼前只见一片柔和的光影。
(绿漪:《绿天》)
两只手儿熟练的一打棹,小船儿就轻轻荡开去了。
那映在水里的一个圆圆的月儿,给打得粉碎,银亮的光,在水面上忽闪忽闪的摆动。
(袁静、孔厥:《新儿女英雄传》)
我贴着窗棂,翘首望天,天湛蓝湛蓝,群星簇拥着圆月,而圆月正被几缕若有似无的云丝缠绕着;一阵和风,树叶沙沙,圆月挣脱了云丝的羁绊。
圆月,以她温柔的手抚着静谧的大地,亲吻着这僻静的茅店。
(张昌华贺景文:《鸡鸣茅店月》)
门外西边的林梢,挂着的上弦月已经变成一片金色的西瓜,不再是一支弯弯的眉毛。林中掩映着轻微的月光,显得分外清凉而又幽静。
(艾芜:《锻炼》)
这时在天空里,被灰白色的云块所掩蔽住了的月亮,渐渐地突出云块的包围,露出自己的皎洁的玉面来。
云块如战败了似的,很无力地四下消散了,将偌大的蔚蓝的天空,完全交与月亮,让它向着大地展开着胜利的光明的微笑。
(蒋光慈:《冲出云围的月亮》)
夜深,月牙儿沉落到地平线的边缘上。
它那晰白的溪水般的光华,正好穿过两个陡峰的峡谷,透射到孟良崮高峰下面的山洞里。
(吴强:《红日》)
到了中旬夜,便可见西昌月了,落霞刚刚湮灭,苍山托出月华,恰似一尘不染的水晶盘,挂于黑蓝色的天壁;满天竟无一丝游云,纯粹是个月光的世界。
(高樱:《西昌月》)
月亮在暗蓝的天空上照得铮亮,月光好像无所不在——它能穿过裂缝穿过闭着的眼皮,射进卧室和衣箱室,射进野兽的窝穴,射到池塘的深底,把鱼照得迷惘着浮起,用张开的圆嘴去触水面。
就在那天夜里,月亮高悬在脚印杂踏的池塘岸上——像一片光明的翅膀,从沃尔考夫花园的丛树间弥漫开。
(〔苏〕阿·托尔斯泰:《瘸王子》)
月光升起了,地平线上浴着它的清光。那些耸立的高大的白杨树显出了银光般的反射,那层在平原上展着的雾气仿佛是浮动的雪,河水里没有游泳的星了,但是却像盖着了一层螺钿,始终带着发光的微波流着。
空气是甘美的,和风中充满了香味。一阵使人发软的力在大地的睡眠意味当中流过。
(〔法〕莫泊桑:《在家里》)
月亮快要出来了。月亮还远着呢,可是在地平线后边,人们觉得它从黑暗的深渊上升。
一道微弱的光,给围绕在高坡上的树顶镶了一条花边,好像高脚酒杯的边缘;这些反映在微光中的树峰的侧影,一分钟比一分钟显得更为深黑。
(〔法〕罗曼·罗兰:《母与子》)
月光经过鞍形的山脊、山口、山峡,射出来,那些林木、岩石、山峰的黑影,被月光烘托得分外黑,分外浓,分外阴惨。
……青烟一般的新月的光辉,到处倾泻起来,倾泻到悬岩断壁上、山坡上、白岩角上,倾泻到像手臂一样伸展着的树枝上,或者是被裂缝侵蚀成的断岩上。
一切都分明、清晰、一切都成了活生生的了。
(〔苏〕绥拉菲莫维奇:《铁流》)
他倚着的大门变得灰白起来,一种白蒙蒙的淡光掠过他而漫入浅蓝的黑暗中。月亮出来了!他恰恰看见它升在后面的河岸上空;红红的,几乎是圆的——一个奇怪的月亮!
(〔英〕高尔斯华绥:《苹果树》)
他们往前走着,月光把一片闪烁的露水映成了一圈一圈半透明的亮光,围着每人头部的影子,跟着他们往前走。每一个人只能看见自己的圆光,无论他们的头怎样东倒西歪,鄙陋粗俗,圆光都始终不离头部的影子,反倒老跟着他们,一刻也不放松,把他们弄的非常美丽。等到后来,好像这种左右乱晃的情形,成了圆光固有的动作,并且他们喘的气,也成了夜雾的一部分;而景物的精神,月光的精神,大自然的精神,也好像和谐地和酒的精神混合了起来。
(〔英〕哈代:《德伯家的苔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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