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幽美、雄伟而又多变的大海,是足以使人着迷的。
……每当晴朗的早晨或是静谧的月夜,海上风平浪静,微波不兴,只有那几乎是看不清的细浪温柔地轻轻地舐着沙滩,发出一种几乎是听不清的温柔的絮语般的声音的时候,人们就像置身在温馨的春夜里,在月色溶溶柳丝拂拂的池塘旁边倾听一支优美动人的小夜曲时,情不自禁地激起一种洋溢着诗情画意的恬静而又近于陶醉的感情。这时候,人的心里就像一片透明的水晶,去领略这充满了优美的诗意的享受。
当海上风云变色波涛汹涌,一排排山岭般的巨浪从那灰黑色的遥远的天际,以排山倒海之势呼啸着咆哮着向着岸边滚动过来,猛扑着那巍然矗立于海边的岩石,激起一个个雪白的浪花,发出一阵阵雷鸣般的响声的时候,人们的感情,就立刻随着这巨大的激动而激动起来,犹如置身于一个万马奔腾金鼓齐鸣的战场上。这时候,人的心里就会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慷慨悲歌拔剑起舞的热烈情感呢。
(峻青:《海娘娘》)
我自少住在海滨,却没有看见去海平如镜,这次出了吴淞口,一天的航程,一望无际尽是粼粼的微波。凉风习习,舟如在冰上行。
过了高丽界,海水竟似湖光,蓝极绿极,凝成一片。斜阳的金光,长蛇般自天边直接到栏旁人立处。上自穹苍,下至船前的水,自浅红至于深翠,幻成几十色,一层层,一片片的漾开了来。——小朋友,恨我不能画,文字竟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写不出这空灵的妙景!
(冰心:《寄小读者·通讯七》)
第二天大早,她就被海浪拍打着岩石的声音催醒了。那有节奏的雄伟的浪涛声,有力地诱惑着年轻的、对人生充满着幻想的林道静。她匆匆吃过看门老头端来的早饭,就一个人跑到海边去。
海,神秘的伟大的海洋呵!道静站到潮湿的沙滩上,心头充满了喜悦的激情,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大海。早晨,天气晴朗,天边淡渡地飘着几朵白云,海水就像天色一样蔚蓝、明净,锦缎般闪着银色的光辉。远远的,就在这样平静的沉睡般的海面上,许多只挂着白帆的渔船荡漾着。几天来紧紧压缩着的痛苦的心,对着这雄伟的辽阔的大海,渐渐舒展开来了。……
……
回到杨庄的村边,天色将晚,天色也变得阴沉了。道静疲惫地坐在沙滩上,又呆呆地看起海。平日美丽安静的海洋,现在随着暴风雨的将临,变得狂怒而墨黑;滚滚袭来的惊涛骇浪也有如万马奔腾地咆哮着。……
(杨沫:《青春之歌》)
海,海!是高尔基的暴风雨前的海吗?是安徒生的绚烂多姿、光怪陆离的海吗?还是他亲自呕心沥血地翻译过的杰克·伦敦或者海明威所描绘的海呢?也许,那是李姆斯基·柯萨考夫的《谢赫拉萨达组曲》里的古老的、阿拉伯人的海吧?
不,它什么都不是,它出现了,平稳、安谧,叫人觉得懒洋洋。是一匹与灰蒙蒙的天空浑成一体,然而比天的灰更深、更亮也更纯的灰色绸缎。是高高地悬在地平线上的一层乳胶。
隐隐约约,开始看到了绸缎的摆拂与乳胶的颤抖,看到了在笔直的水平线上下时隐时现、时聚时分的曲线,看到了昙花一现地生生灭灭的雪白的浪花。这是什么声音?是真的吗?在发动机的嗡嗡与车轮的沙沙声中,他若有若无地开始听到了浪花飞溅的溅溅声响。
阴云被高速行驶的汽车越来越抛在后面了。下午的阳光耀眼,一朵一朵的云彩正在由灰变白,天啊,海也变了,蓝色的玉,黄金的浪和黑色的云影。海鸥贴着海面飞翔。可以看见海鸥的白肚皮。
天水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黑点,一个白点,一挂船上的白帆和一条挂着白帆的船。“大海,我终于见到了你!我终于来到了你的身边,经过了半个世纪的思恋,经过了许多磨难,你我都白了头发——浪花!”
(王蒙:《海的梦》)
一会,向晚的凉风从海石掠来,石堆下的重叠浪头愈激愈高。
一个有力的雪堆从那无边的整个的一片中突送上来,撞到峻嶒的石块上,散开,一层层的银花马上退落下去。后面的卷浪却很迅速地赶过这片退落的飞沫,重复向上作更有力地展动。这正是永远在冲动的,不息的,自由的波浪,也是宇宙中永远的力的表现。
(王统照:《山雨》)
海,真是个诡谲多变的怪物。
昨天,满眼都是黄滔滔的浊浪,今晨却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青翠的草原。海水略呈暗绿色。
风不大,水面上荡漾着一朵朵银白的浪花。海燕贴着水面低飞觅食,海蜇像一把把肉伞似的在水中探头探脑飘浮着……
(赵自:《第二双眼睛》)
……海,我素来熟识的海这时候却变得陌生了。我只看见一片深黑色,但这不过是表面的颜色,渐渐地颜色变得很复杂了。
好像在黑色下面隐藏着各种东西,各种活动的东西。深黑色的表面在动,它似乎有一种力量使得我的头也跟着它动了。我要定睛看着一处,但是我的眼光一落在黑色的表面上,就滑着滚起走了。
(巴金:《海的梦》)
眼前一片无边的海水,更永远是反映着空阔的天光,变幻无极,仪态万千,海水是很蓝的;在晴朗的天空之下,更是像古诗上所说的:“水如碧玉山如黛”,光艳得不可描画!
(冰心:《再寄小读者》)
大海上一片静寂。在我们的脚下,波浪轻轻地吻着岩石,睡眠了似的。
在平静的深暗的海面上,月光辟了一条狭而且长的明亮的路,闪闪地颤动着,银舞一般。
(鲁彦:《听潮的故事》)
海上的落日最美。
碧波映着红霞,银浪掩着金沙,云霓的颜色也是瞬息万变的。加以海鸥飞回,翠羽翩飞,远远的帆影参差,舟楫来往,那晚景真是使人流连忘返的。
(王统照:《岛上的季节》)
海在我们脚下沉吟着,诗人一般。那声音像是朦胧的月光和玫瑰花间的晨雾那样的温柔,像是情人的蜜语那样的甜美。
低低地,轻轻地,像微风拂过琴弦,像落花飘到水上。
(鲁彦:《听潮的故事》)
……今儿黎明,那海怪得紧,先是平平静静,一会儿从水天相连处绽开一朵朵白花,越来越快,越开越密,转眼光景,整个海洋上卷起千万堆雪浪,简直就像那刚刚裂桃的大片棉花田,白花花的,一望无边。
(杨朔:《黄海日出处》)
这儿的海,特别好看,一天中,不知道能变幻多少颜色,有时是碧蓝碧蓝的,蓝得耀眼,像一片抖动不止的蓝缎子。有时又变成了绿的,绿得像一片春天的绿叶。
有时是银灰色的,而又有时是桔红色的。海水,也特别的清,清得海边水底的石头、水草、小鱼都看得清清楚楚。
(峻青:《海滨仲夏夜》)
这真是一个茫茫大海,无岸无边。海是深蓝色的,天空是灰白色的。风浪很大,那远处的浪花好像在天空上翻滚着。船身在沙沙的水声中颠簸得很厉害,仿佛它每前进一步,都要花很大的气力。
(欧阳山:《三家巷》)
浩浩荡荡的大海,懒洋洋地在岸边叹息,——在那灌满着蔚蓝色的月光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睡着了。柔软的、银光泛泛的海,同南方那边的春天交溶在一起,安睡得很熟,反映出了一些透明的、绫罗似的羽毛状的云彩。那些云彩一动也不动,它们遮不住分布成金黄色的花纹的星星。天空好像越来越低地俯伏到海上来,想听清楚那些没精打采地爬上岸来的、喧闹不休的波浪在低声诉说些什么。
长满着被东北风弯折得奇形怪状的树木的群山,猛烈地把自己的高峰举到它们头顶上的青空中去,它们的严峻的外形,由于笼罩着一层温暖而可爱的南方的夜色,所以变得浑圆了。
群山庄重地在沉思中。
它们的黑影落在轻盈的绿坡上,把波浪罩起来,仿佛想阻止这唯一的活动,消杀那喧闹不休的泼水声和泡沫的叹息声,——随同那还隐藏在山峰后面的月亮的蔚蓝色的银光一起,周围泛滥开了一片神秘的宁静,而所有那些声音都把这宁静冲破了。
……
海水向岸上献殷勤,波浪的声音是那么亲热,好像恳求让它们挨到燎火旁边来取暖。
有时候在总的和谐的泼水声里传来一个比较高亢的淘气的音调,——那是有一个波浪比较大胆爬到我们跟前来了。
(高尔基:《鹰歌》)
当我在迷眼的狂风、飞舞的沙石、可怕的喧声的骚扰中得到充分的停顿时间来看海时,那可怕的海使我惊惶失措了。当那矗立的水的墙壁滚滚而来时,当它们达到最高峰以后,跌成浪头时,似乎连它们中最小的也能吞没那个市镇。当那退却的波浪轰然一声向后扫去时,它似乎要在海滨挖成深洞,仿佛有意毁坏地面。
当一些白头的巨浪轰然向前、在达到陆地以前撞成粉碎时,似乎每一碎片中含有全部愤怒的力量,赶忙合成另一个怪物。起伏的高山变成深谷,起伏的深谷(孤零的海燕时时从中间掠过)掀成高山;大量大量的水带着轰然的声音震动和摇撼海岸;每一喧然滚来的形象,成形以后,马上改变了它的形象和地位,同时又击退了另一形象,改变了它的地位;地平线上具有高塔和建筑物的想象中的彼岸,时起时落;乌云迅速而浓密地垂下来;我似乎看见天地在破裂,在掀起。
(〔英〕狄更斯:《大卫·科波菲尔》)
海岸像断崖似地,几乎就在茅屋的墙那儿陷落到水里去,深蓝色的波浪在下面带着不停的澎湃声激溅着。月亮安详地望着那不宁静的,然而对它却很驯服的大海。
(〔苏〕莱蒙托夫:《当代英雄》)
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同时又是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然而它又是那么深,深得任何锚链都达不到底。要想从海底一直达到水面,必须有许多许多教堂尖塔,一个接一个地联起来才成。海底的人就住在这下面。
(〔丹〕安徒生:《海的女儿》)
长列的浪头一个接一个的从黑暗中翻滚出来,咆哮着一直扑奔到岛脚下,于是喷溅着泡沫的浪脊,在灯光中闪耀着红光,也看得清了。
潮水愈涨愈高,淹没了沙礁。大洋的神秘的语声,清晰地传来,愈加响朗,有时像大炮轰发,有时象森林呼啸,有时又象远处人声嘈杂。有时又完全寂静;继而老人的耳朵里,听到了长叹的声音,或者也像一种呜咽,再后来又是一阵猛厉的大声,惊心动魄。
终于海风大起,吹散了浓雾,但却带来了许多破碎的黑云,把月亮都遮没了。西风越吹越紧,海涛怒立,冲激着灯塔下的石矶,水花直舔着基墙。
(〔波〕显克维奇:《灯塔看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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