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它浩浩荡荡,滚滚滔滔,浪花相接,万里奔腾。
它冲破峡谷,划开原野,映着日月,载着轮帆。有时如泣如诉,有时如怒如吼,仿佛它的每一朵浪花,都要告诉人们,在这古老而又青春的土地上,许许多多可歌可泣、可颂可赞的故事。它蜿蜒曲折,但终究朝东奔流,倾注入海。
(秦牧:《在中国的大地上》)
一条浩浩荡荡的长江大河,有时流到很宽阔的境界,平原无际,一泻万里。有时流到很逼狭的境界,两岸丛山叠岭,绝壁断崖,江河流于其间,曲折回环,极其险峻。
(李大钊:《艰难的国运与雄健的国民》)
我到坝顶俯视,才看清黄河有如无数巨龙扭在一起飞旋而下,在窄窄两山之间,它咆哮,它奔腾,冲起的雪白浪头竟比岸上的山头还高,是激流,是浓雾,旋卷在一起,浩浩荡荡,汹涌澎湃,远去,远去,再远去,整个黄河都为白烟银雾所笼罩。
(刘白羽:《昆仑山的太阳》)
秦淮河的水是碧阴阴的;看起来厚而不腻,或者是六朝金粉所凝么?我们初上船的时候,天色还未断黑,那漾漾的柔波是这样的恬静,委婉,使我们一面有水阔天空之想,一面又憧憬着纸醉金迷之境了。等到灯火明时,阴阴的变为沉沉的了:暗淡的水光,像梦一般;那偶然闪烁着的光芒,就是梦的眼睛了。
(朱自清:《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
一江秋水,依旧是澄蓝澈底。两岸的秋山,依旧在袅娜迎人。苍江几曲,就有九簇苇丛,几弯村落,在那里点缀。你坐在轮船舱里,只须抬一抬头,劈面就有江岸乌桕树的红叶和去天不远的青山向你招呼。
(郁达夫:《烟影》)
潇水是一条没有任何航标的河流。正因为没有任何航标,使它显示着一种单纯的、质朴的、天然的美;恰如山区那些不事装饰的女子。在它的上游,大部分河道都被夹在两岸的青山之中,好像一条走不完的长廊。它的流水清得出奇,树影映在水面上,连枝杈间的鸟巢都可以看清楚。
只要你在潇水上游航行过,一定会产生这种奇异的感觉:天地之间的界限似乎完全不存在了;鸟儿在水底飞翔,鱼儿游上山冈;人呢,根本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水中,还是在天上。周围的一切都是绿的,绿得教人心醉,唯独在河道的远方,蒙蒙的雾气,荡漾着一抹幽蓝,这蓝色时时召唤你,引诱你,逗起你的无尽遐想。可是你往前走,那幽蓝又变成绿的了;你永远别想到达那个境界。
有时候河流出了峡谷,失去山的约束,就变得比较宽阔,水也变浅了,在石滩上发出欢畅的喧哗。但转一个弯,山又将它紧锁起来,使它恢复了平静。有多少个河湾,就有多少个筒车。
巨大的筒车,缓慢地旋转,日夜不停地将河水提上来,泼泼洒洒地倾倒在凌空架起的木槽里。这些筒车已经旋转了多少年?不知道。
它还得继续旋转到何时?看它们那固执的劲儿,似乎要永远旋转下去。它们发出咿哑的歌唱,这个声音刚落,那个接着又唱起来,仿佛在叙说一个古老的神话:舜帝南巡,死于苍梧之野。他的两个妃子——娥皇和女英,从遥远的北方来寻找他的下落。扶疏迭翠的长青树呵,百态千姿南方的山!她们在这中间趟出一条小路,这条小路就是今日潇水的河床。
她们一边走一边哭泣,滚滚的泪珠落在小路上,泪珠化成了清清河水。为什么潇水这样曲折多弯?那是因为当初娥皇和女英左顾右盼,时东时西,踯躅徬徨。为什么潇水那么多浅滩深潭?那是因为当初娥皇和女英哀伤欲绝,时而踽踽而行,时而顿足捶胸……
缥缈的神话,越发增添了潇水的美色。然而它毕竟太幽静了,太单纯了;幽静容易产生寂寞,单纯过份就是单调。
(叶蔚林:《在没有航标的河流上》)
不久,江面更开朗辽阔了。两条大江,骤然相见,欢腾拥抱,激起云雾迷蒙,波涛沸荡,至此似乎稍为平定,水天极目之处,灰蒙蒙的远山展开一卷清淡的水墨画。
(刘白羽:《长江三日》)
沿河两岸连山皆深碧一色,山头常戴了点白雪,河水则清明如玉。在这样一条河水里旅行,望着水光山色,体会水手们在工作上与饮食上的勇敢处,使我在寂寞里不由得不常作微笑!
(沈从文:《湘行散记》)
太阳平西了,河上的老柳歪歪着,梢头挂着点金光。
河里没有多少水,可是长着不少的绿藻,像一条油腻的长绿的带子,窄长,深绿,发出些微腥的潮味。河岸北的麦子已吐了芒,矮小枯干,叶上落了一层灰土。
河南的荷塘的绿叶细小无力地浮在水面上,叶子左右时时冒起些细碎的小水泡。
(老舍:《骆驼祥子》)
在他面前那条“官河”内,水是绿油油的,来往的船也不多,镜子一样的水面这里那里起了几道皱纹或是小小的涡旋,那时候,倒影在水里的泥岸和岸边成排的桑树,都晃乱成灰暗的一片。
可是不会很长久的。渐渐儿那些树影又在水面上显现,一弯一曲地蠕动,像是醉汉,再过一会儿,终于站定了,依然是很清晰的倒影。
(茅盾:《春蚕》)
河面足有一里多宽。浪涛一个跟着一个,雪崩似地重叠起来,卷起了巨大的漩涡,狂怒地冲击着堤岸,发出了哇哇的响声。
有时候,冲在堤上的浪涛被堤岸挡住了,又向后退回去,和后面新冲上来的浪涛碰在一起,忽隆一声,掀到半天空,然后又像瀑布似的崩泻下来。
(峻青:《黎明的河边》)
平日在房子里是难感觉的,可是一到了水上,眼望着绵绵不绝的青山,和浩浩荡荡的流水,便不觉的感到此身的飘飘然,而无所寄托。
(丁玲:《小火轮上》)
那秀媚的珠江,流着淡绿色的江水,帆船和汽船不停地来回走着,过江的渡船横过江心,在那帆船和汽船中间穿来穿去,十分好看。
(欧阳山:《三家巷》)
站在都江堰的竹索桥上,纵目西望,只见岷江像千万匹脱缰的怒马,从川西丛山中嘶叫着飞奔前来。
江声浩荡,汹涌澎湃,霎时间就冲过索桥。江水撞击着桥柱,索桥上悠悠晃晃,使神经稍微衰弱些的人会目眩神摇。
浪花卷着两岸的大鹅卵石,一路上溅起千堆万堆白雪。这千万怒马啊,谁能想象出,当它们逞着这股泼劲奔驰到平原上的时候,一泻千里,会发起多大的脾气,会给人民带来多少灾难?
(袁鹰:《都江堰散歌》)
黑龙江是这样的幽静而秀美,它不像一条大江,倒像是一座座幽美的湖沼连结成的。江面总是在四围的山岭环抱中间,有时在南岸隔着大半块草原,距离二三里,有时在北岸隔着大半块草原,距离也不过二三里,有时,又是在狭长的两岭之间的峡道中,静静地流着。
(骆宾基:《航行在黑龙江上》)
滹沱河从太行山上流下来,像一匹烈性的马。它在峡谷里,要腾空飞蹿,到了平原上,就满地奔驰,夏秋季节涌起吓人的浪头,到了冬天,在茸厚的积雪下,汩汩细流。
(梁斌:《红旗谱》)
水流虽然比起上游来已经从群山之中解放了,但依然相当湍激,因此颇有放纵不羁之概;河面相当辽阔,每每有大小的洲屿,戴着新生的杂木。
春夏虽然青翠,入了冬季便成为疏落的寒林。水色,除夏季洪水期呈出红色之外,是浓厚的天青。远近的滩声不断地唱和着。
(郭沫若:《峨眉山下》)
从远方山谷中奔流而来的碧蓝的嘉陵江水,穿过遮天蔽日的温塘峡,向着远处陡峭雄伟的山谷,浩浩荡荡奔流而去。
江上桨橹的击水声清脆嘹亮,在峡谷中鸣响;江上的点点白帆,正乘风远航。
(罗广斌、杨益言:《红岩》)
黄昏日落的时候,他在河边凭栏眺望,看着汹涌的河流,混浊一片,那么沉重,黯淡,忽匆匆的老是向前流着;一眼望去,只有动荡不已的大幅的轻绡、成千成万的条条流水,忽隐忽现的漩涡:正如狂乱的头脑里涌起许多杂乱的形象,永远在那里出现而又永远化为一片。在这种黄昏梦境中,像灵柩一样飘流着一些幽灵似的渡船,没有一个人影。
暮色渐浓,河水变成大块的青铜,照着岸上的灯火乌黑如墨,闪出阴沉的光反射着煤气灯黄黄的光、电灯月白色的光、人家窗里血红的烛光。
黑影里只听见河水的喁语。永远是软弱而单调的水声。
比大海更凄凉……
(〔法〕罗曼·罗兰:《约翰·克利斯朵夫》)
河水静静流着,望过去觉得又快又凉;水草细长,顺流俯伏,仿佛不要了绿头发,在清澈的水面摊开了一样。有时候,一只细脚虫,在灯心草尖端或者荷叶上面,爬来爬去,要不然就是待着不动。
波纹粼粼,一道阳光,细丝一样,穿过小蓝泡,小蓝泡一个接一个,朝前趱赶,稍一趱赶,就又裂碎。
少条断枝的老柳树,在水里映出它们的灰树皮。
(〔法〕福楼拜:《包法利夫人》)
夜里……一线苍白的微光照在窗上……江声浩荡。万籁俱寂,水声更宏大了;它统驭万物,时而抚慰着他们的睡眠,连它自己也快要在波涛中入睡了;时而狂嗥怒吼,好似一头噬人的疯兽。
然后,它的咆哮静下来了:那才是无限温柔的细语,银铃的低鸣,清朗的钟声,儿童的欢笑,曼妙的清歌,回旋缭绕的音乐。伟大的母性之声,它是永远不歇的。
(〔法〕罗曼·罗兰:《约翰·克利斯朵夫》)
普肖尔河已经展开在我们旅人的眼前;远处荡漾着寒意,那是在难受的殚精竭神的酷热之后更加容易令人感受到的。
穿过疏落地耸立在草原上的黑杨树、白桦树和白杨树的明明暗暗的绿叶,闪烁着带着冷气的火焰般的闪光,美丽的河水辉煌地袒露出银色的胸膛,群树的绿色鬈发茂密地垂拂在上面。
这条河像一个任性的女孩子,在那销魂荡魄的一刻,当忠实的镜子嫉妒地映出她充满着骄傲和耀眼的光辉的前额,百合花一样的双肩,披复着暗沉的亚麻色发浪的大理石一样的脖颈的时候,当她无穷无尽地耍脾气,除掉一些装饰,又换上另外一些装饰的时候;——她几乎每年都要改变环境,选取新的河道,在周围点缀着各式各样新的景色。
(〔俄〕果戈理:《狄康卡近乡夜活》)
涅瓦河酣睡了,仿佛在神思恍惚之中,波浪偶尔啪啪地轻打几下河岸,接着又沉寂了。不知从哪儿忽然吹来了一阵晚风,它掠过沉睡的水面,没有惊醒它,只吹起了微微的涟漪……涅瓦河纹丝不动,好像一个熟睡的人,听到一些吵声睁了睁眼睛,马上又闭上了,睡意正浓,沉重的眼皮合拢得更紧了。
(〔俄〕冈察洛夫:《平凡的故事》)
在月申斯克对面,顿河像一张鞑靼人的弓似的弯成了弧形,向右方转弯,到巴兹基村附近,又威风凛凛地伸直了;闪着浅蓝色光亮的、浅绿色的河水,从右岸的白灰色的山崖、接连不断的市镇和左岸的稀疏的市镇当中向海里流去,一直流进蓝色的亚速海。
(〔苏〕肖洛霍夫:《静静的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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