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样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呢?激动,紧张,幸福,害怕。
我叮咛自己:别慌,别慌,可汗却一古脑儿往外冒。我整整衣领,拉拉衣襟;一会儿,又整整衣领,拉拉衣襟。
我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呀!
(贾平凹:《第一堂课》)
母亲的心被复杂的感情交织着,缠绕着。
她不知道是甜是苦,是酸是辣,反正样样都有。
她嘴唇两边的深细皱纹更明显了,像是在咬牙忍痛,又像是在苦楚地微笑……
(冯德英:《苦菜花》)
他的心中乱成了一窝蜂。生与死,爱与恨,笑与泪,爱国与战争,都像一对对的双生的婴儿,他认不清哪个是哪个,和到底哪个好,哪个坏,他呆呆的坐在门坎上,看着槐叶随风摆动。
(老舍:《四世同堂》)
黛玉听了这话,不觉又喜又惊,又悲又叹。所喜者:果然自己眼力不错,素日认他是个知己,果然是个知己;所惊者:他在人前一片私心称扬于我,其亲热厚密,竟不避嫌疑;所叹者:你既为我的知己,自然我亦可为你的知己,既你我为知己,又何必有“金玉”之论呢?既有“金玉”之论,也该你我有之,又何必来一宝钗呢?所悲者:父母早逝,虽有铭心刻骨之言,无人为我主张;……想到此间,不禁泪又下来。
(曹雪芹、高鹗:《红楼梦》)
这一下里,暴躁重复占领了吴荪甫的全心灵!不但是单纯的暴躁,他又恨自己、他又迁怒着一切眼所见耳所闻的!他疯狂地在书房里绕着圈子,眼睛全红了,咬着牙齿;他只想找什么人来泄一下气!他想破坏什么东西!他在工厂方面,在益中公司方面,所碰到的一切不如意,这时候全化为一个单纯的野蛮的冲动,想破坏什么东西!
他像一只正待攫噬的猛兽似的坐在写字桌前的轮转椅里,眼光霍霍地四射;他在那里找寻一个最快意的破坏对象,能使他的狂暴和恶意得到满足发泄的对象。
(茅盾:《子夜》)
他的心情是复杂的,有恼怒,有惊怕,也有愧疚。控告信告的全是乔光朴,不仅没有一句控告他这个党委书记的话,甚至把他当做了乔光朴大搞夫妻店,破坏民主,独断专行的一个牺牲品。说乔光朴把他当成了聋子耳朵——摆设,在政治上把他搞成了活哑巴。
这本来是他平时惯于装聋作哑的成绩,他应该庆幸自己在政治上的老谋深算。但现在他却异常憎恨自己,他开脱了自己却加重了老乔的罪过,这是他没有料到的,他算一个什么人呢?况且这几个月他的心叫乔光朴燎得已经活乏了。他的感情和理智一直在进行争斗,而且是感情占上风的时候多,在几个重要问题上他不仅是默许,甚至是暗地支持了乔光朴。他想如果干部都像老乔,而不像他石敢,如果工厂现在都像电机厂这么搞,国家也许能很快搞出个样子;党也许能返老还童,机体很快健康起来。可是这些控告信又像一顿冰雹似地撸头盖脸砸下来,可能将要被砸死的是乔光朴,但是却首先狠狠地砸伤了石敢那颗已经创伤累累的心。他真不知道怎样对付这些控告信,他生怕杜兵这些人和社会上正在闹事的人串联起来,酿成乱子。
(蒋子龙:《乔厂长上任记》)
现在,受了重伤的、永远没有归队希望的他,该怎样办呢?他不是曾经从伊林娜·巴赞诺娃那里知道了他的未来是极惨淡的吗?那么往后究竟怎么办呢?这个没有解决的问题,就像现在他前面的一个吓人的黑洞。
现在,当他已经失去了最可宝贵的东西——进行斗争的能力的时候,到底为什么还要活?在现在,在没有欢乐的将来,他的生命还有什么用处?应该怎样有所作为?只为着吃喝和呼吸吗?只作一个无用的旁观者,目击同志们在斗争中前进吗?只作同志们的一个赘疣吗?他应不应该抛弃这个现在已经背叛了他的肉体呢?朝心口开了一枪——让它完结!他以往的生活过得还算不错,所以也应当能够在适当的时期结束它。
谁能斥责一个不愿挨过不幸生涯的战士呢?
他的手伸进口袋里,摸着那光滑的勃朗宁手枪,他的手指习惯地作着射击的姿势——把枪柄紧紧地抓住。
他慢慢把手枪从口袋里摸了出来。
他大声对自己说:
“谁想到你会有这样的下场?”
枪口轻蔑地瞪着他的脸。接着,他把手枪放在膝头,狠命地咒骂起来。
他对自己说:
“朋友,你是一个假英雄!任何一个傻瓜在任何时候都能结果他自己!这是最怯懦也是最容易的出路。觉得不好活下去——就啪地一枪倒下去。你有没有试试去战胜这种生活?你是不是已经尽了一切努力来挣脱这铁环呢?难道你已经把你在诺夫哥罗德——沃伦斯基战斗中,一天十七次的冲锋,而终于不顾一切困难攻克了该城忘了吗?把手枪藏起来,永远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有过这种念头。即使到了生活实在是难以忍受的时候,也要找出活下去的方法,使你的生命有用处吧!”
(〔苏〕奥斯特洛夫斯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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