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周炳的浑身有一种灼热的感觉,好像是在发高烧,他的胸前疼得已经超过了普通人所谓疼痛的界限。
他觉得自己的上身整个都肿了起来,肌肉不停地跳动,好像是在化脓;胸膛里面的那颗心脏不断地收缩着,收缩着,好像快要停止跳动似的。
(欧阳山:《柳暗花明》)
祥子在海甸的一家小店里躺了三天,身上忽冷忽热,心中迷迷忽忽,牙床上起了一溜紫泡,只想喝水,不想吃什么。
饿了三天,火气降下去,身上软得像皮糖似的。
(老舍:《骆驼祥子》)
他觉得疲劳,四肢接近了软化,也有些酸痛。他打了一个呵欠,就在这样火热的天气,阳光照得熬人,但他的背上,忽然如同浇上一桶冷水……他发起冷来,他忍不住从内心发出来的颤抖。这冷有些古怪,他立刻就想起了疟病。
唔,唔!昨天,前天,不是都在这个时候,感觉到一阵潮寒,一些疲倦吗?……他发起抖来,全身的筋骨都在抽动,牙齿和牙齿,忍不住发出互相撞击的声音;而从脊骨的骨髓缝中,似乎不住的浇下了一盆盆的冷水。他用两手绞紧了胸围,尽力将牙齿拼命的咬住,但还是忍受不了。他挣了起来,从孩子睡着的里边,拖出一条毛巾毯子,自己往身上盖上,但还是没有效果。
他想,他应该取出厚棉被来,但他却失去了这种勇气。他不住的抖着,牙齿嘎嘎的作响,使得整个的床板,连着这单薄的小楼的楼板,都受了他的传染,止不住他那嘎嘎的颤抖……
(许杰:《病中的觉解》)
无奈宝玉发热事犹小可,更觉两个眼珠儿直直的起来;口角边津液流出,皆不知觉;给他个枕头,他便睡下;扶他起来,他便坐着;倒了茶来,他便吃茶。
(曹雪芹、高鹗:《红楼梦》)
他感到窒息,闷塞。
他闭上了眼睛。泪水从他的眼角涌出。热,什么都热,都臭……他往抽水马桶里吐了口唾沫,想清清嘴巴。马桶不太干净。
哦,什么都臭,什么都脏,都在挤压着他,都在把他的脑袋拉得变形……那天早上,他的妈妈病了,往一只盆里呕吐,发出一股刺鼻的辛辣味;而现在,他自己也在呕吐了。他一次又一次地吐着,他咂咂嘴,用舌头舔舔坚硬的齿背。
吐出的东西中,有一颗颗像是食物的微粒。又粘又滑,嘴里像有一层薄膜。
……恶心:五脏六腑都在颤抖,虚弱,惊恐。
(〔美〕乔·卡·欧茨:《奇境》)
在大路两旁的老橡树所构成的庄严的穹窿下面,西沉的太阳不但描绘出黑暗的阴影,还投射出明亮的反照。
有一个女人,宁肯说是一个叫不出名字的生物,她好像沉湎在残酷的思想里,一步一步地向前移动。这是一张被悲运作弄成失魂痴呆的面孔,除了性别以外,已经分辨不出她的年龄了。
可是她面貌上修整的线条,还带有一种高贵的气概,纵然经过痛苦的和疾病的可怕的蹂躏,还没有把它完全磨灭掉。黑黝黝的凌乱的头发,从她的白色小帽的边沿垂下,小帽又重上了一顶男人戴过的破烂不堪的草帽,使得这个窄小的、深灰色的、被头发遮盖了大部分的脸上带着凶恶的气氛。在这个好像被疟病蹂躏过的、黄得像郁金香似的面孔上,我们只辨认得出来两只大大的黑色的眼睛,逼视得使人感到恐怖,这神色很难在其它的忧郁的眼睛里寻找得出来的。一个笔直的鼻子,显出相当美丽的轮廓,虽然它太高了一点。一张铅灰色的嘴巴,半开半合。她的衣服虽然肮脏得令人厌恶,却像个城市人的打扮;一件黄色的已经破损了的长袍,衬托出一个畸形的身材,高耸的双肩,显得过度的宽大,便和身体其他的部分失去了调和。
看起来觉得她瘦削可怜,她的衣服是敞开的,披在一边的肩上,飘曳散乱。又瘦又黑的两只腿是裸露的;污秽破鞋虽然不能保护她的脚,可是从石子荆棘上面走过,她连一点痛苦的感觉也没有;她严肃地向前走着,头向前面倾斜着,眼睛注视着地上,两只手揉着一张染满了鲜血的手帕。
(〔法〕乔治·桑:《安吉堡的磨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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