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李自成在床上翻来复去,老是不能入睡;有一次刚刚朦胧入睡,又忽然从极不愉快的梦中惊醒。
他索性悄悄地穿衣下床,提着花马剑走出来,在凄清寒冷的月光下舞起剑来。他舞到浑身冒汗时便停下来,在山坡上徘徊一阵。尽管尖风刺面,胡须结着严霜,他仍然不愿意进去睡觉。为着抵御寒气,也为着消磨长夜,他重新舞剑。舞着舞着,从寨中传过来断续的鸡叫,而他的乌龙驹也在草棚中发出了一阵长嘶。
(姚雪垠:《李自成》)
林小姐猛一跳,就好像理发时候颈脖子上粘了许多短头发似的浑身都烦躁起来了。
正也是为了这东洋货问题,她在学校里给人家笑骂,她回家来没好气。她一手推开了又挨到她身边来的小花,跳起来就剩下那件新制的翠绿色假毛葛驼绒旗袍来,拎在手里抖了几下,叹一口气。
据说这怪好香的假毛葛驼绒都是东洋来的。
她撩开这件驼绒旗袍,从床下拖出那口小巧的牛皮箱向床上一撒,花花绿绿的衣服和杂用品就滚满了一床。
(茅盾:《林家铺子》)
但是涅莉突然不作声了,因为被他侮辱了的那个老头儿天使般的善良,以及他没说一句责备她的话就再次给她调和第三匙药粉的那份耐心,使她猛然一惊。嘲笑的神情从她唇边消失了,她满脸通红,两眼潮湿了;她偷偷地瞧了我一眼,又立刻掉转脸去。
丈夫把药递给了她。她温顺而胆怯地把药喝了,抓住老人的一只红润的手,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
“您生气了……因为我这么坏,”她还想往下说,但没有说完便一下子钻进被窝,把头蒙上,大声地,歇斯底里地嚎淘痛哭起来。
(〔俄〕陀思妥耶夫斯基:《被欺凌与被侮辱的》)
他只有一次从昏迷中醒来,那是一只老鼠的须子擦过他的腰部的时候,他的没有铐着的一只手就不自觉地伸了出去,捏住了老鼠的头部和上半身。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多天以来憋在他肚里的所有怒气都通过他的胳膊发泄到他的手上。
他越掐越紧——那只老鼠拼命挣扎着吱吱叫着——最后他可以感觉到那只老鼠的眼珠鼓了出来,脑壳被捏破了。到了这时,他的怒气才消,松开手指,让那只死老鼠滑了下来。
(〔美〕哈利:《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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