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转炉车间的厂房向地面上投下了一大片浓浓的暗影,从化铁炉与化铁炉的空隙间,有红光一闪一闪的透射出来。
紧靠着转炉车间旁边的,是鼓风机房,中间有一条宽宽的小道。我和张俊正走在这条小道里,头顶上面全都是架在空中的粗大的管道;这些黑通通的管道里,呼隆呼隆响着强力的风的咆哮声。
(胡万春:《干部》)
钢厂是相当宏伟的,……大得出奇的高炉和热风炉,它们就像巨大的、黑色的山峦。
平炉车间的烟囱吐出一缕缕的青烟,好像把晴空的云块也染上颜色了。
(胡万春:《内部问题》)
嵌在原野西边的是一家毛织厂,摩托转动如大地的心脏,高大的烟囱日夜冒着黑雾。它染暗了晨曦,染暗了晚霞,也染暗了人们的脸。
(萧乾:《道旁》)
细纱间里的几万只飞转的锭子像哨子一样尖叫着,分不出个点子来地响成一片。车间里迷迷蒙蒙,不知道是喷雾还是飞舞的细花绒,简直像漫天大雾。
到处是飞花;屋梁、通风设备、车架、车肚……放在架上的粗纱也沾了一层花绒,像一只只蹲伏着的长毛兔;电线和铁架上的飞花就像无可奈何挂下来的白胡子。机器声音隆隆地响着,人的声音一点也听不见了,好在工作忙了,也顾不上说什么。
(靳以:《小红和阿兰》)
电厂的早晨是美丽的。巍峨高耸的厂房,熄灭了万盏灯火,又披上了绚丽的朝霞,欲与群峰试比高的烟囱,喷吐着滚滚白烟,轻风拂弄,在蓝天下,形成一抹长长的羽状白云,像是一支正在横空疾书的白色鹅毛巨笔。
莽莽的高压线路,冲上群山,四散开来,在阳光下,熠熠闪亮。青山,工厂,线路,组成了一幅多么雄伟壮丽的图景!
(肖育轩:《心声》)
这厂房是最广大的一个,白天吼着轧辗机转动的可怖巨声。
可是在这夜晚的时间,轧辗机静睡着,大敞屋内部的一半以上都沉没在很深的黑暗里。十个烧炼炉中,只有四个发出火焰,由两个蒸气锤等候着工作。
这里,那里,微弱的煤气灯光辉迎着风在摇曳,大的阴影淹没着空间,人们几乎辨不出上面支持屋顶的,给烟熏黑的许多大梁。水的声音从黑暗中出来,敲硬了地,作为地板,到处是高低不平与裂缝,在这里浸成恶臭的泞泥,旁边其实只是煤屑与废物堆。
这就是不用心与无快乐的劳动的尘垢,这就是被厌恶与被诅咒的劳动,在这灰尘飞舞、烟雾弥漫、又昏暗又污秽、四面都是破烂景象的洞穴中所遗下的残渣。在粗木板构成,好像是乡间小屋的更衣室里,许多铁钉上,混杂挂着工人们的都市服装,帆布短裤与皮的围裙。
烧炼司务若揭开他的炉门,即有一支眩目的火焰像猛烈的阳光一般,穿过整个厂房的昏暗,厂内的全部惨象只在这个时候,映上辉耀的金光。
(〔法〕左拉:《劳动》)
每天,在工人区的上空,在充满煤烟和油臭的空气里,工厂的汽笛发出颤抖的吼叫;那些脸色阴郁、在睡眠中未能使筋肉消除疲劳的人们,一听见这吼叫声,都像受惊的蟑螂一样,从灰色的小房子里跑了出来。
在寒冷的黎明中,他们沿着从未铺修过的道路,向一座座高大的、牢笼般的石头厂房走去。工厂睁着几十只油腻的四方眼睛,照射着泥泞不堪的道路,摆出一副冷漠自负的模样等待着他们。
污泥在脚下噗哧噗哧地响着。睡眼惺忪的人们的嘶哑叫喊声不时传了过来,怒冲冲的粗野漫骂声划破寒冷的空气,而迎面刮来的却是另外一种声音——机器的低沉轰鸣声和蒸气的嘶叫声。
高高的黑烟囱,像一根根粗棍子,耸立在工人区的上空,样子阴沉而严厉。
傍晚,太阳落山了,它那血红的余辉在家家玻璃窗上疲倦地闪烁着,——这时,工厂从它的石头胸腔里把人们像废渣一样抛了出来。他们满脸污黑,一身油烟,散发着机油的臭味,露着饥饿的牙齿,又沿着老路走了回去。这时,他们的声音里已流露出一点生气,甚至有一股高兴劲儿——因为这一天苦役般的劳动总算结束了,到家能吃上一顿晚饭,而且可以休息。
(〔苏〕高尔基:《母亲》)
有一次,她在法国参观一个铁厂。当她的车子在蓝宝石色的天空底下穿过密林和草地,从高处往下行驶的时候,她看见一个充满黑烟和一团团白色蒸气的深渊,听见机器发出的一片隆隆声、轧轧声和喷气声。
接着她看见一些炉子,像中古时代碉堡的塔楼一样,它们喷着火焰;她看见那些以闪电般速度在旋转着的巨大的飞轮;看见那些在轨道上自动奔跑的高大的金属机器;看见烧到了白热程度的铁水和半裸体的工人们,他们看来像金属制造的立像,脸色是阴森森的。
更重要的是血红的火光、轮子的滚动、风箱的呻吟、锤子的闷响和汽锅的不耐烦的呼吸,以及脚底下那受惊的土地的震颤。
(〔波〕普鲁斯:《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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