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的童年_洗星海

1905 年 6 月 13 日,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分,在澳门下环街一个小渔村,一艘飘摇晃动的渔船上,伴随着一阵响亮的哇哇啼哭声——一个小生命降临于世。

冼老爹来到船屋,凑到婴儿身边,用粗大而长满厚茧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孙子。啊,微陷的双眼,略厚的嘴唇,还有鼻子都酷似喜泰,一想到半年前出海捕鱼被大海吞噬的儿子,老人悲从喜来,心像撕碎了一般,禁不住失声哭道:“可怜的孩子,生下来就没见过爹。”

刚生产完,有些虚弱的黄苏英更是悲喜交集,伤感不已,抽泣着说:“阿公,快别说了,给孩子取个名吧。”

老人拿着笛子走向船舱,边走边说:“他爹不在了,你就随便给取个名吧。”

黄苏英听着船头传来令人心碎的笛声,凝望着舱外,只见满天星斗,个个眨着眼睛,似乎能体察人间悲欢,懂得人世亲情似的。而茫茫的大海,翻着银光,海浪不时拍击着礁石,掀起层层波涛。

“啊公,就叫星海吧。”“这个名字好,咱们渔家穷透了,只有这无边的海和天上的星星是咱们渔家的。”

黄苏英温柔地把脸贴在小家伙的面颊上,深情地唤了一声“星海”。小家伙微微睁开眼睛,咧开小嘴,似乎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一代天骄,人民音乐家冼星海就这样翻开了他生命篇章的第一页。

冼星海祖籍广东番禺,祖上是以捕鱼为生的“水上人家”。当时广东渔民忌讳女人出海,认为“女人出海船底翻”。但冼老爹年迈,黄苏英是冼家顶梁柱,为了生存,她冲破封建迷信的枷锁,和爷爷一道出海。

每次打鱼,小星海就被妈妈用十字兜袋驮在背后,稍大一点,会走路了,妈妈又在他腰上系一条大带子,拴在船屋里。星海也很懂事,几岁时就帮妈妈拖网、洗船,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同其他渔家后生一样,小星海终日与大海为伴。最好的玩具,就是那些五彩缤纷、光怪陆离的贝壳、海螺、珊瑚、龙虾。

或许是遗传吧,小星海从小就迷恋吹笛和一些朴实的船工号子等音乐。那时,只要爷爷拿起大海螺,吹出“呜 呜”的声音,他就手舞足蹈,咯咯大笑,仿佛这声音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能给他带来无限的欢乐。

一次,小星海模仿爷爷,捧起一只小海螺,扬起脖子,喇叭口朝天,脸弊得通红,可发出的声音却是“扑 扑”的气声,急得他小腿一蹬,把海螺仍一边,伤心地哭了。后来一次次的实践,小星海慢慢地摸到了规律,找到了发音点,能吹得“呜——呜”地叫了,小星海高兴极了。

小星海还常常依偎在爷爷怀里,让爷爷教他吹笛。到 5 岁时,他也能用父亲的遗物——笛子,美滋滋地吹自编的调子了。

爷爷看小星海对笛子这么着魔,便满心欢喜地给星海做了一个小柳笛,教他吹《渔歌》、《渔家怨》等广东水乡民歌。此后,三尺竹箫成了他亲密的朋友,每天他都要吹几曲。

那时,捕鱼归来,每当爷孙俩吹起广东的《渔歌》等曲子,常常吸引很多渔民驻足倾听。笛声驱走了大家一天的疲劳,使人们忘却了忧愁与烦恼。
爷孙俩深受大家的喜爱,小星海成了远近闻名的小笛手。

妈妈黄苏英出身广东农村贫苦农民家庭,能识会写一点字,很会唱歌,从小就熟悉那些杠夫、轿夫、挑夫唱的劳动号子,一有空闲就教星海唱歌。“顶硬上,鬼叫你穷,铁打心肝铜打肺,立实心肠去换世 ”《顶硬上》,这顽强抗争的号子,鼓舞着他们与贫穷命运抗争。

一家三代,就这样相依相伴,风里来雨里去度过了 7 个春秋。

小星海 7 岁的时候,操劳了一辈子的爷爷终于积劳成疾,离开了人世,一贫如洗的冼家从棺材店赊来棺材,安葬了爷爷。料理完丧事,棺材店老板又来逼债。无奈,黄苏英只得以船相抵,领着小星海离开他们朝夕相处的水上船屋。

离开那天,星海依依不舍地走了几步,忽然叫道:“妈,您等我一会儿,”边说边撒腿往自家小船跑去。跑到船上,从舱顶上取下爷爷做的小柳笛,飞快回到妈妈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妈,您别难过,我要把爷爷教给我的曲子一个一个吹给您听。”

“乖孩子,妈妈不难过。”望着懂事乖巧的儿子,黄苏英感到了一丝安

慰。

妈妈领着小星海,沿着漫长的海岸,漫无目标慢慢地走着。傍晚,他们来到了澳门的繁华地区,华灯初上,五光十色。在这块中国的土地上,中国人却不是它的主人,倒是那些外国人趾高气昂穿梭往来,高鼻子洋人巡捕哇哇地大声训斥中国人。小星海不安地注视着这灯红酒绿的地方,看着星海迷惑不解的神情,妈妈说:“孩子你太小,长大就会明白。这不是我们穷人呆的地方。”但身无分文的母子俩又能上那儿去呢?

走投无路之际,新加坡移民局在澳门招华工,黄苏英怀着一线希望,领着小星海,搭乘专运华工的轮船,到新加坡谋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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