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东海黄公,赤刀粤视(手里拿着刀,口里念着南方人的符咒),冀厌(希望降伏)白虎,卒不能救。挟邪作蛊,于是不售(说黄公单想用符咒去降伏白虎是行不通的)。”
①“有东海人黄公,少时为术,能制御蛇虎。秦末有白虎见于东海,黄公乃以赤刀往厌(即降伏)之。术既不行,乃为虎所杀。俗以为戏,汉帝亦取以为角抵之戏焉。”
民族矛盾的尖锐复杂和互相交织,以及对社会经济的破坏和给广大人民造成的灾难苦痛等等,在我国历史上都是十分罕见的。这种混乱的局面,对我国民间的文艺,特别是戏剧艺术的发展无疑是很不利的。
另一方面,在这段历史时期,又给我国各民族的大迁徙、大融合创造了条件。北方各少数民族的南徙中原,与汉族人民杂居,既促进了相互的融合了解,又使南北文艺得以交流。在戏剧方面,北方少数民族的音乐、舞蹈和中原民间歌舞、角抵等相结合,创造出不少比《东海黄公》更具戏剧性质的,歌舞结合的,有故事影子和滑稽表演的小型歌舞戏。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这些小型歌舞戏。
代面代面,或称大面,是一种有化装、有动作、有歌舞的舞曲。代面出于北齐,主要表演兰陵王的故事。故事很简单,却饶有趣味:兰陵王高长恭,是北齐文襄王的四儿子。他勇猛善战,胆气过人。但因容貌俊美而缺少威严,往往不能威慑住敌人。于是,他用木头刻了一付狞厉可怕的面具,每逢打仗时,他身穿紫色战袍,腰束金带,手持战鞭,头戴假面具,所向披靡,勇冠三军。齐人因此作《兰陵王入阵曲》,摹拟他上阵指挥、击刺的姿态和动作。
单从故事情节上看,《兰陵王》并不比《东海黄公》有多大的进步。但他那付精巧的假面具,“既能表现出高长恭的内心,又能比较集中体现出当时尚武的社会气氛和英雄概念”(余秋雨《中国戏剧文化史述》)。推而广之,后世各种戏剧的脸谱,“不戴头套而涂面,也不妨说是起源于‘大面’的”(赵景深《中国戏曲的起源和发展脉络》)。歌舞戏中的主角,再也不是过去的神仙猛兽,而是历史人物也开始步入戏剧的行列,为戏剧的发展开辟了新的路子。
踏摇娘踏摇娘,又称“谈容娘”或“苏中郎”。起于北齐,也有人认为是起于隋末的。故事写北齐有一苏姓的男人,从未做过官,却自称为“郎中”。他嗜酒如命,长着一个十分难看的酒糟鼻子。每次喝得烂醉回家后,总是殴打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被打以后,便踏着舞步,向邻里哭诉。乡亲们听她哭诉后十分同情地唱道:“踏摇,和来,踏摇娘苦,和来!”
踏摇娘的表演,最初是男扮女装。扮妻子的演员徐徐入场,边走边唱,以诉说心中的苦痛。唱时还要不断地摇动身子。每唱完一段,有人合唱帮腔。扮丈夫的上场后,两人作斗殴的表演。丈夫虽然很凶残,但却醉步踉跄,丑态百出,从而形成一种滑稽表演与舞蹈、角抵相结合的舞台艺术。
在形式上,踏摇娘采用“且步且歌”,即载歌载舞;还兼有“和声伴唱”,说白、表情、歌舞。演员有男有女,甚至戏外人都可以上场。对演员的化装也有特殊的要求。如扮丈夫者,必须“著绯、戴帽、面正赤”。就是要穿红色衣服,戴帽,脸要涂抹成红色,以表示醉态。对苏郎中的形象也有了简单的刻画,主要是突出一个“丑”:一只难看的酒糟鼻子,突出他外表上的丑;从未做过官却冒充郎中,说明他思想上的丑;经常酗酒并殴打自己的妻子,表示他行为上的丑。
拨头拨头,一名钵头。这个节目由西域传入。主要写一个胡人被猛虎咬死后,他的儿子身着白色丧服,披头散发,哭哭啼啼地上山寻找父亲的尸体。他边走边唱,终于找到了那只猛虎,并将它杀死,为其父报了仇。
拨头和《东海黄公》在故事情节上基本相同,又都是人虎相斗,只是结局不一样。另外,拨头不仅加进了歌舞,而且在服饰、人物表情和动作等方
面都有了规定,显然比《东海黄公》在由歌舞向戏剧发展的道路上,又迈进了一步。
总之,魏晋南北朝时期,在戏剧方面虽无太大的发展,但有一点是值得注意的。就是少数民族的歌舞和汉族的民间歌舞、角抵结合后,又循着《东海黄公》的路子,产生出“代面”、“踏摇娘”、“拨头”等等带故事性、带表情的歌舞。这些歌舞,几乎都带有悲喜剧的风格,而且在形式上也“已介于歌舞和戏曲之间。说是戏曲,还不具备完整的故事情节;说是歌舞,却又在表演过程中出现了人物”。(张庚《中国戏曲》见《中国大百科全书·戏曲·曲艺》卷)这是初期戏剧中一个十分值得注意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