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雨》,全名《唐明皇秋夜梧桐雨》,是白朴的又一名作。主要写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故事。关于唐明皇与杨贵妃的故事,早在《长恨歌》以前就已在民间流传。后来一些文人将这一故事用文学的形式反映出来。以白居易的《长恨歌》最负盛名。此外,还有陈鸿的传奇《长恨歌传》、宋乐史的《杨太真外传》,以及《明皇杂录》、《开元天宝遗事》等。元人用杂剧的形式写李杨故事的也达六种之多,大多数作品未流传下来。只有白朴的《梧桐雨》,不仅保存完好,并且成就最高。该剧故事的情节大致是这样的:唐明皇晚年倦于政事,一心想做太平天子。且贪恋女色,将第十八子寿王李瑁之妻杨玉环纳入宫中,封为贵妃。从此朝歌暮饮,不理朝政。番将安禄山犯“损师失机”之罪,按律当斩。因杨贵妃喜欢,就赐予她作义子,并封为渔阳节度使,镇守边庭。为了夺取唐王朝的江山和杨贵妃,安禄山以讨伐杨国忠为名起兵渔阳,直奔长安而来。不久攻破潼关,长安告急。唐明皇仓惶向四川逃跑,以避其锋。
行至马嵬,六军哗变,杀死奸相杨国忠,并要求处死杨贵妃。唐明皇在“寡人不能自保”的情况下,将杨贵妃赐死。
安史之乱平定以后,唐明皇回到长安,退居西宫养老。面对杨贵妃画像,
唐明皇朝哭夕奠,悲痛不已。悲痛之中,渐入梦境。见一青衣女郎,口称奉杨妃之命前来邀他去长生殿宴乐。明皇四处寻觅,也未见贵妃踪影。此时窗外正是风吹残叶,雨滴梧桐,一片萧瑟之声。明皇被此声惊醒。面对此情此景,唐明皇淋漓尽致地倾诉了他十分苦闷和忧伤的感情。
《梧桐雨》吸收了《长恨歌》中对李、杨爱情的描写,又根据自己对时代的感受,加强了对李、杨,特别是对唐明皇骄奢淫逸的批判。剧中的唐明皇是一个比较复杂的人物。他沉溺声色,不理朝政。尤其是纳入杨贵妃以后,更是“朝歌暮宴,无有虚日”。在安禄山攻破潼关,直逼长安的险恶形势下,他仍与杨贵妃在秋色斑澜的御花园中饮美酒、品荔枝、赏歌舞,沉溺于酒色歌舞之中;他昏昧自大,刚愎自用。安禄山损军丧师,他不仅不将他处死,反而让安录山掌握兵权,封为渔阳节度使,为安史之乱埋下了祸根;他昏庸无能,张皇失措。安史叛军逼近长安之时,他毫无办法,只好向蜀中逃跑。马嵬兵变,他更是一筹莫展,只得将贵妃赐死,以平军心。在对唐明皇进行批判的同时,剧作家又刻划了他在爱情上的一往情深和真挚专一的一面。特别是第四折,专写唐明皇重返长安,退居西宫以后,对旧侣杨贵妃的追悔、怀恋、日思夜念之情。使这个人物形象更加真实、生动。从而比较成功地完成了对唐明皇这个悲剧人物性格的塑造。正如张人和在《唐明皇秋夜梧桐雨》赏析中指出的那样;白朴“笔下的唐明皇既是悲剧的制造者,又是悲剧的承受者。作者一方面把他作为一个信宠妃悍将、荒淫误国的昏君来描写,对其骄奢淫逸给国家带来的祸患作出批判和箴戒;另一方面又把它作为‘风流天子’来刻画,对祸乱造成的悲剧又有所同情。唐明皇确实是这样一个善恶交织的悲剧人物。”(见《元曲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这是很中肯的见解。白朴对唐明皇没有采用非褒即贬的简单化手法,而是用有褒有贬、有揭露有批判的态度,揭示出唐明皇复杂的双重性格。
相形之下,白朴在《梧桐雨》中对杨贵妃形象的塑造就显得苍白得多。可能是作者受历代小说、笔记或传说中“女人祸水”、“女人尤物”、“不妖其身,必妖于人”影响至深,因而对人物性格把握不定。剧中的杨贵妃对唐明皇似乎也有真情的一面。流露出“但恐春老花残,主上恩移宠衰”的忧虑。因而向明皇“请示私约”,对着天上牛郎织女双星,立下“今生偕老,永为夫妻”的誓言。另一方面又用大量的篇幅去描写杨贵妃与安禄山私通和暖昧关系。如第一折,就写了安禄山进入宫廷后,因与杨贵妃有暖昧关系,被杨国忠发现。奏明皇帝,安禄山被逐出宫外,改封渔阳节度使,去镇守边关;安禄山去渔阳后,杨贵妃更是日夜思念。十分烦恼;安禄山起兵渔阳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单要抢贵妃一个,非专为锦绣江山。”可见安、杨二人情之笃,意之厚了。作者的这些描写,就与对李、杨爱情的肯定产生了矛盾,使杨贵妃对唐明皇所表现出的一点点“真情”也就显得虚情假意,是在玩弄手段了。从而导致杨贵妃的无辜惨死也得不到人们同情的不良后果。
白朴在《梧桐雨》中,把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悲剧,紧紧与国家的政治生活结合起来。既有深刻的批判,又有深切的同情。有褒有贬,其中还熔铸了作者的思想情感。白朴是由金入元的杂剧作家,他亲身经历了金、元政权的对峙和巨变。从小就饱经丧乱之苦,国破家亡之痛。因而把李唐王朝作为自己故国的象征,用间接隐晦的方式,寄托他对故国的思念之情,兴亡之叹。这就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梧桐雨》思想、主题的深度和广度,成为元杂剧中较有影响的作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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