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鬼最容易

春秋战国时的齐王非常喜欢收藏书画。常常请一批画家进宫为他作画。有一次齐王请来了一位颇有名气的画家，在作画时，齐王提出一个问题：“天下什么东西最难画呢？请你说说。”画家回答说：“天下万事万物，最难画的是那些狗、马一类动物。”齐王接着又问：“你再说说，什么东西最容易画呢？”画家答道：“以我的经验，那些妖魔鬼怪最容易画。”齐王又问：“何以见得呢？”画家说：“狗、马一类畜牲是人类关系最密切的，常常伴在一起，人们对它的形态习性都是十分熟悉的，如果画得稍有差误，一下子便被发觉。所以画狗画马是绝对不能马虎的，一定对它们要认真观察，深刻认识。特别是运动中的狗、马尤其难画，不懂得它们运动规律是画不出的。所以画最常见的东西是十分困难的。而画鬼画怪就容易多了，因为妖魔鬼怪只是人们传说中存在，实际上谁也没有什么鬼怪。而且传说中的鬼怪也是千差万别的，从来没有一个鬼怪形象的标准，历代画家所画妖魔鬼怪都是臆造出来的。什么牛魔王啦，狐狸精啦，蜘蛛精等等。总之，随你怎么画都可以，像什么就是什么精，不会有观者指责的，因为在人们头脑中没有一个妖怪的模样作为根据，所以画起来就特别容易。”齐王听了这番道理，连连点头称是。

这个故事说明艺术创作上一个理论性问题。艺术创作必须从生活出发，生活是检验艺术的真伪依据，同时生活给予观众形象的视觉习惯，人们对生活中存在的一切，都形成一个固定模式，这就是脑里的一把尺子，碰着外部的东西时，总得用尺子量一量。画家画狗画马觉得格外困难，就是因为要受到观众脑子中尺子检验。如西方一些宗教画家，往往感到在空中飞天的圣童最难画，无法把他们画得生动自然，画不出飞的感觉，充其量就是在天空中走路而已。因为画家从来就没有见过空中的飞人，脑子里没有飞人的印象作为依据，怎么才能画出生动的飞人呢？

其实，画神画鬼也不能离开生活根据，神鬼只不过是生活现象的一种变形或引伸。我国古典作品《聊斋志异》中的鬼不都是披上画皮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