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结合以假乱真——戏曲片《火焰山》特技创作点滴

纪景春董振声

神话戏曲片《火焰山》，恰似一朵奇异的小花挺立在百花园中争芳斗艳。为广大观众的文化生活增加了浓厚的乐趣。该片的一百九十多个特技镜头弥补了作品在舞台演出时的某些不足，为影片增添了光彩。这部影片的特技镜头占全片总镜头数的五分之二，特技镜头之多，技术手段之复杂，艺术效果之强烈，是长影所拍影片中少见的。这些镜头在“虚”与“实”的处理以及特技手法的运用上都有所创新，很多镜头别有新意，观后余味绵绵。

《火焰山》原是吉林省京剧团演出的一台传统神话剧目。在舞台演出时，因受到种种条件的限制，不能逼真地表现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和铁扇公主，牛魔王的法术变幻，这对观众来说是件非常遗憾的事。

然而电影艺术却可以调动自己的独特表现手段，通过特技拍摄方法使这部影片显得更神奇，更有艺术魅力。影片所有的特技镜头基本上都是为刻画和衬托主人公孙悟空的机智、勇敢等品质和精神状态服务的。这些有趣的镜头不同程度地表现了孙悟空在不同环境和阶段的不同思想情感。从而起到了深化主题的作用。

孙悟空第一次去芭蕉洞借扇时，虽然左一个嫂嫂右一个嫂嫂叫个不停，终因话不投机，被铁扇公主连砍三剑。舞台上只能表现悟空的铜头铁臂虽连遭三剑猴头却纹丝不动，这种表现手法，是舞台上只能如此的。但我们总觉得在影片上这样处理太单调了，神话色彩也不强烈。因此我们就把这三剑处理成不雷同的三个小情节：当铁扇公主第一剑砍下去时，悟空的头即被砍掉，但却不落地而紧紧的粘在宝剑上随剑舞动。当铁扇公主往回收剑的一刹那、这颗被砍下的猴头却突然长到孙悟空的脖子上。第二剑下去，悟空又身首分离，被砍下的头渐渐地升向高空，并在空中左瞧右看、笑着、逗着，然后急速下落，又完好无损的恢复原位。为了达到强烈的艺术效果，我们把头被砍掉、升天，猴头在空中笑逗直至落下，身首复原，以及铁扇公主和众妖的动作、表情等一系列复杂情节全部安排在一个镜头中连续完成。这比采用分切、“跳”镜头来完成这些情节要生动、精彩、有趣得多。铁扇公主两次砍杀悟空都没达到目的，第三次气急败坏地举起双剑，一齐向悟空头顶劈来，悟空从头至脚被劈成两半。正当铁扇公主及众女妖兴高采烈之时，被劈开的两半身体又奇迹般地重合在一起了。一个好端端的孙悟空还是嘻皮笑脸地伸手向公主讨扇

悟空虽被砍了头、劈了身，却丝毫没有损伤孙大圣的完整形象，相反倒使观众觉得他的本领更大，法术更高强，更富有情趣，同时也进一步突出了孙悟空借宝扇、取真经，为解救一方百姓疾苦，不惜肝脑涂地的品质和它善于巧妙周旋的性格。这些镜头是集“停机再拍”、“同期绘画合成”、“黑幕前拍摄”、“手工黑遮板”、“技巧印片”等多种方法于一体，每完成一个镜头都是拍十多次，最后得到三条片子，再用这三条片子进行合成。在拍摄的全过程中，如若任何一个程序和小环节出现问题，都会导致所拍素材全部报废。这样处理难度虽然很大，但因“虚”、“实”关系处理得较好，也使人感到真实可信，而没有恐怖感，使这部神话片的神话色彩更加浓郁。
如果说砍头、劈身一组镜头主要是抓住了“神奇”两字进行构思和创作的话，那么展现“火焰山”的几场戏主要强调的是“气势”。

剧本对火焰山是这样描写的：“方圆八百里，鸟兽不敢前。人马山上过，倾刻化灰烟。”出现火焰山的几场戏都是孙悟空的重场戏，也是全剧的高潮。这里的五十多个镜头都是利用特技手段完成的。这些特技镜头的主要任务是要展现八百里火焰山的大火气势，同时要使观众觉得这火焰山上的火不同“凡火”，这火带有“妖气”变化莫测。因此我们就紧紧的抓住这点，使火和人（悟空、八戒）有机地结合在一起，使大组拍摄和特技所拍摄的镜头能形成一个紧密、连贯的整体，以达到水乳交融的程度。只有这样，才能较好地刻画角色。无论是去火焰山探路，还是手持假扇去灭火，都表现了孙悟空那种明知山有火，偏往火山行的大无畏精神。

当孙悟空用“借来”的假扇灭火不成，险遭伤害之后，孙悟空悔恨交加；悔的是当初不辨真假，上当受骗；恨的是铁扇公主竟如此绝情，下此毒手。在悔恨之际，将假扇狠狠地抛到烈火之中，在一声怪响之后，四个耀眼的火球直奔悟空八戒而来。不管他们怎样躲闪，这火球好似长了眼睛，始终围着悟空和八戒转来转去，烧得八戒焦毛满身，疼痛难忍。悟空这时只得把他推入云端，四个火球好似被悟空的这一举动激怒了一样，一齐向悟空袭来。就在火球即将烧到身上的一刹那，悟空急中生智，突然跳起。四个带有凶凶妖气的火球急骤相撞在一处。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火球消失了，孙悟空安然无恙。

《火焰山》舞台演出时，是用演员舞旗来表现大火的。这对传统的京剧艺术来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但拍成电影，看银幕效果时广大观众肯定是不会满意的，因此必须破除舞台上的某些框框，即保持京剧艺术特点，又使其电影化。如果说京剧艺术是“大写意”手法的话，我想把它搬到银幕上时应更充实些，变成“小写意”，乃至“兼工带写”，个别地方还可以来点“重彩工笔”手法。使其雅俗共赏，多方面观众都能接受，各阶层都喜闻乐见。“斗火球”这场戏就是依照这个原则进行创作的。这“火球”是拟人化的处理方法，拍摄者赋予它情感和爱憎，同时也为孙悟空提供了一个感情交流的对象而取代舞台演员舞旗的方式，从而衬托出孙悟空的机智，勇敢和战胜一切恶魔的气概，也表现了要过这“八百里火焰山”谈何容易。

特技镜头的运用充实和弥补了舞台演出时的某些不足，“空中飞扇”一场又深入发展了舞台上的剧情结构。

当孙悟空变做牛魔王模样从铁扇公主手里骗得真扇后，喜出望外。然而由于他只记得把扇变大的口诀，结果这“如意芭蕉宝扇”被孙悟空越变越大，竟无法携带，于是他把大扇往空中一扔，纵身跳至扇上，这时悟空十分神气，在宝扇上时而载歌载舞，时而翻着筋斗嘻戏，时而手搭凉棚眺望远方，时而俯视云海这挂翠镶金、红缨彩穗的巨扇载着活泼，顽皮的孙悟空在蓝天白云之中任意飘浮穿行，是多么引人入胜啊！这良辰美景，欢歌漫舞的气氛，恰到好处的衬托了此时此刻孙悟空的兴高采烈，得意忘形的内心活动，也正是这组特技镜头对悟空得意忘形的心理描写，给后来牛魔王变做猪八戒从孙悟空手中骗回宝扇提供了依据，也正是这组特技镜头的出现，使从紧张的情节气氛暂时和缓片刻，并给观众一种神奇之感。

《火焰山》一片的特技所以能获得较好的成绩，主要是我们处处围绕着剧情的发展需要而决定特技镜头的取舍，不为凑镜头数而拍特技镜头，否则
必然造成影片风格的不伦不类，特技镜头和整个戏难以溶合。另外，就是抓住每场戏，每个镜头的主要特点，紧紧抓住重场戏主要镜头，在这方面下大功夫。不要面面俱到，平分秋色。在拍摄前，案头筹备工作是拍好镜头的关键，十分重要。有些复杂、重要镜头的拍摄方法，除在理性上要有所认识外，还必须在实践中反复验证，这样在现场实拍时就会顺利的取得好的成果。如“砍头”、“劈身”、“悟空斗火球”等镜头都是如此。

尽管《火焰山》一片的特技任务在各方的关怀和支持下较好地完成了，受到广大观众的好评，并被评为第四届“金鸡奖”的最佳特技奖。但实事求是地讲，受到赞扬和奖励是有愧的，和历届兄弟厂获得此项奖的影片相比是有些差距的。其中有一部分镜头是经不起推敲的，无论在艺术上还是技术上都有提高的余地，有个别镜头还相当粗糙，本应补拍，限于时间、条件也只好作罢了。

在悟空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的一组镜头中，虽然当时有许多设想，但现在看来没有很好地体现。在拍摄方法、艺术处理、技术手段上都还有深入探讨的余地。“空中飞扇”一场戏的镜头虽然很有风趣又很抒情，但合成所造成的人物、大扇周围的黑边显得那样的不谐调，实在是件十分遗憾的事。我想凡此种种一定很多，都在今后改正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