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黑白无声片
摄制:明星影业公司
编剧:夏衍
导演:沈西苓
摄影:周诗穆
主要演员:赵丹(饰青年老赵)朱秋痕(饰太太)周伯勋(饰周买办)顾兰君(饰姐姐)陈凝秋(饰陈大)
【故事梗概】
下午4时,是大都会的动脉跳动得最剧烈的时候。一家外资纱厂里,工人们正在紧张地工作。
一名童工被机器轧伤的消息,没有使周买办放下手中的报纸。直到选定片名,他才放下报纸,打电话约正睡觉的太太晚上看电影。不巧的是,太太已约定去李太太家打牌。
受伤童工被抬回了家。当小贩的哥哥老陈为了给弟弟看病,匆匆找在周公馆当女佣的老婆陈妈拿几块钱。在那里,正巧看见兽医院收账员在收取叭儿狗的30块大洋医药费。
7点钟。老陈送别医生,感慨万分地对邻居老赵说起有钱人狗生病花几十块钱医药费的事,引起了受过中等以上教育、长期失业的老赵同感。老赵回房,看见一只宵行老鼠在偷吃他的晚餐——山芋,不由叹起“这世界上竟容不下好人?”大笑大哭一回后,老赵揣起把凿子,像宵行老鼠样闪进周公馆。
晚上8时过后,都会各种淫靡娱乐生活才真正开始。在一家高级西餐室里,周买办约了位美丽姑娘共进晚餐;买办太太没去打牌,却和位漂亮青年在赌狗。差不多在同一时刻,两对伴侣来到了同一舞场。
在相互一怔之际,两位心怀鬼胎的男女,表面镇定地为对方介绍自己的伴侣:“这位是上海著名短跑健将李先生!”“这位是××大学皇后顾小姐!”音乐声起,太太和短跑健将去跳舞,大学皇后却和别人搂抱在一起,凄
惨寂寞的周买办离开舞场回公馆去。
这时,受伤童工正挣扎在生死线上,而老陈为全家人生计,冒着夜半寒风去菜场做他的小生意。
倦游归来的太太要休息时,发现少了件睡衣。巡捕在询问时,发现老陈来找过陈妈。于是,老陈被从菜场抓进监牢,陈妈则被停了生意。
早晨七八点钟时。老赵把偷来的睡衣当了钱,请了医生来诊治受伤的童工。正午时分,童工终于走完了短暂的生命旅程。陈妈伤心地伏在尸体上痛哭,老赵在旁陪着流泪。
突然,老赵问起陈妈:“他的哥哥怎么不回来?”
陈妈述说起事因由。老赵痛悔万分,狂叫着:“那东西是我拿的!我不能连累你们,我去自首!”
两个钟头后,微笑着的老赵换出了糊里糊涂的老陈。
时间平凡地过了一天——又来到4时。
大都会的动脉依然剧烈地跳动着。买办太太又起床了,喝着鸡汁,想着
怎么狂欢地消磨这一夜?
汽车,洋楼,女人,消魂的舞
失业,受伤,坐监,死
每天,每天,日日夜夜循环着。上海永远是那么热闹、灿烂、辉煌。可是黄浦江里天天有被抛弃的垃圾,贫民窟里也天天有被榨干的人渣。
【评析与欣赏】
《上海二十四小时》以大都会错综迷乱的现实生活为背景,通过一位童工被机器轧伤,因为无钱医治导致身亡的不幸事件,生动而深刻地揭示出30年代都市繁华生活中尖锐存在的阶级矛盾和阶级对立,强烈抨击了大都会灯红酒绿背后穷富分明、官逼民反的畸形辉煌。导演沈西苓完美地表现了编剧夏衍的创作意图,导演处理又作了别具一格的发挥,使《上海二十四小时》具有一种极强的感染力。在明星公司试映时,著名的导演郑正秋曾经高度评价道:“这是一部国产片中具有世界性的作品。”由于影片具有鲜明的政治性,《上海二十四小时》开拍伊始就遭到上海租界工部司的横加干涉。影片完成后,国民党审查机关又勒令大加修改,横遭扣留达一年之久,反复审查十多次,被剪掉许多画面。待到获得公映时,《上海二十四小时》已是支离破碎,面目全非,大大削弱了影片尖锐的思想性。
《上海二十四小时》的戏剧结构很富有特色。影片表现了童工不幸受伤,直到走完他那短暂而悲惨的人生旅程,整个故事发生的时间,都相当紧凑地集中在短短24小时之内。在这一昼夜中,围绕童工轧伤事件,多侧面地反映出大都会中穷人和富人不同的生活和命运,艺术地再现了在30年代广泛的社会面,折射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中贫富社会之间尖锐的对立和对抗性。影片中那只频频出现的海关大楼的时钟,既代表了自然时间的逐渐转移,又恰似一条无形的绳索,将一个个围绕童工轧伤而产生的故事有机地串连起来,推动主题思想一步步的深化。
尽管影片提供的时间跨度仅仅只有短短24小时,但在这段时间内发生的故事,却十分具有典型性,相当深刻地透视出繁华都市社会真实的本质。“黄金时代”在纱场中拾纱度日的童工现象,正是资本主义社会剥削制度的必然产物。穷人家童工受伤无钱请医生,富人家狗生病有钱请兽医,正是剥削阶级社会中“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极好写照。买办先生对童工命运麻木不仁,却甘心为日本大班撕下洋货商标,贴上国货商标的情节,既反映出当时社会风起云涌的反洋货,倡国货活动,又是对买办阶层双重性格的绝好针砭。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影片真实地反映出被压迫在社会最低层人民的反抗萌芽。在老陈“有的人穿好的、吃好的、连狗生病也花几十块钱去医治”的感叹影响下,曾受中等以上教育,却长时间失业在家的老赵,恍然大悟“这世界竟容不下好人”,发出了“穷人在走投无路当中,往往只有‘犯罪’才可以救自己的生命”的呼声,并果断地付之于行动。这种反抗行为,预示着普通民众的一种觉醒意识,揭示了人民大众不甘心受欺压被剥削,想挣脱社会重压束缚的原始冲动。
《上海二十四小时》十分明显地表达了创作人员鲜明的爱憎。对于那些弱小贫穷的小人物,影片中充满了深深的同情和尊重。即使对于为生活所迫而沦为“宵行老鼠”行窃的老赵,影片也比较注意突出他对贫富不均现象的不满和勇助弱者侠义肝胆的一面。而对于那些衣冠楚楚的文明人,影片则以
犀利的讽刺手法,毫不留情地揭露出他们的荒淫无耻和道貌岸然。买办和太太分别在外幽会和巧遇那场戏,可说是淋漓尽致地将那些所谓文明人的嘴脸暴露无遗。
《上海二十四小时》还善于运用强烈的对比手法,深化影片主题思想。弱小的童工躺倒在血泊之中,可对周买办来说,童工受伤,还不及报纸上的戏目广告重要。穷人家童工生命垂危却无钱医治,买办家狗生病要花大钱请兽医,真是人命贱于狗命。穷苦人为养家活命得起早贪黑拼命干,有钱人家却昏天黑地地消磨时间寻欢作乐。一边是,汽车、洋楼、女人、消魂的舞一边是失业、受伤、坐牢、死亡高楼大厦的热闹、辉煌、灿烂后面,是贫民窟里天天被榨干的人渣。影片通过如此强烈的对比,勾勒出了30年代中期大都市生活的两重性。无情地将黑暗社会的糜烂、腐朽本质撕开来展现于观众面前,对影片主题思想的深化起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文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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