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流_电影故事梗概|评析与欣赏

1933年摄制：明星影业公司

编剧：丁谦平（夏衍）

导演：程步高

摄影：董克毅

主要演员：胡蝶（饰傅秀娟）夏佩珍（饰素贞）龚稼农（饰刘铁生）

王献斋（饰李和卿）

【故事梗概】

傅庄位于汉口上游百里，首富傅柏仁平日为富不仁，鱼肉乡里。他的女儿秀娟与小学教师刘铁生相爱，苦于贫富悬殊无法结合。傅柏仁为结交权贵，强把秀娟许给县长的儿子李和卿。秀娟欲与刘铁生相偕远遁，但因连日大雨，村民赶修堤坝，铁生不愿因一己之私弃乡民不顾，因此耽搁了下来，订婚前夕秀娟赠铁生信物以示心愿。

雨水连绵不绝，长江水位上涨，邻乡李家坝已决口，傅柏仁不但拒付征收来的修堤捐款，反而举家迁至汉口避灾。傅庄陷入危急之中。铁生率领乡民连夜打桩、填泥、补建堤坝，而身在汉口享乐的傅柏仁却打起救灾的幌子，假称请赈代表，冒领赈灾巨款，中饱私囊。

忙碌在堤坝上的乡民迟迟不见赈灾款至，推举王三爹和铁生赴汉口查询。傅柏仁推说钱款未至，遣走铁生。未几，汉口亦遭水淹，灾民无家可归，只得栖身房顶，绝望地等候散发灾粮的小船；傅柏仁一家却和李和卿雇了一艘小油轮观水景做乐。秀娟目睹一片惨境潸然泪下。汪洋中，铁生和王三爹救起一女子素贞，恰为李和卿所见。

汉口水势骤涨。傅庄反因村民们协力抗灾灾情有所好转。铁生、王三爹携素贞同回乡里，傅柏仁一行亦狼狈而归。李和卿见秀娟深爱铁生，心生忌恨，与傅柏仁设计造谣，离间两人感情，秀娟误信，心中悲苦。

素贞随王三爹安顿傅庄，常为修堤的乡民端送菜饭。一天途经田间，偶遇李和卿，李和卿涎其美貌，近前调笑，铁生和乡民走来，素贞求援。乡民们怒责李和卿。李和卿受辱，深恨铁生。

铁生积劳成疾，写信约秀娟相见以释真情，不料秀娟回信被李和卿所获，交与傅柏仁，傅柏仁狂怒，密报县长，欲以煽动乡愚，图谋不轨加罪铁生。秀娟不疑有他，如期前往。铁生寒热大作，错将素贞认做秀娟拥抱。秀娟行至窗外，目睹此景，一怒而走。

豪雨倾泻，树木在风中狂舞。堤上的人们抵挡不住，敲锣示警，开始后退。铁生抱病抢险，指挥民众搬取傅柏仁盗赈灾款购买的木材水泥抢修堤坝。傅柏仁命兵役进行阻拦，毒打铁生。秀娟不忍，扑前护住铁生。傅柏仁惊怒交集。此时堤坝已决，洪水涌入。民众与兵役停止格斗，齐去抢修。傅柏仁、李和卿欲阻挡，被推倒在地，挣扎于滚滚狂流中。铁生疾奔，与群众以身体挡住洪水。

清晨雨止，铁生与秀娟伏在木板上随波逐流。秀娟望见将被洪水吞没的王三爹与素贞惊呼；铁生跃入水中，奋力游去。
【评析与欣赏】
《狂流》是中国左翼电影的开山之作之一，影片以1931年湘北大水灾为背景，以严肃的现实主义创作手法，无情地揭露了地主豪绅与官僚勾结的罪恶，热情地歌颂了农民群众在与土豪劣绅及自然灾害的斗争中表现出来的革命精神，深刻地指出造成这场灾害的主要原因不是天灾而是人祸。《狂流》的诞生标志着“中国电影新路线的开始”，使中国左翼电影在刚刚跃上银幕之时就以思想性、艺术性的结合而产生了强大的冲击力，受到广大电影观众的热烈欢迎。

一，缜密冷峻的现实主义创作风格

《狂流》是夏衍的第一部电影剧作，在这部影片中，夏衍以严肃的现实主义创作态度，以湘北大水灾为真实的历史背景，以受到水害的傅庄为典型，着重表现了几种典型人物在水灾面前的不同态度和表现：土豪劣绅的代表傅柏仁当大水到来的时候，正忙于给女儿办婚事，到武汉领了赈灾款以后，不仅不发给灾民，反而对前来领赈灾款的农民横加指责和奚落，当灾民在水中挣扎的时候，他却登楼和乘汽船观水，在大堤决口的时候，他被滚滚狂流卷走。小知识分子的代表刘铁生，他是傅庄的小学教员。当水灾到来的时候，他和贫苦农民们一起投入抵抗洪水的斗争。贫苦农民的代表王三爹，始终站在领导农民抵抗水灾的最前线，为了争回赈灾款，他与刘铁生一起去武汉找傅柏仁，又救起了无家可归的贫女，最后，他投入了抵抗洪灾的斗争。

《狂流》一反当时充斥中国影坛的充满腐朽没落世界观的外国影片，以及魔鬼神怪，武打火烧，才子佳人等庸俗落后的中国影片所鼓吹的资产阶级和封建阶级的道德观、价值观，以鲜明的阶级斗争观点揭露了地主阶级的腐朽、反动与卑劣，形象地表现了造成贫苦农民身受水害的原因主要在于人祸，是无恶不作的地主阶级侵吞赈灾款，不仅自己不去救灾，反而打击迫害救灾民众。影片把傅柏仁、李和卿之流的嘴脸揭露无遗，使这些在中国电影中从来都是道貌岸然的人上人、道德楷模，在这部影片中成了被鞭挞揭露的对象。特别是片尾处傅柏仁的被淹没，表现了剥削者“在自然力的狂流和反封建的狂流这两者的会合中间，象征着炙手可热的绅权的没落”的鲜明立场。刘铁生是作者寄重望的一个人物，他作为傅庄的“洋学堂先生”，一个处在下层的小知识分子，在水灾来到的时候，他与贫苦农民站在一起，为了救乡民于水灾之中，他把个人的感情放在一边，而投身于救灾行动。这个人物与以往的影片中油头粉面的拆白党式的小生绝然不同，是一个充满着希望的人物，影片中的王三爹是一位农民中的领头人物，在他的身上看不见卑俗和猥琐，看不见逆来顺受的怯懦，特别是刘铁生说的“顶可靠的就是我们自己”的话，使这位农民有了与自然灾害、与地主豪绅斗争的决心，并表现出智慧、勇气和才能。影片中的傅柏仁的女儿秀娟，也不是过去影片中对花流泪、顾影自怜、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她善良正直，把纯真的感情交给了刘铁生，对父亲为富不仁的行径也尽可能地进行了反抗。《狂流》所塑造的几个人物，是中国电影中从未出现过的形象，作者对这些人物的刻划采用了严格的现实主义创作方法，使这些人物所传达的思想和世界观，成为中国电影新路线的重要标志。而夏衍也在这部剧作中，初步形成了自己缜密、冷峻的现实主义创作风格，并始终贯串于此后的剧作之中。

还应该指出的是，《狂流》的剧本创作，结束了过去中国电影创作只靠着一个剧本大纲而由导演在拍摄现场即兴创作的方式。新文学工作者进入电影界以后，一方面向老的电影工作者学习，掌握电影艺术的创作规律，同时，
又把“五四”以来新文学所取得的成果带进电影界，电影剧本的创作，是此中最重要的一项，这对提高电影作品的文学品位是至关重要的，使剧本成为一剧之本。在这点上，夏衍的理论和创作的实践都起着开拓性的重要作用。

二，写实导演风格

程步高是1924年投身电影界的老编导，也是最早与左翼电影工作者合作的导演之一。1931年湖北水灾期间，他曾前往灾区拍摄纪录片，所以明星公司当局把导演《狂流》的任务交给他。为与剧作缜密冷峻的现实主义风格统一，程步高在影片中采用了朴素写实的导演风格，并与全体创作人员一起，为拍好每一个镜头而精益求精地进行工作，正如他在《〈狂流〉与武汉大水灾》一文中所说：“导演根据剧作的想象和意境，同样要挖空心思，再创造出具体的形象，出现在银幕上让观众去欣赏，再创造的好坏，唯导演是问了”。在影片中，“为了真实性、为了反映现实”，他还编入了当年拍摄的纪录片。“按照剧情，取其适当的画面，珍贵镜头，灵活运用，增强效果。”使观众更真实地看到水灾的场面，加强了影片的艺术感染力。

三，明星的选用

在《狂流》中选用了当时在电影表演方面已有重要地位的大明星龚稼农和胡蝶担任影片的男女主人公，表明了左翼工作者进入电影界后，对原有的电影工作者的尊重，以及对公司当局对票房价值的要求所采取的实事求是的务实态度。

胡蝶在她的回忆录中这样评价《狂流》：“这部片子上演后，很获好评在制作上很严谨，演员阵容也很强由于反映了当时的现实生活，即使今天看来，也是很有意义的。”龚稼农在他的回忆录中也这样说：“《狂》片的摄制，算得上同期出品中制作严谨的大场面的片子。”

四，有深刻思想内涵的爱情描写

在以往的中国故事片中，爱情描写是很多的，或宣传女子“从一而终”、“发乎情止乎礼”的封建伦理道德；或鼓吹“爱情至上”、“个性解放”的带有反封建性质的资产阶级思想。《狂流》中表现刘铁生与傅秀娟的爱情关系，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顾虑公司老板对票房收入的要求的因素，但是，作者在对他们的关系的描写中，赋予了深刻的思想内涵，即“原作者要象征绅权之没落者，并不在木桶翻身，而是在前一场的女儿背叛父亲，长工推倒东家，和保安队背叛指使者的那一场面。”在这里，傅秀娟在爱情上的选择，正如茅盾在当时撰文指出的“燃旺那土豪女儿的热情的，是对方勇敢光明的人格。”这意味着对地主阶级的背叛。这一明确而深刻的思想内涵，使他们的爱有所依附，而不同于以往中国电影中的爱情描写。

《狂流》作为中国左翼电影的开山之作，作为中国左翼电影的第一部完整的剧作，以它在中国电影史上的开拓作用，以及在艺术上所取得的成就，在中国电影史上占有重要的一页。
（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