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之春_电影故事梗概|评析与欣赏

1948年摄制：文华影业公司

编剧：李天济

导演：费穆

摄影：李伟才

主演：韦伟（饰少妇）李纬（饰章志忱）石羽（饰礼言）张鸿眉（饰戴秀）

【故事梗概】

战后，江南一座残破的小城。一位身着旗袍、神情抑郁的少妇漫步在荒凉的城头。她叫周玉纹，年仅26岁。父母把她择配给了这个小城的戴姓书香之家。婚后两年，丈夫戴礼言害了肺病，由此他们分居两厢已经6年。由于战争，由于病，这个家已经败落。小姑戴秀正在中学读书；老佣人老黄在支撑这个家的一切事务。礼言每天躲进颓垣断壁的花园感伤哀叹，像是没有勇气活下去；周玉纹不是上街买菜、为丈夫去抓中药，就是做刺绣活，夫妻一天也说不上一二句话。多年来，这个少妇就生活在这样一潭死水的家庭里，在没有爱情的婚姻中度日。每当她走上这城头，便感到无限的寂寞和痛苦，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样过下去。

没有想到，有一天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打破这个家庭的沉寂，更引起一场感情波澜。这位来客叫章志忱，是玉纹少女时代的邻居与恋人。他念医科，抗战中去了大后方；他也是礼言的朋友，他对戴家一切了如指掌。可礼言并不知道志忱与自己妻子昔日的关系。现在玉纹在这两个男人之间，引起感情的悸动与不安。

志忱与礼言十年不见，重新聚首，自然有倾谈不完的话；戴秀见到章大哥，更高兴得又唱又笑；只有玉纹站在一个角落，尽量按捺自己纷乱的心绪。到了晚上，玉纹主动向志忱房里送去暖水瓶与毛毯，两人内心感情如潮涌动、万念交集，昔日的恋情与爱火又重新点燃。但道德与理性又使他们犹豫了，终于冷静下来，谈些礼言的病情，进而陷入沉默，玉纹只有告辞，但又没有离去的意思。两人都感到一种理不清、讲不明的凄楚与怅惘。玉纹终于拖着沉重的双足移步离去，志忱呆呆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第二天，志忱给礼言诊断了病，叮嘱他要多晒太阳。因为是星期天，欢快的戴秀要约章大哥出外去玩，志忱却建议全家一块去玩，这使礼言格外兴奋。他们漫步在城头，又到小河里划船。志忱与玉纹彼此间总是脉脉含情，只有戴秀无忧无虑地在歌唱。

第三天，玉纹与志忱私约在城头幽会，他们有多少话想谈，到一起却又没有话了。他们终于手挽住了手。当玉纹感觉到对方急促地呼吸迫近时，她又陡然躲闪开了，两人只有默默地向前走。

志忱的内心很矛盾，他既同情礼言的境遇，又为玉纹的青春白白流逝而难过，还要以理性考虑自己对挚友的忠诚，他处在艰难的交叉路口。

礼言自责自己因病而脾气变得很坏，深感对不起妻子。他明白玉纹对他只是尽责任而已，没有任何感情可言。他甚至设想，玉纹如果嫁给志忱该多好！他真诚地与玉纹商量，是否可以考虑戴秀与志忱的亲事？这使玉纹产生了一种无可名状的妒意。
适逢戴秀16岁生日，家里摆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志忱与礼言都格外高兴、互相斟酒、划拳。尤其志忱与玉纹二人恣肆纵酒、神情迷惘，终于都醉了，志忱意把玉纹往自己怀里拉，这情景礼言看在眼里，心有所思。夜间席散，玉纹情驰神迷地闯进志忱住室，志忱已清醒过来，他们之间虽然情不自禁地拥抱在一起，但传统道德力量在灵魂中战胜了情感，他们还是分开了。

同样，当晚礼言也失眠了，他终于下了决心，将瓶里的安眠药片全吞了下去，以求解脱。早上，老黄发现了礼言双目紧闭，双手僵直。玉纹急得痛哭起来，她由衷地恳求志忱：“你得救活他”多亏志忱及时抢救，礼言得救了。

第二天，戴秀送志忱上路，相约暑假相见。这时候，玉纹站在城头目送着昔日的恋人远去

戴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过，再不是玉纹孤身漫步，身边有了礼言拄着手杖相伴随。

【评析与欣赏】

《小城之春》是我国著名电影导演艺术家费穆为中国电影艺术宝库贡献的一部极其优美的电影精品，这部作品为我国的电影事业赢得了世界性声誉。它的突出特征在于优美、精致的艺术形式，真实生动地表现了中国知识分子的人性感情、道德伦理、民族心理、行为方式。整部影片贯穿着一条情与理的冲突线，然而却以“发乎情止于礼”终结。

中华民族有着悠久的文明历史，从而也就形成了具有民族特征的人生哲学、伦理原则、道德操守，它以集体无意识的自觉行为贯穿于人们的整个人性精神世界。这部影片正是通过夫妻、情人、朋友、兄妹之间的感情纠葛与矛盾冲突，极富于民族文化内涵地揭示了中国人的优美情感与道德风貌。更加可贵的是，在情感与理义的矛盾冲突上，艺术家分寸得当地把握住了高尚的道德意识与封建伦理的界线，体现出了一种完美的的人格和真挚的人性，这正是这部影片长久的艺术魅力所在。

《小城之春》从人的内心世界角度，通过情感世界与现实关系的矛盾，揭示人的道德意识。影片充分肯定了人的精神、情感、人性需求的正当性。女主人公玉纹长年生活在那样一种令人窒息的环境里，她对爱情的渴望、幸福的追求是完全正当的。当昔日的恋人出现在面前时，情不自禁地发生了一场又一场感情波澜，这是合乎人性的真情火花。但她毕竟是已成婚的妻子，负有应有的道德感与责任感。况且，丈夫是被病魔所缠，他软弱却很善良，他也渴望爱情，却身不由己，他更懂得妻子为他所作的牺牲，他深感对不起妻子，他甚至真诚地设想，玉纹如果嫁给志忱该多好！为了妻子的幸福，他甚至试图自杀。这些均表现了礼言是一个善良、正直、令人同情的好人。他如果没有病，他会与妻子有良好的感情关系的。对于这样一个人，如果抛弃他是残忍的、不人道的。再说志忱，他一直爱着玉纹，但他与礼言有着深挚的友情。他处在恋情与友情的交叉路口上，他珍惜这两种情，不愿伤害其中任何一种情，但这又不可能，在情与理的冲突中，他是最为难、最痛苦的人物。无论是志忱、无论是玉纹，毕竟是中国传统文化熏陶下成长的知识人士，他们在感情上经受多大痛苦，最终总是服从礼仪的约束和道德的规范，这是符合中国文化人的作人准则的，因而也是最真实的，令人信服的。尤其，几个人物经过一番情感纠葛，更理解了对方的真情与境遇，互相达到了沟通，原来的关系得到改善，从而夫妻感情趋于融洽。因此，这部影片所揭示的夫
妻之情、恋人之爱、朋友之义，这样复杂的情理矛盾纠葛，既是真实的，又是符合中国文化情义原则的。影片在艺术表现上是细腻的、优美的，体现出了中国知识分子丰富完美的人性美。

《小城之春》是一部风格化较强的影片。影片中只出现了妻子、丈夫、朋友、妹妹、仆人5个人物，在小城中再未出现其他人影，这样的环境表现，表面看似不真实，然而它正体现了一种独特的净化的造型风格。这是为了更突出、更集中、更清晰地体现感情世界的人物关系，并利用女主人公的独白形式揭示了人物隐秘的内心感情。影片中多次展现荒凉的小城城头，它既含蓄地隐喻当时的时代背景，也烘托女主人公的精神世界，使人物的情感与环境浑然一体，产生了一种含蓄幽深的意境，令人回味无穷。特别是几个人物的饰演者，表演非常真实自然细腻，每个人的丰富、复杂的感情都是如生活中一样，是自然流露出来的，没有任何人为表演的痕迹。5个人物分量不同，但各人的性格均刻划得相当生动真切。总之，这部影片在各方面取得很大成就，堪称一部艺术精品。

（少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