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黑白片粤语
摄制:中联电影企业有限公司
编剧:余斡之
导演:李铁
摄影:孙伦
演员:吴楚帆(饰威哥)张瑛(饰罗明)紫罗莲(饰白莹)黄楚生(饰谭二叔)黄曼梨(饰谭二婶)梅绮(饰玉芳)卢敦(饰黄大班)李月清(饰三姑)黎灼灼(饰黄太太)李小龙(饰华仔)
【故事梗概】
青年教师罗明带着简单行李,坐人力车来到一条陋巷“快富巷”,走进一座破旧的木楼。二房东三姑见他来到,便要原住在尾房的失业技工谭二叔家五口立刻搬走,并因他欠了二个月租,要把床板及其他家具抵租。谭二婶刚生了小孩,外边又下着大雨,一家大小到哪里去?全楼邻居都来说情,谭二叔提出是否可以改租楼梯底的那张月租25元的床位,但三姑却因住头房的黄大班借了给他小姨玉芳睡,不敢出租,玉芳立刻表示愿意让出,自己睡在阳台。三姑仍不敢,众人讲黄从未纳过租,不必怕他。此时黄太太跳出来,大骂玉芳,并威胁众人,又向三姑追旧债,形成僵局。正在这时,爽朗仗义的出租小车司机威哥下班回来,得知真情,便立刻慷慨解囊,拿出20元,住在中间房的舞女白莹再补5元,为谭二叔凑够一个月租,罗明睡自已带来的帆布床,把谭二叔的床搬到楼梯底。一家五口这才安顿好。三姑的丈夫外号叫“醉八仙”高兴地说,这就是威哥常说的“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了。
白为帮助罗找寻生计,便与舞女玲予一起,介绍一个舞客给罗认识,此人自称是“××日报”主编,答应每千字给10元稿酬,罗高兴地赶写了小说稿交白转交。当晚兴奋得睡不着,半夜大笑大叫,说自己已是大作家。
全楼邻居个个都在认真地翻报纸,却不见罗的小说刊出。醉八仙说罗一早就外出了,至今不见回,白担心他出事,便与威哥一起四处找寻。
罗在街头乱走,最后回到住处,一见白莹,便劈头盖脸地狠狠责备她,说他去报馆找主编,主编并不是那天见的舞客,原来那是个骗子。责怪白莹交了些坏朋友,令他丢尽面子。白很委屈,反责罗自私;说自己为他担忧。替他希望,替他失望,操多少心,只落得这样一顿骂,气极而走。
晚上,罗见白房里灯亮了,想同她说话,又不敢;白也在自己房里谛听他的动静。最后二人同时爬上木板墙顶端,脸对脸碰个正着。罗向白道歉,白说自己替他交了房租,罗说自己打算在叔父的公司寻一个工作,白说你也去做“收租佬”?罗说,这工作是不适合自己,但为了生活,没有办法。他拉着白的手,说希望找到一份安定的工作,就同她结婚,她也不必去做舞女了。
威哥垂头丧气地回来,把一卷钞票交给快分娩的妻子威嫂,原来他也失业了,二人很发愁。次日,威哥去码头做搬运,谭二叔赶到码头也想参加,被威哥劝回。
罗回公司将收得之租交叔父,叔说何以快富巷尚未收?罗说住户多人失业,叔说那幢楼10天内便要拆,限罗3天之内将租收齐。罗回住处便迫三姑
收租。谭欠了二个月租,一筹莫展,又去医院卖血,但医生说他已很衰弱,再卖血会出人命,不肯抽他的血。谭再三哀求无效,便去码头扛大包,结果晕倒在地。威哥送他回家,并说工友们凑了60元给他治病,谭立即拿50元交了租。
台风来了,小木楼在风雨中摇晃着。威哥见威嫂要分娩了,连夜冒雨外出奔走借钱。白听见威嫂呻吟,忙招呼二婶及三姑到威房中照顾。
威嫂要生产了,大家聚到她房中,认为要立刻送医院,但没有钱,怎办?白说救人要紧,马上送医院。罗跑来说你们先送她去医院,钱的事放心好了。大家不理他,罗冒雨走出门去。
罗浑身湿透地来到公司老板的豪华住宅里,指责老板说:“快富巷的房子快要塌了,弄出人命你要负责!”老板反催他把租收齐,他拿出租金摔在桌上说:“我辞职了!”
风雨飘摇中的小楼不停地从屋顶往下泻泥沙,黄大班一家拿着行李走到街对面的屋檐下。黄太太想起还有样东西没拿,便命令玉芳回去取。玉芳上了楼见众人扶威嫂下楼,她也去帮忙,到了楼下,被黄太太见了,打了她一巴掌,玉芳哭着追上众人走了。黄大班自己一人返回楼上;楼塌了,大班被压死。
罗明赶到医院,见到醉八仙在走廊踱步,便拿出100多元请他转交威哥,并说,自己已辞了工,这是工资。又问白现在何处?醉八仙说,威嫂难产,现在输血,威、白、芳三人正在里边验血。不一会,威哥三人沮丧地出来,说血型不符,但买血浆要花数百元。罗自告奋勇,验过血型相符后,为威嫂输了血。威嫂母子平安,众人正在高兴,罗来了,威哥表示感谢,罗说,我这也是向威哥学的。醉八仙兴奋地说:“对!这就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大家又急着赶回快富巷去料理谭二叔后事,临走时安慰玉芳说:“不要怕,你在这里照顾威嫂,我们大家会照顾你!”
【评析与欣赏】
《危楼春晓》一片曾在1978年第二届及1988年第十二届香港国际电影节两次作为经典佳作回顾公映。
本片导演李铁在50年代粤语电影导演群中,与秦剑、李晨风并称三杰。他拍的粤语戏曲片至今仍有多部不断被回顾公映,其中的《紫钗记》更被誉为“中国的《乱世佳人》”。他拍了大量反映小人物命运的现实主义影片。其中不少优秀作品已成为经典,如《危楼春晓》、《人海泪痕》(张瑛因在本片饰男主角,被选为电影皇帝)《人生曲》(吴楚帆因在本片饰男主角,被选为电影皇帝)这些影片直至今天,仍不断在回顾展中出现。
《危楼春晓》真实地反映了50年代生活在香港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命运,细腻地展现了他们的生活处境。50年代初期的香港社会,正处于动荡时期,香港本是一个转口贸易港,但朝鲜战争及美英等国对华禁运,使香港经济猝然陷入危机,转口贸易一落千丈,工商业纷纷倒闭,失业人数剧增,社会秩序不稳,被称为“消失中的城市”。与此同时,大陆有大批新移民迁入香港,令香港的居住与就业问题更加尖锐。这些问题,既是困扰香港市民的严酷现实,又是电影的重要题材。《危楼春晓》正是当时涌现的大量这类题材影片中的出类拔萃之作。
自1937—1949年,国内的文化精英,曾三次大批南下香港,如文化名人
郭沫若、茅盾等,电影界如蔡楚生、司徒慧敏、夏衍、朱石麟、章泯、张骏祥、史东山、王为一等,对香港的电影事业产生过深远影响,特别是敦厚的人文传统与现实主义创作方法,把香港电影创作的素质提高到一个新的层次。1949年,在蔡楚生等人的发动下,华南电影工作者164人联合发表粤语电影清洁运动的宣言。这是香港电影史上第二次由南来电影工作者发动的“清洁运动”(第一次是在1936年),这个运动以“反封建、反神怪、反粗制滥造”为主要内容,提出“愿光荣与粤语片同在,耻辱与粤语片绝缘”的口号,逐渐改变了过去香港粤语电影中软性电影占有主导地位的情况,拍出一批严肃的现实主义佳作,《危楼春晓》便是其中的经典之一。
《危楼春晓》以弘扬“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守望相助精神为主题,剧中热心助人,仗义疏财的威哥曾一度成为小市民心目中的英雄而街知巷闻。这是中国传统文化在粤语电影中的一种体现。在传统文化中,“天下一家”、“民胞物与”、“四海之内皆兄弟”等观念,正是凝聚全社会的重要精神力量。值得注意的是,50年代初、中期,从大陆南下香港的电影人,无论政治上属于左或右的阵营,其所拍的影片,大多强调这种互助互爱精神,显示中国传统文化中群体意识的影响深远。李铁虽然在香港出生,却在广州受教育,对中国古典文学有浓厚兴趣,这部影片也显示了他文化的根在大陆。
本片大量运用全景镜头与中远景镜头,这是50年代香港粤语电影的造型风格。一些受西方“作家电影”评论方法影响的论者,诟病这种造型特点为“受了文明戏舞台样式的影响”,是“没有掌握电影艺术手段的表现”。香港一位曾留学意大利的电影理论家林年同先生则认为“粤语电影中远景镜头,全景镜头的运用,是和50年代好莱坞电影不一样”,它是“用来解释作品思想的一种手段。这样的造型处理,之所以富有表现力,那完全是因为它能够集中体现群众的真实生活”,及患难相助的群体意识。(见第二届香港国际电影节专刊《五十年代粤语电影回顾》第12页)这个意见是中肯的。《危楼春晓》这部影片,虽然是一部40年前的黑白片,但我们今日看来,仍然感受到影片的魅力:铺叙顺畅,脉络清楚,人物形象鲜明,整体表现严谨,令影片耐看,经得住反复观摩。特别是影片后部的高潮戏,节奏紧凑,情绪饱满,显示了导演的功力。
特别值得提到的是,本片集中了许多当时的名演员,两位香港电影皇帝吴楚帆与张瑛分饰片中两位主要角色,女演员中:紫罗莲、黄曼梨、梅绮都是当时独当一面的著名演员,连只有一二个镜头的龙套,也由著名演员出演,片中演华仔的李小龙,年纪虽小,却也已是著名演员了。每位演员在本片中的演出均非常认真严谨一丝不苟,这种创作精神,正是本片艺术魅力的灵魂所在。
(李以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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