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制:长春电影制片厂
编剧:乔羽
导演:苏里
摄影:郭镇铤尹志
主要演员:黄婉秋(饰刘三姐)刘世龙(饰阿牛)张巨光(饰老渔夫)贺汝瑜(饰莫管家)
【故事梗概】
美丽的漓江上,老渔夫和儿子阿牛遇到了顺流飘泊的刘三姐,这刘三姐爱唱山歌,专唱穷人的心里话,因此受到财主的陷害,无处安身,老渔夫父子收留了善良美丽、机智勇敢的刘三姐。
四方乡亲听说刘三姐来到这里,纷纷前来与她相会,三姐的哥哥刘二也找到了失踪已久的妹妹。财主莫怀仁听说刘三姐又在聚众唱歌,先是假惺惺地想收买她,收买不成就想通过对歌降服刘三姐,让她永不唱歌。
听说刘三姐要和财主对歌,四方乡亲纷纷前来观战,船只截断了江流,莫怀仁连夜请来陶、李、罗三秀才要与刘三姐决一雌雄,但这些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酸秀才哪里是刘三姐和众乡亲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他们就张口结舌、狼狈不堪了,在乡亲们开心的哄笑声中,莫怀仁气得一脚踩空,跌入大江,刘三姐胜利了。
对歌胜利,刘三姐和阿牛也暗暗地相爱了,刘二却担心财主的进一步迫害,要三姐和他离开这里,老渔夫鼓励刘二,不要怕财主。
这一天,刘三姐和舟妹上山砍柴,返回途中,刘三姐被莫财主抢到莫府,财主用荣华富贵诱她归顺,她坚决不从,恼羞成怒的莫怀仁决定杀死刘三姐,阿牛和众乡亲在莫府丫环帮助下抢在他们前面救出刘三姐。财主发现刘三姐跑了,驾船去追。远远望去但见满江上都是刘三姐和阿牛,他们赶上一对一看不是,再赶上一对一问,错了!莫怀仁知道自己中计了,他站在船上跳着脚大骂手下人是脓包,可是有什么用呢?原来经过这一夜风险,刘三姐对阿牛的感情愈加深厚,当朝霞映在碧树下,憨厚的阿牛将拾到的绣球还给刘三姐,她见阿牛如此憨厚老实,只好唱了一首山歌向他脉脉传情:“绣球当捡你不捡,空望两手捡忧愁”,说着将绣球抛给阿牛,阿牛接过绣球明白了,三姐的心上人原来是他,他和三姐面对着碧绿的江水,面对着倒映的白云唱起了定情的山歌:“连就连,我俩结交定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刘三姐和阿牛唱着这生死不灭的情歌走了,为了躲避财主的迫害,他们还要继续飘流。老渔父、刘二和众乡亲目送他们溶入碧波与蓝天之中。
【评析与欣赏】
影片《刘三姐》创作于1960年,是当时国产音乐片创作的鼎力之作,影片影响久远。后来在港、澳及东南亚放映时,被誉为“山歌片王”。在马来西亚被评为世界十部最佳影片之一。在1963年举办的第二届《大众电影》“百花奖”评选中,获最佳摄影奖,最佳音乐奖,最佳美工奖和最佳男配角奖。
而这最佳男子表演奖30年过去了,长影迄今仍无第二人。
影片《刘三姐》为我们创造了一个景美、歌美、人美的完美境界,这部影片的剧本由我国著名歌词作家乔羽创作,乔羽同志有着极其扎实、深厚的古典文学功底,为一部古装民歌影片创作剧本恰好是发挥他的才能的绝好机会。他为本片精心创作了数百句富有诗情画意的歌词,既讲究韵律又明白畅晓,朗朗上口。作曲家雷振邦在创作中深入生活,广泛搜集了广西壮族民歌曲调,又根据影片需要,提炼出其中的精华,创作出一首首与歌词,与人物身份、情感十分贴切的,富于地方特色和民族色彩的优美旋律,为影片中的音乐增添了光彩。本片的摄影郭镇铤和尹志,充分领会了导演为影片规定的,以情动人、情景交融的创作基调,精心选择每一个镜位,充分运用漓江的有利环境,通过不同时间,不同天气,不同角度,把“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婀娜多姿,鬼斧神工,秀甲天下的桂林山水拍得美不胜收,使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使景色成为影片的一个有力的形象。饰演影片同名主角的黄婉秋是桂林市桂剧团新秀,14岁登台演出,担任本片女主角时年仅17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华,她的扮相俊美,表演纯朴自然,符合中国观众的传统审美习惯,影片中刘世龙饰演的阿牛,张巨光饰演的老渔夫,也都与角色身份十分贴切。反面人物陶、李、罗三秀才和贺汝瑜饰演的莫管家也各具特色,特别是莫管家与人们当时对反面人物的认识也十分接近,因而获得观众的认可。
这的确是一部人美、歌美、景美的三美佳作。
导演苏里的分镜头剧本进行二度创作时,更显出较深的创作功力,可以说是抓住了表现刘三姐这样一位富于传奇色彩的歌仙的根本准则。
《刘三姐》故事取材于民间传说,在千百年来的口头创作中,刘三姐逐渐由一个聪明机智的歌手身份,而化为歌仙、歌圣,带有某些神秘色彩,成为中国老百姓追求自由、民主、爱情、幸福的理想化身。要表现出这样的人物,要得到人们的认同,就一定要注意以情感人,体现出人物的理想化色彩,不能表现得太实,创作者在这方面可以说是匠心独运的。
例如刘三姐的出场,影片把她安排在漓江上,足踏树板编成的小筏,手执着竹竿,唱“心中有了不平事,山歌如火出胸膛”顺流而下,那云雾缭绕,突兀秀美的山峰,那碧绿清澈,舒缓宁静的江水,那飘飘欲仙的美女,加上悠扬悦耳的歌声,这些声画元素综合在一起,为我们描绘出一幅情景交融的仙境,使刘三姐的出场具有超现实的不同凡响的魅力。这样的处理体现出创作者的理想主义,有一点中国古典诗词“兴”的味道,也颇具浪漫主义色彩,堪称“凤头”!
影片的结尾也同样颇具理想主义色彩,刘三姐在漓江上被老渔民和其子阿牛救起,他们通过劳动、对歌和对恶势力的抗争而建立了深厚、诚挚的感情。刘三姐被财主莫怀仁抢走后,在一个月夜,阿牛在乡亲们的帮助下救出三姐,黎明时分,朝霞洒满漓江时,他们舍舟上岸,来到漓江边一棵大榕树下,对着青藤、碧水、群峰唱起定情的山歌:“风吹云动天不动,水推船移岸不移,刀切莲藕丝不断,斧砍江水水不离”;当憨厚的阿牛将拾到的绣球还给刘三姐,刘三姐为他的老实、憨厚而感到好笑,又掷给他时,俩人唱了一曲感天动地的情歌:“连就连,我俩结交定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这首歌的确是有感天动地的魅力!对歌之后,刘三姐与阿牛为了躲避财主的追杀迫害,和阿牛双双跳上小舟,在碧波荡漾中告别父老乡
亲,告别可爱的家乡又去飘流四方了,那一叶小舟在亲人们的视线中溶入寂静的山峰、溶入澄碧的江水,溶入蓝天白云之中。那种对自由、挚爱永恒追求的歌声同时也溶入了每一位观众的心底,真正是余音不息绕梁三日。以情动人,情景交融的美学追求在影片的一头一尾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影片结尾的“定情”这场戏所以如此感人,还因为它表现了中国人传统的自由观与情爱观,我们都知道,中华民族是一个自律甚严的民族,常以共同的伦理道德准则压抑着个人的正常欲求,在情感问题上更是如此,这就造成我国传统的艺术创作中几千年来延续着一个共通的故事模式:即男女感情追求,无论多么缠绵悱恻,而最后的理想实现却总在主人公死后,在冥界、仙境——人间的理想化或变体中才能得以实现,这当然颇具理想主义色彩,甚至是很荒诞的,但它却是现实的真实反映,正因为有了现实的严酷消极,才有了仙境的浪漫积极,也正因为现实压抑太强烈,人们才到幻境中去寻求虚幻的幸福。这方面的例子很多,如汉乐府的《孔雀东南飞》;民间戏曲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传奇故事中的《孟姜女哭长城》;明戏曲的《牡丹亭》,甚至在伟大的现实主义杰作《红楼梦》中也渗透着这种对现世的无奈,和对来世、幻境的憧憬与寄托,现实对人,对人的欲求压抑太严酷了!
《刘三姐》结尾“定情”这场戏继承中国古典艺术传统,正反映了平民生前受压抑、理想不得实现,而寄托于幻境、来世的理想主义色彩,但这种寄托实际反映着对现实的无奈和对现实的不满与有限度的反抗。《刘三姐》中阿牛与三姐在与莫怀仁的斗争之后,仍要照旧被迫远走他乡,飘零四方,仍然无法根本改变命运,但他们又不甘于命运的摆布,他们用美好真挚的爱情向冷酷的现实抗争,在即将告别亲人的“定情”时,高唱:“我俩结交定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这种抗争就颇具乐观情绪,尽管也有对现实的无奈,却积极果敢得多,死了也要等着有情人,生生死死、生死不渝!这大概就是中国民间在情感欲求上的最强音了吧?有来世的思想但更执著于今世,这大概就是《刘三姐》在一个其实很现实的故事(压迫与反压迫)上引出一个颇具浪漫主义色彩的结局,深深打动观众的重要原因之一吧。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局限,每个人又都会有无法超越时代的局限,以今天的眼光看来,《刘三姐》这部佳作也有它在当时无法超越具体时代的正统思想的局限,并因此造成作品的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结合不够协调,因而也影响了人物的丰满,但是这对一部音乐片来说已经近于苛求了。
也许因为《刘三姐》的故事太美,也许因为那景色太美,也许因为刘三姐那人太美,人们总会忘记了影片的这一点微瑕,而溶化于那美人、美景、美乐之中
(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