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彩色片
摄制:台湾
原著:孟瑶
改编:张永祥
导演:白景瑞
演员:柯俊雄(饰吴大任)归亚蕾(饰淑姮)李湘(饰冷露)冯海(饰王溥)紫兰(饰如茵)武家麒(饰夏之云)张小燕(饰夏之霞)江明(饰何尧)
【故事梗概】
留学美国的学人夏之云、如茵、何尧、吴大任等5人同机飞返台北。在松山国际机场,娟娟跟父亲到机场接未谋面的男友何尧。何尧生性开放,要与娟娟拥抱,令保守的娟娟十分尴尬。吴大任由弟弟来接,一到机场,吴大任就听到机场服务台让吴大任接美国情妇的电话,令弟弟狐疑。夏之霞来接夏之云、如茵回到农场。
农家子弟夏之云留学美国攻农业,娶了贤惠的如茵,双双回台湾省亲。母亲煮拿手好菜款待儿媳。念高中的夏之霞与体育老师相好,却吵着兄嫂带她到美国生活。农场绿意盎然,奶牛悠闲地吃着青草,有一种田园诗般的宁静,夏之云、如茵为家乡美景陶醉,决意将所学服务家园,不再去美国谋生。夏之霞一个偶然机会与朝三暮四的何尧认识。何尧原来打算回来与娟娟结婚,带娟娟到日月潭玩耍之后,又把娟娟甩掉,而粘上夏之霞。夏之霞回到家里,兄嫂父母都极力反对,劝解夏之霞,之霞不胜厌烦。
冷露原来在台北与画师王溥是一对情侣,可是后来她跟一个姓赵的商人去了美国。这位情海回头的迟暮妇人倦鸟归来,邀过去女友母女、王溥到酒家欢聚,酒酣后,冷露由王溥扶着回到她的旧居。冷露要王溥为她解衣宽衫,向他投怀送抱,并说她有的是钱,可以供养王溥,使王溥自尊受辱,两人话不投机,鸿沟难填。
冷露迁怒王溥为冷露女友女儿作画,告到女友,使女友母女不和,虽然误会冰释,但就像苹果放久失去芳香一样,冷露失去了珍贵的一切,王溥收拾行李离开冷露家宅。冷露最后决定留下来当幼儿园老师。
吴大任是留学美国的水利工程师。他回台北打算跟结发妻子王淑姮办离婚手续,回美国娶美国情妇。回到家里,淑姮不胜惊喜,长大了的十几岁儿子也灵俐懂事。家人以为自此可阖家团圆。谁知吴大任饭后,撂下一笔钱,借故要到宾馆住。又约淑姮到西餐厅,淑姮起先喜悦,梳装敷粉,当知道大任的用意,悲伤暗泣,回到家里,生病憔悴。弟弟到旅馆怒骂大任背信弃义,因为淑姮十多年来为吴家兼代父、兄、子之职,含辛茹苦,刻苦持家。大任回家探望淑姮,父亲大怒之下,执棒追打,大任头破血流逃出家门。
大任南下访问台湾水坝建设工程,经好友劝解,心情极为复杂。
休假结束,夏之云夫妇送何尧、夏之霞夫妇赴美,吴大任到机场宣布留在台湾,邻人将他家俱载到机场,又折回迁到新居。
【评析与欣赏】
白景瑞在意大利电影实验中心研习电影,正是意大利新写实主义电影确立其电影史地位,法国电影新浪潮勃兴之时。意大利的新写实片以社会现实生活为中心,白景瑞受此影响,认为电影“一定具有剖析问题,探讨解决途径的性格,才能称得上一部佳片。”所以在他的作品里放进一些导演对社会的看法,提出了一些世界性的问题。他回到台湾未尝不想把意大利战后写实主义电影的手法,用来显现台湾当时社会精神状态,以展示他经历艰辛所学来的特长。但适逢受命任中影的编审、制片部经理,不得不为其“健康写实主义路线”,及“健康综艺”制片路线所左右,只能在“健康”与“写实”中取得些妥协。尽管如此但《家在台北》的表现手法不同,锐意求新,突破旧有的格律,放弃前期“健康写实”谆谆教诲的直露论理方法,注重影像本行,通过艺术表达树高千丈,叶落归根的“回归乡土”的主题。
《家在台北》的叙事结构,一改过去台湾电影以一条主线贯穿全剧,或一条主线数条副线并行或交叉发展的叙事模式,采用多机并进的方式,处理归纳同一个主题的三组故事。影片从一班飞机载回多位留美学生回台湾省亲开始,以另一班飞机载走赴美留学生告终。其间用三段故事,即在暑期里,三个家庭互不关联、不同时空、格局迥异的故事,分别陈述。共同的主题是祟洋者重新认识自己。其中第一段故事分割画面是台湾影片在映象处理上的一个大突破。第三段故事最佳,也最感人。
第一组戏由夏之云、如茵、何尧、娟娟、夏之霞等组成。夏之霞崇洋心理和夏之云夫妇回归本土冲突,不听父母、兄嫂劝阻和何尧闪电结婚,是当时台湾政局遽变、出现迁居海外、留学风潮中的取样,具有某种代表性。导演巧妙地沿用分割画面,和花哨镜头,在大银幕上分割多个小画面,各画面都有一组人物和小情节,增强了戏剧张力、表现力。譬如娟娟被何尧遗弃,与父亲通长途电话时,在父女的画面之间出现何尧与夏之霞戏水的分割画面。父母兄嫂规劝夏之霞不要跟何尧结婚,不断推入各人特写境头,每个人规劝声音高亢,夏之霞打开电唱机,只见众人急急张口说话,不知内容。在夏之霞角度看,颇有唠叨不绝的意味。第二组是冷露回台湾要和王溥重修旧好,王溥心理矛盾,徘徊不定,最后王溥义无反顾离开冷露。第三组是压轴好戏,篇幅最长,戏剧能力也最强,苦学成功的留美水利专家吴大任欲抛弃卖泡菜养家的糟糠妻子淑姮,终因家人、朋友反对,也为发妻贤淑的美德感动,洋博士放弃洋女人,留下为家乡建设效劳。戏拍得含蓄感人,是台湾家庭伦理电影中罕见的好片。三组戏的时空处理有条不紊,循序渐进,繁而不乱。第一组戏活泼快节奏的气氛,很快把观众引入剧情,第一组告一段落,又分述第二组、第三组,第二组节奏转缓,第三组剧情转快,是整部戏的高潮结果。影片以典型化的观念,把三个不同家庭、三种情况,作了鲜明对照。最后,浪荡的何尧仍然去美,夏之霞跟着离乡背井,其他人均留下。但三组戏结尾都在机场(即休假后原定都要飞往美国的机场),他们重新汇合在一起。前后呼应,同时作一收缩,自“笑中有泪”始,至“泪中有笑”终,说明这群“归燕”在来去之间的经历,以及他们的最后抉择。
此部影片,归亚蕾和柯俊雄的表演,不温不火,恰到好处。归亚蕾把一个具有中国传统妇女贤妻良母的素质的淑姮表现得细微感人。比如丈夫留美回到家门,欣喜含蓄,丈夫邀她到西餐厅,出门前眉宇间流露出喜悦,初到西餐厅,旗袍腋下夹着一方手绢,似觉与环境格调不协调显示的尴尬,当丈夫触及离婚话题时,满腹的委屈、忍辱、伤感的心理杂陈以及回家后暗泣,
伤心过度卧病不起的憔悴,都在眼神、表情、形体的一举一动中掌握得层次有致,分寸得宜。柯俊雄在这戏中分量不重,但他的演技比此前更臻成熟,能把握住放任和自省的双重性格。他把角色内心积郁,态度沉稳,神色内疚,最后幡然醒悟的一段,表演得虽着墨不多,但很有力。
这部影片是针对当年一窝蜂留美不归的时代病而拍的,既有无情地讽贬,又有委婉地规劝,通过生动可信的艺术形象,富有深意地表述了主题。但结尾刻意安排吴大任终局先跑机场,和家人见过面之后,又让邻人将家俱用长车载到机场,再跟家人至友宣布留居台北的喜讯,显得缺乏逻辑。
《家在台北》获1970年第八届台湾金马奖最佳剧情片、最佳女主角(归亚蕾)、最佳剪辑(汪晋臣)三大奖,并获第十六届亚洲影展最佳女主角(归亚蕾)、最佳编剧奖。归亚蕾因此双获金马奖和亚洲影后荣衔,也是空前。
白景瑞本人也因此获得台湾“中国文艺协会”第十一届文艺奖章电影导演奖。《家在台北》与前两部电影《今天不回家》、《喜怒哀乐》(与李行、胡金铨、李翰祥合导),接连成为当年台湾十大卖座影片之一,而且获得评论界的好评,把白景瑞的导演声誉推向高峰。
(陈飞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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