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女_电影故事梗概|评析与欣赏

1971年彩色片

摄制:台湾

原著:蒲松龄(《聊斋志异》)

编剧:胡金铨

导演:胡金铨

摄影:华慧英

演员:徐枫(饰杨贞)石隽(饰顾省斋)

【故事梗概】

《侠女》是中国台湾电影首次在名闻世界的戛纳影展上获综合技术奖的经典作品。影片改编自《聊斋志异》一书中的《侠女》,只是原著书里的“白狐”被改为身穿红衣的明朝东厂特务。本片利用聊斋故事的骨架,套入明朝东厂争权的内容。东林党忠臣杨涟死于“党锢之祸”,其女杨慧贞与母亲为躲避权奸的谋害,逃出城外,远遁他乡,隐名埋姓,练就一身高强武艺。

顾省斋安贫乐道,母亲迫他应试、娶亲,他都无动于衷,他与母亲对新迁来的杨家母女关怀备至。顾的母亲要娶杨慧贞作媳妇,对方另有苦衷,没有答应。隐居荒宅、等待复仇的侠女,有时乔装男士出现。杨慧贞因感念顾省斋孝义之心,俩人曾结一夕缘,与顾省斋一夜缱绻后的杨慧贞,被破门而入的东厂千户欧阳年执械追赶,退守荒屋废墟之前,奋力拔剑迎击,杨慧贞的头结在田鹏挥剑猛砍下乍然散开,黑发蓦地罩面刷下,惊得田鹏倒退两步,随后杨慧贞跃上城墙,田鹏追上,两人背着晓雾朝阳,在芦花翻飞的荒城上刀来剑往,人影交错,剑击声遥遥清晰可闻。

东厂权宦门达与副手臬述领200东厂番子来攻,顾省斋献计布鬼阵于荒城,尽歼来敌。

慧贞替顾省斋产下一子。一偿报父仇的宿愿后,慧贞看破红尘,跟随高僧慧圆出家修行,从此永伴青灯。可是不久,朝廷惊闻钦差大臣被杀,派大内高手许显纯率兵来袭,众侠士不敌,慧圆率4名护法罗汉,翩翩降临,制止大内肆虐,树摇影弄,众禅师袈裟飘飘,拂过树叶,波光幻影,灵气浩然,许显纯假意下跪悔过,当慧圆扶他起来,他却以匕首偷袭慧圆,重创其腹部,许亦受慧圆当头掌击。许冥顽不灵而致魔瘴攻心,产生无数幻觉,不能自拔毙命。慧圆被刺流出金血,万丈光芒自慧圆背后辐射,他跌坐在地上,右手指向西天,晚霞衬扎着达摩境界。

【评析与欣赏】

在五六十年代,台湾导演改编《聊斋》电影,可以掌握精髓的只有精通中国古典的电影人,以李翰祥、胡金铨最具代表性。虽然这部改自《聊斋》的《侠女》,把鬼故事改为武侠片,其格调上不够统一,但由于荒屋惊魂,而揭开朝廷宦党陷害忠良的面目,在展戏的技巧上由静而生动,而产生快变与快动的节奏——较有吸引观众的效果,其间人物命运突变,也增强了影片的娱乐效应。本片发行分《侠女》、《灵山剑影》,拍摄3年,制作费高达2000万元,在当时是一笔很大的投资。

套层与阶梯式的复合结合,是此部影片一大特色。
影片利用聊斋故事架构,套入明朝东厂争权的题材写明末宦官追杀东林党杨涟之女杨慧贞,书生顾省斋力助杨慧贞尽杀来犯东厂党羽。

未经删剪的原版本里可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描写了考试落榜、卖画为生的顾省斋与他带封建意识的母亲的穷苦生活,风格上可称为“历史式社会写实主义”。电影开场极为阴暗,人物出现,镜头跟着人物走,既不介入,也非冷眼旁观。影片前40分钟仍笼罩在神秘诡谲的气氛中。透过卖画书生顾省斋出于好奇的追查与穿针引线,杨慧贞、石问樵将军等东林党人后代及部属,暴露身份,和东厂千户欧阳年等奸恶之徒展开斗智、斗法的厮杀。第二部分当人物的政治身份被揭露后,省斋所有过去行为马上在观众脑海中降低成为一些无关宏旨的部分。最后一小时胡金铨引用了佛教模式的架构。所有“世俗”的价值观和各种斗争都被质问和怀疑。其创意别具一格,犹如百宝箱,箱里套箱,每一个小箱本身是完整的,但却又被一个更大的箱套住,可让观众对前节发生的一切作出重新判断。故事开始使观众陷于一种悬浊的状态——摄影机的长拍镜头,忽然情节急转而下,事件开始绕着主要角色,是书生顾省斋的“文”与东厂追捕下的逃亡者杨慧贞的“武”结合为一,形成与东厂特色冲突——一触即发的堡垒。顾省斋在结尾时竟然变成配角。这在台港电影史上是第一次这样处理角色的电影。第二部分当剧情发展至高僧与东厂头子对峙时,片子由政治冲突提升至哲学矛盾,而省斋与慧贞则降为次要人物,就电影金字塔式的结构而言,处于旁观者的地位。打横切过第一种结构,是环绕着反面人物的权力嬗递过程,这种结构在《龙门客栈》中已出现过:一个反面人物出现被英雄侠客所杀,在影片中消失,而由另一武功高强的反面人物所替代,如此类推。这个比较单纯的结构可以比喻为一组楼阶,供主角逐步拾级而上。这两种结构之间所造成的张力——中国百宝箱与梯阶——赋予整部影片一份戏剧动力和观念上的趣味性。

《侠女》是胡金铨电影的一个里程碑。手法比以往电影更为精致,前面写世俗的生活,地面上的奋斗,不但写武侠,还写书生,有文有武,以武力和谋略来顽抗恶势力。然而胡金铨在此认为,世间的文武儒侠仍有其致命的局限性,斗争衍生斗争,相因得循,不能真正求得自己的解脱,必须寻求神佛的显灵,才能普照天地,以“光明战胜黑暗”。后面转达了形而上的神秘世界,则显出胡金铨追寻自由的一大跨越。在《灵山剑影》,胡金铨注入一些儒、佛的哲理,结果高僧为救助忠良之后而圆寂,进入了神秘的形而上世界,具体地呈现出神仙飞跃的景象:那就是慧圆高僧从天而降,如行云流水,如浮萍朝露,光芒四射;又如胡氏另一经典镜头之一——慧圆法师被刺流出金血成仙的逆光形象,意喻天外的妙境,达到佛教最高的涅槃与无俗无悲的极乐境界。正像台湾影评人焦雄屏所说的:“万丈光芒自慧圆背后辐射,巧妙地使慧圆成为发光体,晚霞的美丽,衬托着涅槃的永恒不朽,成为《侠女》一片最重要的主题。这个从《聊斋》演变出的鬼故事,在胡氏手中提升成哲学的演绎——在涅槃的最后解脱及极度宁静下,任何感情、权力的纷争似乎都无意义了。”涅槃视觉上的美丽,寓示了胡氏向往乌托邦的“顿悟”,企图超越武侠世界而追寻的禅机。胡金铨电影主角自此,已从游侠变为游方僧道,拜佛参禅。对于现实,亦从正面对抗,渐转向抽象的超升。

他的镜头不是采取旁观者的“全知全能”视点来呈现人物与环境的客观的关系,点出当局者迷的处境。他的镜头也不是采取主角的主观视线,使“作者——片中人——观众”三点成线,发生共鸣。胡金铨是与片中人若即若离,
并肩平行,却不介入。胡金铨是从平行的动态来看世界,在东方西方电影里都属罕见。

精美的画面构图,“功夫蒙太奇”独树一帜。

在以往的台湾电影中,极少导演注意到画面的构图美,只把演员框入画面就行了,多不注意演员之间的距离与角度的对比、演员与衬景之间的关系,以及特写镜头中演员面部的角度与光影,更不会注意到两个构图不同的画面在剪接时所产生的影响。胡金铨平素的美学素养或审美观点,都十分注意画面构图。胡金铨的《侠女》刻意营造每一个画面的构图之美,有许多灵异色彩,加上优雅和运镜,创新脱俗。达到妙在一心、一般人只能灵通不可力求的境界,他是台港追求画面优美的屈指可数的杰出导演之一。

影片按分镜来逐一拍摄的繁复的画面,在情节进行中保持视觉吸引人,镜位的细致变化和精确的剪接技术,为动作场面创造了奇特壮丽景观,并能临机应变,捕捉大自然刹那美景或特殊景致的空境头。对于动作部分从各个角度的反复摄影,做到虚实相生,增加变化。他的动作场面使用演员或替身交互以特写、近景和远影堆砌整幅动感的技巧,出神入化,令人叹为观止。

影片运用的场面设计和节奏最为人称道。能利用电影技法表现中国的神奇武功。用短镜头造成实体逼近感、气氛和打斗场面,创造出舞蹈韵律,在轻巧而快速转换的一连串镜头中,达到视觉快感的高峰。武侠小说中的武功,通常会被写得超凡入神,电影却很难表达。胡金铨经过《龙门》和《侠女》,发挥了电影武功的犀利性。比如竹林歼敌,杨慧贞和将军等3人在宦党爪牙围逼下,被困在竹林中央,眼看后有追兵,前无去路,3人一路砍伐竹节暂堵敌人,一面急中生智,杨慧贞借助他们用手臂交迭成弹床,腾空飞升,辗转跃上竹尖梢,借着竹树之弹力,她又居高俯冲而下,双手执剑,飞落扑刺,把胜算在望的两名东厂番子一举剪除。产生超脱的、目眩的、震慑的、美妙的效果。

这场戏的节奏由徐趋疾,剪接频率愈堆愈密,终至如风卷残云,雷鸣电闪,最后戛然而止。色彩亮丽鲜艳(青翠的竹林与东厂特务的红绒战袍相映成趣),气氛悠远怡人(清越的笛声和晨间的薄雾组织成令人神驰的佳景),而杀机步步迫近。复仇和求生的意识带动渐趋高峰的情绪,前后一气呵成,技巧圆熟,是中国电影上罕见的经典佳笔。胡金铨一格一格精确设计、剪接,造成慑人的气氛,这种技巧,被称之为“功夫蒙太奇”,它已成为海峡两岸武打片的一种常用技巧。

然而,在胡金铨的心目中,或许感到这是武侠的极限:慧贞飞跃必须依靠外物之力,而真正的超脱与逍遥,真正的飞跃,却是无依无靠,自来自去,非武侠所能。所以他在后面高僧与东厂杀手的格斗及结局,变换方式,运用光影、烟雾、芦苇和流水组成的氛围来预兆高僧的驾临,以及在高僧圆寂后的霞光万丈,造就出诗意盎然的效果。

影片呈现导演的怪癖:女性英雄,中性战友。

胡氏的作品女主角都是强者,是英雄,美丽、沉稳、神秘又身怀绝技,都是武艺高强的人。此部男女的感情描写较冷寞,多呈中性色彩,书生对着冷艳的女侠,一筹莫展,女侠是为报家仇的杀手,对爱情与性兴趣多不大。家仇已雪,别夫弃子,投奔佛门,成为禁欲主义者。一反以往的历史故事片或武侠电影,女性多是陪衬,或供男主角点缀的装饰品的格调。影片中杨慧贞,怀有深仇大恨,武打技艺过人,而她的丈夫,只有文韬,遇到东厂杀手
的关键时刻,还是慧贞赶来救援。影片缺少对省斋与慧贞夫妇之间内心情感的刻划,与后来古龙浪漫言情武侠片大异其趣。

《侠女》的导演采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手法,推展戏剧性的情节,营造戏剧的高潮,但由于力量分散,一边是复仇,一边谈禅,后半部谈禅重于复仇,探索禅理丰富了武侠片的内涵,出发点十分有趣,然而作者舍易就难,不免使复仇失去目的,而禅也似难于深入,显得力不从心,缺少心理描写,斧痕过显,风格并不统一,条理并不通爽,格局并不成熟。

胡金铨所描写的历史、民族、侠道、儒道、神道、而至后来作品中的鬼道,都是受传统文化影响的中国人较为熟悉的。他与众不同的地方,是把中国传统上很特殊的概念和形象,运用电影化手法,把侠客、书生、武打、历史背景、道具服装、布景陈设,乃至人物举止言谈等等,拍出迫真感,这在中国电影界来说,是了不起的成就。

此部影片获第十届金马奖最佳彩色片美术设计(陈上林)。获1975年第二十八届法国戛纳影展“综合技术大奖”,先后参加过英国伦敦电影节、第四届澳洲柏斯影展、美国洛杉矶影展、第十四届纽约影展、第六届印度国际电影节、荷兰鹿特丹国际影展、第一届香港国际电影节、比利时根得影展、瑞典哥得堡影展、西德柏林影展。

(陈飞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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