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彩色片
摄制:北京电影制片厂
编剧:孙谦马烽
导演:李文化
摄影:吴生汉陈佑群
演员:李仁堂(饰朱克实)谢芳(饰孔妮娜)杨威(饰吕明远)
【故事梗概】
“四人帮”被粉碎后,省委派朱克实到金县任县委书记。上任途中,他碰到一个疯女人正在追赶一个小男孩,人们告诉他,这女人是归国华侨,名叫孔妮娜,那男孩是她儿子。
朱书记发现了许多怪事:县里的重点工程土石岭工程枉费人力、物力,群众很不欢迎,区县委却坚持上马;已经修好的水泉水库由于没有配套工程不能投用;年轻的技术员魏新牢骚满腹;原公安局长吕明远仍在靠边,十分悠闲。更怪的是,朱克实发现人们深深地怀念着死去的老县委书记曹毅,可是曹毅却是个被定为上了林彪贼船、畏罪自杀的反革命,那个疯女人孔妮娜就是他的妻子。
面对怪现象朱克实重视调查研究,深入基层了解情况。他首先取得上级的支持,撤销了正在进行中的土石岭工程;紧接着又起用原在曹毅领导下工作的两名县级领导干部。朱克实的几把火烧得县委副书记许飞雄等“四人帮”的帮派分子坐立不安,对他恨之入骨,要与新的县委书记决一死战。
朱克实遍访了有关人员,在群众的帮助下,经过周密细致的调查研究,终于查清了许飞雄一伙所树的假典型——木村的真实情况。事情败露后,许飞雄一伙气急败坏,互相乱咬。这时隐藏在后面的奸诈的坏人头目张伟,为了稳住阵脚,负隅顽抗,决定舍车保帅,抛出了本村的支部书记俞少康作替罪羊。
朱克实通过分析,认为孔妮娜的疯是装的。他和吕明远一起亲自找孔妮娜谈心,取得孔妮娜的信任。为了斗争需要,又把孔妮娜保护起来。为了弄清曹毅事件的真相,朱克实冒着风险,派吕明远去北京外调。经过调查,终于查清了曹毅事件的真相。原来张伟一伙出于反革命目的,涂改了林彪办公室到金县选美女的介绍信,诬陷曹毅与林彪一伙有密切联系,进而将他害死。然后,他们又逼迫魏新的妻子、县医院医生苏婉给曹毅书写伪造的自杀鉴定书,苏婉被迫做违心的事,痛苦万分撞车身亡。这一重大政治陷害事件终于真相大白,张伟见事败露,无法挽救,就开枪自杀,“四人帮”在金县的反动势力土崩瓦解。
【评析与欣赏】
《泪痕》原名叫《新来的县委书记》,编剧是山西的著名作家孙谦、马烽同志。孙谦、马烽的作品一向以朴实、自然、有深度著称,他们的作品站在党的立场上,替农民说话,为农民为群众鸣不平。在《泪痕》中,作家结结实实地塑造了朱克实这个充满生命力的人物形象,以活生生的人物形象和动人的细节,为影片打下了比较现实的剧作基础。
《泪痕》写的是一个县委书记,但重点表现的却是我们党的好干部如何发扬革命老传统,大兴实事求是,调查研究之风,勇敢地拨乱反正的故事,所以导演并没有把影片处理成一个公案戏,而是严格按照剧本提供的线索向生活的纵深进行开掘。影片中,朱克实被塑造成一个心里装着人民的疾苦,和人民同呼吸共命运的好书记,但影片又没有让他一头扎进案子里难以自拔。
对于如此艰巨的创作任务,创作人员利用中国观众喜爱戏剧冲突、抓悬念和“戏核”的观赏特点,紧紧抓住“戏核”——曹毅案件,围绕这个中心事件展开故事。影片如此处理之后,虽然叙事头绪很多,但都被归总到曹毅事件这个核心上去,这样做的结果,事件集中了,人物之间的关系也更紧了,人物的行为动作性、连续性也更加强了。反面人物想把朱克实搞得扑朔迷离,缠在土石岭工程上,让他摸不着头绪,都是为了包住曹毅案件,掩盖他们杀害曹毅的罪恶阴谋。朱克实进到金县以后,抓住曹毅事件,就等于拿到了打开迷宫的钥匙,只要顺藤摸瓜,这个九连环就开了。因此,戏的表面进程是上任之后土石岭工程的上马、下马问题,而真正的“戏魂”却是曹毅案件。土石岭是公事公办的情节;而一碰到曹毅案件,就牵动许多人的神经,牵动许多人的情感和命运。依赖这个矛盾的焦点,对垒双方的行为动作就更清晰、更强烈了。
曹毅事件是影片的主线,但是,曹毅死了,怎样来抓全剧的总悬念呢?影片在曹毅的遗孀、疯子孔妮娜身上做文章。观众看到孔妮娜现在悲惨的样子,自然会联想到她的过去;问她的现在,正是曹毅和孔妮娜过去命运、历史的总和。追根溯源,找到疯的原因,就能找到曹的死因;这二者是相辅相成、互存并立的。孔妮娜正是活的形象化的曹毅案件,孔妮娜的疯之谜从头到尾贯穿下来,就能解开疯之谜,也就是找到了打开曹毅死之谜的钥匙。
影片一开始就向观众抛出了悬念:朱克实的车刚驶进金县的街道,便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顺声望去,看到一个满头蓬乱着长发的女人,身着一件破旧的花格子呢外衣,花条子睡裤下拖着一双破拖鞋,手举甘蔗狂笑着在追赶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朱书记挡住她的去路,男孩才得以逃脱。这时观众才看清她是一个40岁左右的“疯女人”——归侨孔妮娜。她手中紧紧地、无限珍爱地拿着一朵红玫瑰。
孔妮娜原是印尼华侨,满怀着热爱祖国、建设祖国的一颗红心从海外归来,和深受金县人民爱戴的曹毅结了婚。夫妻俩辛勤地工作着,可生活却出现了晴天霹雳,一场灾难临头了,曹毅被毒打陷害而含冤死去,孔妮娜也成了“特务”和“反革命”家属,她仰呼苍天,可换来的仍是从精神到肉体种种非人的折磨。影片对孔妮娜这个人物寄予极大的同情,根据她心灵所受到的创伤,为她设计一件道具——一朵红玫瑰。通过这朵红玫瑰将她和死去的丈夫曹毅紧紧地连在一起,她将那朵玫瑰捧在手中,自始至终不断地在银幕上出现,她时时地看着它,用无限深情的泪水浇灌着它,因为它象征着曹毅不灭的精神和共产党人的气节。为了加强这朵红玫瑰更深的寓意,在家家户户欢度新春、喜气洋洋地舞狮、耍龙、扭秧歌的群众场面之后,影片用对比的手法把镜头转到孔妮娜的身上,让她独自站在风雪铺盖的自家破房前,还是那朵红玫瑰,默默地伴随着她。此情此景,她心头抑郁多年的感情和深深的思念,全凝聚在眼前那朵永不离手的红玫瑰上。为了更深层地抒发孔妮娜对曹毅的这种感情,渲染烘托人物情绪和环境气氛,影片在这里设计了一个
2分30秒的长镜头,安排了一首《心中的玫瑰》的插曲:“在我心灵的深处,开着一朵玫瑰,我用生命的泉水,把它灌溉栽培我心中的玫瑰,在我忧伤的时候,是你给我安慰;在我快乐的时候,你使我生活充满光辉我心中的玫瑰,但愿你天长地久,永远永远把我伴随。”这首歌寄托了孔妮娜的无限哀思,也哭诉了极“左”思潮的罪恶。
影片逐渐从她的身上,她跟儿子坚坚的关系上,引出曹毅的死这条主线,引出曹毅案件。故事叙述过程中,观众稍一感到疲倦或别的情节把主线淹没了,导演就把孔妮娜的戏切入,就这样不断的切入切出,使观众从视觉形象上看到的孔妮娜,实际上是曹毅案件的化身。她的不断出现,就是曹毅案件的不断强化、升华,从而引起人们的思索、追问、关注,引起新的事件发展。孔妮娜,实际上是曹毅案件这个总悬念的形象化的表现,依靠曹毅的死和孔妮娜的“疯”作“戏核”,其它事件都可以挂在这条主线上来表现。曹毅之死这条主线,由于孔妮娜的“疯”所造成的总的悬念,不断出现、不断强化、最后解决,这个过程中,也就完成了影片对朱克实的人物塑造。
影片着力把朱克实塑造成一个有乡土色彩、泥土味足、朴朴实实、和人民血肉相连、心中装着人民疾苦这样一个科班出身的农村干部的形象。朱克实的扮演者李仁堂十分出色,他的内心充实,眼神变化细微,对人物刻划准确,如审讯孔妮娜那场戏的判断、交流和内心独白,都十分细致、准确。为了塑造好这个角色,导演在镜头运用方面也进行了精心选择,以求节奏准确。是给朱克实各种角度、各种神态的特写比较多,目的就是强化他感情变化最激烈、最有起伏的瞬间,刻划他最细致入微、最深邃的瞬间。再一个,就是运动镜头比较多,以表现他的行动、思考。即使他是静静的思索,摄影机也随他思索的起伏和节奏,慢慢运动。这种运动的轨道,就是他的情感、思绪的变化和起伏。在念帐一场,为了紧紧抓住他的不平静,在县委常委会上,他一直在踱步,他走到哪里,戏就交流到哪里,镜头也跟到哪里,镜头一直跟着朱克实转了两圈半,拍出来的效果,避免了单调、乏味、呆板的感觉,基本上做到了镜头的运动和人物心理状态的吻合。
为了收到更好的艺术效果,影片在“动之以情”方面刻意追求,它将夫妻情、儿女情都搅到冲突中去,纠葛在戏里面,使每个人物的关系,都是情感相互牵扯的关系,爱和恨相互交织的关系。在重场戏中,《泪痕》尽可能地利用电影的一切手段把情感烘托足,使情感的发展,沿着情节的阶梯,一步步地上去,最后达到饱和点:既可以酣畅地笑,也可以放声地哭。
(王海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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