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彩色片
摄制:长春电影制片厂
编剧:彭名燕毕鉴昌
导演:张圆于彦夫
摄影:王吉顺
演员:李羚(饰龚玲玲)丁一(饰大妈)
【故事梗概】
80年代的北京,齐家的小保姆玲玲因为短了一两肉和售货员论理,她怕主人家说她买菜时捣鬼。归来路上和她一起到京城来打工的大妈告诉她,玲玲的哥哥赌博,嫂子劝阻不成回了娘家,正在闹离婚呢。
回到齐家,玲玲看到齐母正在和女儿小娟核对她的买菜账,玲玲每天除了买菜、做饭,收拾屋子之外还要为他们洗大量的衣服,玲玲越勤劳,他们越瞧不起玲玲。那一天,玲玲回到齐家发现齐母和小娟正在翻她的行李,原来小娟的一条黑毛衣找不着了,她怀疑是玲玲偷去了,玲玲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她去商店买了一件同样的毛衣赔给小娟,告诉她自己没偷东西,小娟蛮不讲理地撵她走。
玲玲和大妈商量后决心离开齐家,正在收拾行李时,小娟突发腹膜炎,玲玲摒弃前嫌将她送急诊,然后在手术单上代表家属签了字。小娟得救了,她告诉玲玲:毛衣没丢,错怪你了,并挽留玲玲,但等她病好后,玲玲还是走了。
玲玲来到柳家,还做保姆,侍候一产妇柳红荣。柳红荣和一个青年工人原在一个车间工作,结婚后,那个工人调到《生活杂志》社做了编辑,柳红荣为了家庭为了孩子放弃了考大学的梦想,如今她靠当编辑的丈夫每月寄钱过活,玲玲和她的日子过得很清苦。大妈为玲玲联系了一家可以多挣一些钱的人家,这时玲玲才发现柳姐的丈夫不寄钱也不来信了,他变心了,玲玲不忍心在困难的时候抛弃人家,柳红荣却不想再连累她,两人洒泪而别。
玲玲又来到一个老干部家当保姆,这家的老头儿是个老革命,坚持原则不徇私,玲玲很敬重他,老婆婆帮助玲玲认字练书法,他们唯一的孙子星星一心要当演员,老头子劝他先做一点实际的工作。
玲玲的家乡又来信了,要她想办法凑个三百二百的支援家里搞承包,可玲玲哪来的钱呢?大妈要她请婆婆写一幅字换钱寄回去,玲玲却错拿了星星准备考试时拉关系的一幅画。星星没有考中艺术团体,玲玲为此而后悔,但星星一家了解到她的情况后,并没有责怪她,反而积极帮助她想办法解决困难。星星决定听爷爷、奶奶的话先做一点实事,办了一个餐厅,和玲玲那个改邪归正的哥哥搞城乡联营,玲玲也想回家乡看一看,星星便陪着这个善良,勤快,又磨练出一身本事的小保姆回家乡了。
【评析与欣赏】
《黄山来的姑娘》是一部纪实风格鲜明的影片。创作者以纪实的风格、朴实无华地表现了80年代处于改革开放路口的中国当代社会的沸腾与喧嚣。
《黄山来的姑娘》的纪实风格主要体现在影片中描写的人物都不是那种具有大起大落的命运,有着叱咤风云的业绩的戏剧化形象,而多是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与命运,影片不过讲述了一个安徽黄山来的小姑娘,因为家境贫寒先后在北京3个家庭做保姆的平常事。当然,在人物塑造和情节发展上,创作者也并不绝对排斥戏剧性、如小保姆玲玲的第二个女主人柳红荣的遭遇就不无“戏剧性”。她在做工时与一个青年工人相爱,两人互相鼓励,认真学习报考高等院校,但是结婚后,为了家庭,特别是怀孕后,柳红荣放弃了考大学的机会,丈夫却经过深造后调到一家杂志社当了编辑。玲玲就在柳红荣生孩子之际而来。也正遇柳红荣的丈夫与其断绝关系之时。这样一个故事如果按照惯常的戏剧化处理方式,肯定要强化柳与丈夫情感上的矛盾冲突,他在地位变化后为什么会背叛自己的誓言?抛弃糟糠之妻?她如何含辛茹苦?在得知丈夫变心后或者像秦香莲那样与之斗争到底,问罪兴师,或者一味忍让甘做贤妻良母?最后,或者他们历经磨难重归于好,夫妻团圆,皆大欢喜,或者负心郎千夫所指,受到惩罚与报应总之,创作者要设置悬念,强化冲突,凸现性格。而在《黄山来的姑娘》中创作者就没有这样做,他的视点主要不是放在柳与丈夫的感情冲突上,而是淡化这种戏剧性冲突,着力于表现因为柳红荣丈夫的负心而造成的她在生活上的困窘,和这种因窘环境下她与小保姆玲玲做为平常人的一种诚挚、朴实的情感交往。也正因为这是平常人的一段平常情,就反而比那些人为强化的矛盾冲突、戏剧冲突更具有普遍性,更可信,更感人。
影片在展示玲玲与其他两家主人和黄山来的伙伴之间关系时,亦遵循着这种“平常性”的美学原则,尽量由生活中撷取故事,并重视人物与日常环境的有机联系,而不着意于强化事件的戏剧冲突。例如,玲玲的第一家主人是母亲领着一子一女的三口之家,都是成年人了,按道理应该是与玲玲最合作的一家主人,但是由于主人的小市民习气,反成了她最不顺心也最难侍候的一家,他们歧视这个黄山来的农村小保姆,自己却并不比她高尚,无论玲玲多么认真,他们也要天天查她的账,并让她吃剩饭,不看电视,玲玲好心为他们洗衣服,他们却抱怨她影响了他们的学习,他们在这个并没有读过几本书的小保姆面前却并没有表现出城市人应有的文化。直至后来,怀疑玲玲偷毛衣,玲玲出于自尊终于离开了齐家。
第3家主人是个老干部,玲玲与他们相处得很融洽,其间玲玲为了帮助贫困的乡下亲人,错拿了女主人的一幅画,给这家的哥哥添了一些麻烦,但误会解除后,他们仍相处愉快,她还从“哥哥”报考歌舞团未如愿、而做了服务员的经历,意识到自己独立的社会价值,思想有了升华。
这样处理玲玲和3家人的关系都体现出一种平常性美学的追求。玲玲和这些家庭每天发生的事都平常得随处可见,丢了一件毛衣,“小气鬼”,拿错了东西,给人家捣了乱,等等,都是日常生活中谁都可能遇到的小矛盾,但经过创作者的不露声色的组合,就有了新的意味,使人们感到自然、亲切,也发人深思。特别是创作者并不通过这些平常小事会强化什么思想,而是通过镜头的有机组合,逐步积累,最后自然而然地达到一点生活的升华、境界的升华。
创作者在运用视觉元素表现作品时,亦遵循着平常性美学的原则。这部影片没有强化镜头的对比、陪衬、“冲击”等等,全片仅用了326个镜头,镜头内的场面调度也平实自然,与生活中的真实场景接近。摄影的角度也接
近平常人的视角,很少用反常的拍摄角度和技巧摄影,有时还摄入一些“偷拍”的镜头,注意拍摄一些风俗性、景物性的场面,音响和布景亦尽量接近生活,很少有音乐,用了一些自然音响。
此外,本片的表演亦达到了“纪实”的水平。做到了高度生活化,形体动作简洁而内心丰富,演员的表演朴素、含蓄、自然、生动。尤其丁一饰演的大妈和李羚饰演的玲玲在表演上都是颇具光彩的。丁一因此获第五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女配角奖,李羚则荣获了本届“金鸡奖”的最佳女演员奖。她饰演的玲玲真实自然,朴实无华,较准确地理解和体现了人物的感情变化,通过她的一双富有表现力的眼睛,赋予角色以生命力,体现出世态炎凉和在不同主人家的不同心境。
影片有几场具有代表性的戏剧场面,如影片开头,大妈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叮嘱玲玲不要学坏,就很符合一同由家乡中出来打工的长者身份;又例如:柳红荣生孩子后,玲玲为她买鸡熬汤补身子,只顾着低头抓鸡,和人家争了起来,一抬头却看见对手竟然是大妈,这时大妈说:“你和我争什么?”这都是极其生活化的对话与形体动作。还有玲玲在买菜时边走边吃冰棍的镜头,把一个农村来的小保姆那种朴实无华体现得真实贴切,具有传神的魅力。影片中玲玲和家乡来的小伙伴们议论京城的小姐妹和家乡的情况一场戏,从声、光、画、表演等诸方面都极其典型地体现了平常性美学追求。创作者将这场戏安排在街头一堵栅栏的一角,树荫下几个小姐妹叽叽喳喳地唠嗑,此时画面上伴着真实的汽车,人声等真实的音响,摄影机的机位与人的视角十分接近,参与唠嗑的几个小姐妹唠的是家常,表情、动作也完全是唠家常的日常性形体动作,李羚为这场戏设计的几个有限的“形体动作”也极自然、极“生活”,先是几个小姐妹劝她买一双皮鞋,并脱下来让她试试,玲玲穿上后,感觉不错,还转过身,翘起后脚跟看了一眼,这种动作我们在商店在街头不是随处可见么?待玲玲发现快到做饭时间得赶回主人家时,匆忙间她穿着人家的皮鞋就走了,走了几步想起来又小跑着折回做出边跑边脱鞋的动作,这个动作一气呵成,自然,生动,极其生活化,传达出小保姆的纯朴、善良、热心与认真。
一般情况下,纪实性美学排斥强烈的戏剧冲突,排斥人为的强化人物,排斥人为的集中扮演。但《黄山来的姑娘》避免了这种容易产生的毛病,做到了形散而神不散。在本片中玲玲先后到过3个主人家,每个主人家又都各有那么多的矛盾、纠葛、甜、酸、苦、辣。影片又要表现玲玲与大妈与小姐妹的关系,还要表现她和家乡的关系,这些人物,事件,故事没有一个中心事件来串联,的确显得很“散”,但是创作者却通过小保姆玲玲和3个主人以及小伙伴、大妈与乡亲的真情为链条将这些有机地连在一起,影片中发生的每件事,每个人都与玲玲有关,每个人物身上,刁蛮的,善良的,年老的,年少的,所有人的身上都有着玲玲一片真情的折光,这样的处理方法就使得影片做到了形散而神不散,形散而神聚,显示出大家气派。
由于《黄山来的姑娘》具有较高的艺术水平,除获得两个表演奖外,影片还获得1984年文化部优秀故事片奖。
(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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