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彩色片
摄制:台湾
编剧:郭筝(作者同名小说改编)
导演:郭筝何平
摄影:TomRyan
演员:吴兴国(饰怪怪的)陆小芬(饰明珠)
【故事梗概】
怪怪的任职旅行社经理,通晓4种语言,有3个国家的护照,去过世界各地,可是每次回来都有一种感觉,想搭下一班飞机立刻离开台湾。电影发生在金山、万里一带的小镇,怪怪的自我放逐,来到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面向太平洋的滨海渔村。他一来到小镇,就和镇上几个玩掷骰子的赌徒混熟,输了一些钱。与他一起来的太太和女儿,先住进渔村没热水洗澡又脏的小旅馆。怪怪的迷上掷骰子游戏,居然掷骰子都是十八满点,是个赢家。作为城市的中产阶级的怪怪的又爱上了镇上一对双胞胎姐妹,姐姐明珠系杂货店老板,她有着和男主角一样都市青年的忧郁和歇斯底里,妹妹阿娇则是旅行社的老板娘,个性风骚泼辣。小镇上性也较开放,虽然姐妹都结了婚,明珠却与别的男人做爱,阿娇也是水性杨花。怪怪的回台北途中又折回来,明珠的丈夫许念台在店外睡午觉,怪怪的藉口买啤酒,进入明珠的房间泄欲。怪怪的带明珠的儿子到海边,明珠的儿子说,要到海的另一边美国。
晚上怪怪的独自坐在海边,被镇里的几个赌徒围殴,阿娇和明珠的儿子把他安排到一个荒郊破屋。宣传车在小镇穿街走巷,车上明珠帮丈夫许念台竞选里长。回到家里,许念台拿出别人偷情送给明珠的衣料,兴师问罪,明珠砸破啤酒瓶泄怨,脚被玻璃割破,鲜血淋淋。怪怪的到海里捞海鲜、到地里偷地瓜,甚至晚上到店里偷食物。明珠在擦洗地板时,捡起两个铜板,让儿子送给怪怪的,怪怪的拿去买食物聊以充饥。一天,怪怪的奇怪地挖他破屋底下长出来的地瓜,妻子来找他,他欲向妻子倾诉自我放逐的荒唐,还没讲出口,妻子告诉他,要离婚,她已决定带女儿移民澳洲。当地的角头老大与警署勾结走私,怀疑怪怪的是上级派来的调查员,将他掉入煤灰中。
一天村里人在海边盖房子,阿娇约一有家室的男人偷情,怪怪的和村里的赌徒在海边小码头聚赌,此时,老芋仔持刀杀了妻子阿娇。怪怪的被警察拘留,怪怪的十分不满,说赌钱的不止他一个,为什么只抓他,年轻的警察不由分说,过来把他踢倒在地。当他被警察带走,路过镇上,镇上有人直指他是一名闯入者,破坏这个小镇的平静,挑动围观听众向他扔石子和果皮。怪怪的被带到海边,那里堆满破废的汽车,明珠的儿子跟上来问怪怪的,什么时候带他去美国,怪怪的问他为什么去美国,小孩说,美国男孩和女孩可以天天谈恋爱。
晚上,怪怪的一个人在沙滩上捡起一台破旧电视机,掸去灰尘,敲打两下,电视机居然亮起来,出现节目。与他交情密切的镇里几个人来到他的身边,饮酒作乐。故事的结局回到男主角帮女儿买汽水的原点。最后是怪怪的独白:爸爸从大陆带来11条兵,后来跟着爸爸每年都送一个叔叔、伯伯到殡仪馆,一共有7个死者都装在同一规格的抽屉里,而我们这一代可以埋葬在
这块土地上作肥料。
【评析与欣赏】
故事是根据郭筝《上帝的骰子》短篇小说改编,后经作者改编成电影剧本,并获“新闻局”优良电影剧本。导演何平又重新改编郭筝的剧本。
何平于1957年生在台湾新竹,中油公司工程师的儿子,在眷村长大。毕业于东海大学化学工程系,按规定当完兵。他有志从事和影像有关的创作,做过《六十分钟》、《华视新闻杂志》电视节目。1982年赴美留学纽约雪城大学电影研究所,1987年获电影艺术硕士学位,曾拍过《Ins—ideout》、《明日与阳光》、《Paul’swatch》几部剧情短片。回到台湾时台湾新电影已进入低潮,他先去广告公司,八个月之后,中影有个培养新导演的计划,他把自己的资料寄去,1988年何平与李道明、黄玉珊合导《阴间响马吹鼓吹》,他导的前半段《阴间响马》,获1988年金马奖特别奖。1990年编导励志片《感恩岁月》,成立“热风社”,想“证明”自己有能力朝独立制片这条路前进。1992年找上台湾电影文化事业股份有限公司,导《十八》,这是何平的第三部长故事片。
《十八》是部寓言电影,以掷骰子来比喻人无法不受环境的制约。何平特别关心的是台湾外省第二代,他自己就是外省第二代,很想藉这部电影“毁灭我自己成长的这个神话”。导演在美国几年,看到大陆人想出来,台湾有的人也想离开台湾,留在台湾的人,一直说台湾这不好那不好,实际上他们到底认同在那里?好像那都不是,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感觉呢?好像又不是!以本省人来讲,不管在台湾是第几代,可能有的也不过第三四代,但是都有祖坟的感觉,不同省籍的人对自身处境感受有所不同。
郭筝的《上帝的骰子》对现代社会现象着墨甚多,故事较抽象,比较重于想象、精神层次,增加了很多人物,导演吸取其长处外,着重于主角及精神状态,把主角写成外省人第二代,这与导演的经历、生长背景、教育都有关系。但导演在片中仅把骰子当成一个环境,一种象征,并不造成实际力量,至少不会像原小说那么大。1949年前后赴台湾的大陆人第一代,到台湾是不甘心情愿的,没有把台湾作为安家落户的地方。作为外省的第二代,从小就有这个矛盾,30年以后,仍有一部分无所适从,没有归属感,当然也找不到自己真正的根源。导演触及了外省人第二代自我放逐的心灵主题,而且不时出现超现实,幻象般的构图,强化由影像直指人心的本质存在。导演说,自己想讲的是“外省人在台湾时代的结束”、“一个时代慢慢地淡出,好像一首外省人的挽歌”。外省人第二代的何平,很想藉着《十八》表达自己的挣扎,特别是“脚不着地”的虚空感。“从小受的教育,眼睛都看到别的地方,中国大陆,或者美国啦,反正不是台湾。为什么现在看台湾?我想是因为蒋家时代的结束,整个大环境的改变告诉我,台湾才是这里的主体。”何平在电影中用很多“界定身分”的对白,例如居民的歌仔戏里,告诉围观的其他的居民说:“外省人来到镇上这么多年,还不多变成自己人。”原本认同上的尴尬,何平在电影中都做了清楚的表态。
导演借鉴表现主义的手法,表达外省第二代人的内在情感。
《十八》有点像导演的宣言,表达方式和内容是想说出自己的想法和感觉。导演喜欢精神层次的,一些怪里怪气的东西。从个人的生活经验抽离出一些象征的东西,用非常表现主义的手法,反映台湾本土的题材,在创作上
有更多的表现空间,导演揉合幻想和写实的风格,使故事和拍摄手法跳脱了一般台湾片平铺直叙的写实格局,靠充满自由和想象力的电影语言,道出一位都市人幻想背叛自己的故事。片中庙里、饭店摆设鹰架,因为台湾的社会文化是在不断的改变,鹰架具像呈现台湾是勇于改变的社会。
导演从现实主义角度,采取人物变形心理,大胆采用怪诞手法,变形处理,甚至把奇异手法与讽刺因素结合起来。含蓄地表现台湾外省第二代的迷惑,人们通过外部的变形或变形的隐喻,那面歪曲形象的镜子,反映台湾现实生活,窥见台湾90年代历史转折中的社会乱像,及一些外省人对前途悲观、渺茫,消极苦闷的情绪。在布景上形态奇特,怪怪的住荒屋,赌徒在围着几块布料、上方飘着横额布的码头掷骰子聚赌,镇里人在荒芜的沙滩,捡拾的电视机打开后壳,里面装着水果之类,结尾怪怪的又捡拾一部电视机,敲打两下,无电源废弃的电视机意外出现电视节目。自我放逐的怪怪的到小镇不再西装革履;周围的人,有的虽然生活在美丽的海滨,却穿戴怪异的衣帽,戴着口罩,行动也夸张,以加强暴露和讽刺的力量。
“十八”是掷骰子赌博时的满分的数目,剧中人物随时随地都可以掷骰子作乐,下赌注;而何平却用碗比喻角色所处的台湾环境,用骰子比喻台湾籍、外省籍的人,骰子再怎样翻滚,也滚不出碗缘;而人再怎样翻滚,也滚不出如碗一般罩住的天地。怪怪的与赌徒在海边小码头聚赌中,用大特写镜头刻意拍一只黑蚂蚁在做为赌具的饭碗边缘爬行,爬行半天那蚂蚁都没爬出碗缘,含蓄表达人也与这只蚂蚁一样,无不受环境制约,许多台湾人转来转去,仍然回到台湾原位。此时还有一组蒙太奇并列镜头:几个人在海边进行
20道带“决战性”掷骰子中,都全神贯注地看着骰子的跳动,另外的镜头是神经怪异,凶相毕露的老芋仔持杀猪的宽板刀,追杀偷情的妻子阿娇,接着是阿娇惨叫声,那把宽板刀跳落镜前的特写,尔后是阿娇仰躺,血沥沥从额头上流下,影片借鉴好莱坞犯罪电影里表现主义色彩的手法,斜射的灯光照明,棱角分明的画面构图和咄咄逼人的物象,反映人物的恐惧、紧张和不正常的精神状态和心理的扭曲。影片正是通过这种不自然的形式和变形的影象,来强烈地表达出人物内心的恐惧和焦虑、爱和憎的情绪,以及对现实生活极度惶惑、紧张和慌乱的心情。加上如拼贴般的剪接,以及层层文字、图腾等符号所流泻出的讯息,使这部戏成为隐喻内容丰富的电影。观众可能一时间不知道电影里讲的是什么,但电影中片片段段,自然流泻出的拼贴图案,和一般人的思考很接近。导演没有用很组织化,很因果逻辑的语言去完成《十八》,反而让它避免陷于一味的诠释。“外省人的挽歌”也好,“内在心灵的自我放逐”也好,充满着意义拼贴的影片,让观众的想象自由扩散。就像男主角深夜在沙滩捡到破旧电视机,一碰,银幕居然亮了——超现实原味道就从这些场景展开。
影片的表现主义的手法在于利用摄影、照明、色彩特异性,扩大影片的表意内涵,达到对台湾现状、历史、文化的反思效果。
影片运用移动摄影,摄影机围着主角灵活移动,不断改变角度,俯拍、仰拍、高低、远近不断改变,特定中景远景相穿插,随主人公情绪变化而变化。大胆运用各种奇特角度去处理场面调度。布光明暗对比强烈,善于利用光的各种层次去刻划人物和造成气氛。重视布光和照明,以造成假定性的虚幻情境,在不少的场景里,充分利用各种明暗对比、多样的摄影角度和摄影手法以及细节造型表现力,环境细节等造成气氛,刻划人物,产生强烈的艺
术效果,影片置景、布光和镜头远近也一反常态。
(陈飞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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