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彩色片
摄制：香港
编剧：司徒卓汉
导演：刘观伟
故事：黄鹰
摄影：敖志君
武术指导：林正英元华
特技：陈集熊邓为钰
演员：许冠英（饰文财）李赛凤（饰婷婷）钱小豪（饰阿斌）林正英（饰法师）王小凤（饰小玉）
【故事梗概】
夜。某处义庄。法师的大徒弟文财拿着一大束点燃了的线香，走进停放着许多棺材的大房间。双手举香朝门外拜了拜。说道：“各位叔伯兄弟姐妹，快回来吃饭。”然后，走向一张点着一盏油灯、供着祭品的桌子，说：“开门都是客，你们先吃罢。”随手拉开一块布帘，露出后边站着一排额贴黄符、轻装打扮的行尸。桌上的油灯闪闪，似要灭。文财连忙拔起灯芯。发现一行尸额上黄符掉下来。连忙再给贴上去：“哎呀，掉了这符，你乱跳起来不得了！”给桌上香炉插上一束香，然后给各停棺上香。忽然发觉一棺内有手将香拖入。文财上前伸手去摸。被棺内一骷颅咬住，吓得大叫；文财又去棺材尾部揭盖，不想里面伸出一只手把他往里拉，他拼命挣脱。跑去拿了有八卦的镜子来照。又去数行尸的数目，并没有少，正奇怪着。门呀地响了，一轻装“行尸”扑上来，文财叫救命，却原来是师弟阿斌，二人打起架来，卷起的风将各行尸额上符吹掉，各行尸便一跳一跳向两人扑过来，二人狂奔出屋。在走廊遇上师父及负责赶行尸的师叔，两位法师连忙施法，四人合力把各行尸打得七零八落。师叔大叫：“不要太用力，把它们打散了，我没法交代呀！”待各行尸再站成行，贴上黄符后，师叔已穿上道袍，施法带行尸上路。只见他摇铃、洒水，唱道：
“天苍苍，夜茫茫，回家咯，列成行，大步跨出义庄。回家去咯！”
夜，义庄内，僵尸破棺而出，直奔任老爷家。破门而入，把任老爷杀死。次日，阿威带警队来，指手划脚，装模作样地断言是谋杀。法师带二徒赶来，一看尸体，便知是被僵尸杀死，忙吩咐二徒回义庄看看任太老爷的尸是否仍在。他告诉阿威，任老爷是被人用指甲插死的。阿威即以法师指甲最长，诬他为凶手，当即逮捕他，正要押返警队，二徒赶来说任太老爷之尸不见了。法师预言今晚有两个僵尸要出来活动，因刚死的任老爷也中了尸毒，晚上便要变僵尸，吩咐阿斌入夜带齐各种治僵尸的东西潜入警队监房，又叫文财在任家保护婷婷。
文财整天忙着吃婷婷煮的糯米粥，以治尸毒。
阿斌累极昏睡，法师即在他胸前划上符。到天黑，斌醒来，记起小玉约他晚上再去。法师跟踪他，到女鬼华宅，见斌与女亲热，女鬼被强力弹至窗下。她说：“你胸前有什么？”斌解开衣服见符：“这定是师父画的。”女鬼要他把符抹去，斌照办。窗外，法师以柚叶抹眼，便见女鬼真面目，立刻
与她斗法。在打斗中，斌被鬼迷眼，把师父当成阿威，帮女鬼打法师。但最后女鬼仍不敌，从窗口飞出。整座华宅变成颓垣破屋，斌才确信自己被鬼迷。
法师回家后，决意当夜把女鬼收了。便将斌绑在椅上，叫婷婷与文财早睡，自己独自在门外设坛等候。半夜，女鬼来了，法师与之斗，女鬼大叫“斌哥救我！”斌无法挣脱绳，求文财帮助松绑。但文财已变成僵尸，跳起来扑向斌，斌拼命挣扎逃避，又大喊：“师傅救命。”
法师只专心同女鬼斗，不知屋内的事。
女鬼飞扑到窗前，见斌危急，不顾一切，破窗而入。法师追杀进屋，却被变了僵尸的文财抱住。女鬼拉斌欲逃。法师将文财头朝下插在一面鼓内，自己飞身追到院子里，用一幅绣有太极图的黄布将女鬼罩住，正要用桃木剑插她。斌上前求情：“看在她救过我的命，放过她吧！”法师骂女鬼：“你难道不知人鬼不能在一起的吗？”把木剑交斌，斌用剑挑起黄布，女鬼凄然飞走。
法师回屋，救出文财，见他已经僵尸相，忙去查看那些米：“哎呀，怪不得吃了那么多也无效。”便用符水把文财浸在缸内，又叫斌为他锯獠牙。
此时，阿威来，要法师同去村中看一被僵尸咬死之村民，法师吩咐用荔枝柴烧之。
二徒在家按师傅吩咐用糯米撒在屋子四周，又钉上所有窗户。此时僵尸杀到，法师与阿威随后赶来，法师即时作法，阿威与文财发现天窗被人打开，立刻上去关窗，不想僵尸已进屋，扑上来欲撕人，又展开一场大战。
斌叫威带婷婷及文财赶快从大门走。威慌忙开门外出，却见门外一字儿排列着十个轻装打扮的行尸，赶尸的法师问明原因，连忙洒水、摇铃作法：“众兄弟，帮帮手！”十尸一跳一跳进屋，把僵尸围在大厅中间。但僵尸突然蹦起，十个行尸便一齐仰面朝外倒下。此时赶尸法师把大吊灯放下。僵尸被砸中起火，挣扎逃到墙角，终被烧掉，众人才松一口气，赶尸法师忽然大叫：“哎呀，我的老板们！”原来，十个行尸也被烧得差不多了。
【评析与欣赏】
香港电影史上鬼怪片不少，早期鬼怪片多改编自广州的民间传说及粤剧，自有电影以来，直至1949年，一共只拍出20部左右，主要原因是早年的电影工作者有反迷信、反封建的传统，1939年香港拍出较多鬼怪片，当年便有一位黄岱，特意导演了一部《钟馗捉鬼》，把在香港银幕上出现过的鬼怪通通捉去。香港电影史上两次清洁运动，均有反迷信、反封建内容。因此，一些所谓鬼怪片，最后总是要证明没有鬼。香港自有电影以来，直到70年代末，约共拍出160多部鬼怪片，且还未有人敢于把鬼拍得仿佛真有其事似的。但到了80年代，香港却拍出约一百部左右鬼怪片，约占同年代港片总产量十分之一。不但拍得多，拍得好的也不少。如关锦鹏导演的《胭脂扣》（1988年）获法国南特第一届“三大洲影展”金球奖，意大利“都灵国际电影节”评审员特别大奖，第八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电影、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女主角、最佳剪接、最佳电影配乐、最佳电影歌曲等七项大奖，获台湾24届“金马奖”最佳改编剧本、最佳女主角、最佳摄影、最佳美术设计、最佳服装设计奖。程小东导演的《倩女幽魂》（1987年）获葡萄牙“科幻电影节”最佳影片大奖，16届法国“科幻电影节”评判团特别奖，32届“亚太影展”最佳效果奖，24届台湾“金马奖”最佳剧情片、最佳改编剧本、最佳
男配角、最佳美术设计、最佳原著音乐、最佳电影插曲、最佳服装设计奖。
而80年代叫好又叫座的鬼怪片，当推《僵尸先生》，不但在票房上大获全胜，引出一大批跟风僵尸片，并在日本电影市场上大旺，甚至引起“僵尸热”，日本市面上出现僵尸玩具、食品、漫画、时装等，还有僵尸餐厅、僵尸的士高，连幼稚园的游戏也出现僵尸。与此同时，《僵尸先生》被台湾影评人协会评为1985年佳片之一，又被第五届“香港电影金像奖”评为1985年十大华语片之一，并于1989年被第十三届香港国际电影节选映。
一般鬼怪片总是阴森恐怖，但《僵尸先生》却拍得充满喜剧感，妙趣横生；更有“聊斋式”多情艳鬼来追男仔，令影片增添温情浪漫色彩。随后一批跟风之作，便都把僵尸片拍成喜剧。
中国湘西地方有“赶尸”习俗，湘西沅江上游，为少数民族聚居之地，贫瘠而山多。在那里做生意的汉人死后，均要运尸回乡安葬，因山路崎岖，无法用车运，遂有当地法师以当地巫术，创立了“运尸还乡”的生意，据说是用符咒施法后，尸体不腐，且可由法师在前领路，尸体额贴黄纸符，再用草绳每隔六七尺一个绑住。他们便会一跳一跳跟着走了。早年张善琨拍过一部《湘西赶尸记》，但此片却表现走私毒品的人利用尸体运毒。而那些尸却是由活人背着走的。所谓“赶尸”真相至今无人确知，《僵尸先生》利用了这一传说的习俗。
另外，中国清代笔记小说中有许多关于尸变和僵尸的记载。《僵尸先生》一片，也引用了其中不少“游戏规则”。如：
一、“尸能随奔，乃阴阳之气翕合所致”（《续子不语》卷五）。
片中有不少活人靠近尸体，阳气触动阴气，遂发生尸变，僵尸会随人奔走，做出与活人相同的动作。
二、《聊斋志异》中有“忍咽以避僵尸”一说，即活人屏住呼吸，没有阳气呼出，僵尸便不知有人。一旦呼吸，阳气吸住阴气，僵尸便穷追不舍了。
片中反复运用这个“规则”，剧场效果很好。因此，本片在台湾上映时，片名改为《暂时停止呼吸》。
三、在清人笔记小说中，提及不少可用来对付僵尸的东西，如：符、剑、墨斗线、赤豆、铁屑及米，还可用扫帚、米筛及《易经》打或掷。
《僵尸先生》一片用了不少，但加进一些新规则，如墨斗线一定要浸过用生鸡血拌过的墨汁。米则一定要糯米，掺了粘米便无效。藉此生发出商人为图利卖掺米，令曾被僵尸咬过变僵尸的文财拼命吃米粥也无效，长出利爪及獠牙，产生许多笑料。
同时，还有一条规则：人被僵尸吸血之后，会变僵尸，长出獠牙。在清代笔记小说中，僵尸不吸血只用利爪撕人而食，亦不长獠牙。片中这些规则，明显是借用了西方吸血鬼的传说。与此同时，本片还从罗曼·波兰斯基导演的西方经典鬼怪片《天师捉妖》中，偷来不少惹笑噱头，剧场效果均不错，还被跟风僵尸片反复借用。可见创作者“兼收并蓄”，合用便拿来。
片中多情艳鬼追男仔一段，有意营造“聊斋”式的气氛与情调，如女鬼坐花轿；女鬼引男入华堂，天亮后发觉是颓垣破屋。女鬼多情、凄美又善良，符合中国文学作品及民间传说中鬼也分好坏的说法。
70年代香港盛行功夫片，到80年代被鬼怪片取代。但善于借噱头的香港电影人却将功夫片的情节模式与师徒关系这一套他们玩熟了的套路，用到鬼怪片里。《僵尸先生》一片中便由法师及两个顽皮徒弟贯串全片，两个徒
弟平日总爱互相捉弄，生死关头却互相救援，这些模式搬到鬼怪片里变化出更为有趣的噱头。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到这部影片的情节及噱头，颇为“天马行空”而驳杂，甚至是混血的杂种。但此片拍得流畅，笑料丰富，幽默风趣、节奏紧凑，摄影与特技出色。虽无大明星，男主角许冠英也没有一般银幕偶象的伟岸英俊，但在表演上可说“玩到尽”，绝对没有闷场，是货真价实的娱乐片，虽无玩弄枕头拳头，但却有人性、温情、浪漫，档次不低。本片对噱头的组织与安排，是很讲究的，它在商业上的成功，并非偶然。
香港自有电影以来，延至60年代，其优秀部分，一直继承大陆电影的现实主义及人文传统，总是强调电影的教化功能，创作者也常“以天下为己任”，在作品中贯注“忧患意识”，并体现“影以载道”的艺术主张。但自70年代开始，随着自大陆南下的影人及本地老一辈影人逐渐退出影坛，香港本土影人亦自西方学成归来，独具特色的本土电影文化逐渐形成，随着香港迅速成为高度发展的商业社会，电影也高度商业化，发展出一种只讲究商业效应及娱乐功能的香港电影。《僵尸先生》一片可算代表之一。片中虽也有对为富不仁者的嘲骂，但也只是让观众可藉此渲泄，并无教化之意。
（李以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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