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彩色片
摄制:北京电影制片厂
编剧:姚云
导演:董克娜
摄影:郑煜元
演员:章杰(饰华超)李克纯(饰桑雨晨)李容(饰张恩寿)
【故事梗概】
美术学院有才华的教师华超,年轻留学时曾得到张恩寿的父亲的资助和多方照顾。作为回报,他和张恩寿结了婚,但婚后张恩寿以救世主自居,致使夫妻感情破裂。他们虽然住在一个单元,却在10年前便分居了,丈夫、妻子、儿子各住一间房,过着毫无感情的生活。现在张恩寿要去香港定居,接受一笔祖传遗产,华超当然是不会陪着去的,而且再次提出结束这名存实亡的婚姻。
华超有一个才貌出众的研究生,她叫桑雨晨,华超在同她相处中,两人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情,张恩寿发现华超在大街上同她亲热地交谈,回家后同他大吵了一通。一次,华超为看桑雨晨的作品来到她的家,屋内的摆设和她的画引起了华超很大兴趣,这时张恩寿找上门来想和桑雨晨直接面谈,正好又碰上了华超,于是她一面大骂,一面拿起半杯茶朝华超脸上泼去,还把桌上的一瓶白蔷薇也打落在地。几天后华超向桑雨晨道歉,并且告诉她准备离婚,两人四目相视,流露出难以言传的千言万语。华超对油画系研究生桑雨晨的亲热,对张恩寿的冷漠,使张恩寿产生了一种报复心理。张恩寿去香港以前四处活动,向美术学院反映,桑雨晨道德败坏,借学画为名,勾引她的丈夫,破坏她的家庭幸福。因此高材生桑雨晨去法国考察的名额被取消了。张恩寿却幸灾乐祸地带着儿子甲甲去香港了,张恩寿走后,华超同桑雨晨的感情更加密切了,很快陷入了爱的漩涡之中,他们一起买菜,用餐,把室内重新布置一番。一年后,张恩寿同儿子从香港回来,她把华超的抽斗撬开,发现了一叠桑雨晨的信和一封离婚申诉的底稿,他们又闹翻了。张恩寿每天打3次太极拳,准备同华超打持久战,华超正式向法院提出了离婚申请。
桑雨晨由于她同华超的关系,被安排到菱县文化馆去工作,桑雨晨来到农村,一面教孩子们画画,一面自己也发奋作画,这儿生活艰苦,远离华超,张恩寿还从香港写信来中伤她,但她挺住了,她的力作《天问篇》通过重重阻力参加了美展。桑雨晨为参展赶回城里,但她见到华超时,发现华超很懦弱,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把职称看得比爱情更重要,她很失望地又回到了农村。由于情绪很坏,桑雨晨把脚也摔伤了,但她全力投身于事业之中,她的成就终于感动了上帝,她又被调回美术学院了,在化装舞会上,她和华超又见面了,华超摘下面具兴奋地告诉她下周开庭。
在法庭上,双方的律师激烈地辩论着,张恩寿说:“只要华超当众承认自己是错了,第三者是桑雨晨,这个家庭的破裂她应该负主要责任我就同意离婚。”华超在法庭上怯懦的说“:我我错了我不该爱第三者这个家庭的破裂,我负主要责任。”张恩寿理直气壮地提出应对第三者制裁。法庭最终作出了判决。审判结束了,法庭上只剩下忍住辛酸、失望的桑雨晨
和疲惫不堪的华超。华超的眼里涌出了泪水,桑雨晨不声不响地把华超家的钥匙轻轻放在椅子上,双眼痴呆地望着前方。
【评析与欣赏】
不幸家庭的不幸者出路何在?死亡的婚姻如何在埋葬中寻求爱情的新生?当深刻的社会变革涉及家庭、婚姻、恋爱领域时,这些问题就以不可遏制的态势尖锐地摆在人们的面前。董克娜同志导演的影片《谁是第三者》,敏锐地捕捉并思考了这些生活现象,引起了人们普遍的关注。
恩格斯曾经说过:“如果只有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是合乎道德的,那么也只有继续保持爱情的婚姻才合乎道德。”这就是说,夫妻的结合归根结底是感情的结合,爱情的终止,本质上应看作婚姻的死亡。但是,在我们这个曾经经历过漫长的封建社会的国度里,人们的情感远远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被誉为40年代中国电影史上的奇峰的《小城之春》,不就是用一种沉婉、幽远的情愫渲染过那种“动乎情止乎礼仪”的儒家伦理么?!今日的中国包办、买卖的婚姻仍未绝迹,拐卖妇女的消息也时有所闻。《谁是第三者》一开头就听到了作者的画外音:“我认为对于那些共同住在一个房间但没有感情交流的丈夫与妻子来说,他们是属于世界上最孤独人群的范畴。”我们在影片中所看到的华超就是这样一个孤独而痛苦的灵魂,他最后在法庭上声泪俱下地大声疾呼:“我要过正常人的生活,20多年来我在这种死水一潭的家庭里,习惯于压抑和忍耐,换取了什么?我什么都没有,难道让我背着这样沉重的十字架进坟墓么?”这是对我们当前的一些婚姻旧习俗的有力的挑战。
青年演员李克纯所塑造的桑雨晨是我国影坛上的一个崭新的形象,她是一位有很高文化修养的当代青年,当她确信自己爱华超,华超的家庭名存实亡而且又非常需要她时,就不顾一切的大胆地追求,她要“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罢!”所以她敢于针锋相对与华夫人辩论“谁是第三者”,敢于坦率地承认她与华老师的爱情。她勇敢、真挚、光明正大,为了这种神圣的感情,她放弃了出国机会,被下放到农村受尽了千辛万苦,她经受了误解和诽谤,虽然有时也流露出软弱和胆怯,但她坚贞不渝,她的感情是真诚的,她也希望在华超身上获得同样真诚的感情。当她在等待的漫长的日子里逐步发现华超与她思想上的根本分歧时,她深深地失望了,他们之间的冲突不可避免地爆发了。从餐馆交谈到电梯对峙和客厅争论,最后是菱县分手与法庭上的彻底决裂,在这场真诚与虚伪的抗争中,李克纯相当深刻地把握了这个角色的内涵,以纯正的气质和真切而自然的表演成功地塑造了一位具有当代意识的知识妇女的银幕形象。桑雨晨已经不是张洁在《爱,是不能忘记的》里的那位不敢冲出罗网而痛苦莫名的女性,她以自己的感情和真诚向旧的习俗和一切虚伪挑战,向人们宣布了一种更符合于人性的生活方式和行为准则。
华超作为一个中年的艺术家,他身上既有对爱情的憧憬和热烈的追求,也有迫于现实压力采取迂回、隐蔽、委曲的方式去实现自己的愿望,还有把自己的名誉、地位看得比真诚的爱情更高的自私、市侩的一面,这是一个复杂而扭曲的形象。华超的灵魂深处总认为“离婚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这种迂腐的伦理观,乃是葬送华超的幸福的根本原因,影片非常深刻地揭示了我们这个民族的心理上的缺陷。然而,对于华超不顾别人死活地把桑雨晨晾在一边好多年,甚至还说他们的爱情必须为华超的职称让路;对于华超在
法庭上为了达到目的竟然不顾起码的人格屈服于张恩寿的淫威,影片的编导所给予华超的更多的是同情而不是鞭打,这不能不说是华超这一形象的塑造中的极为失败的一笔,观众可以原谅他的懦弱和迂回、隐蔽的求爱方式,但是对于他那自私、市侩的一面却不能不投以蔑视的目光。
影片中的另一个重要人物张恩寿,是一位颇具名望的“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她的婚姻是她父亲包办的,她与华超从来没有过真正的爱情,但她必须不顾一切地维护这个高贵的门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旧的伦理道德的牺牲品,她本可以很早就坦然倒掉父亲给她酿造的这杯苦酒,重新开始另一种生活,然而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使她宁愿保持这种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过着毫无幸福可言的生活。应该说这也是我们的那种视离婚为大逆不道的民族习俗所带来的另一种悲剧,这是一个既值得同情又令人反感的形象,如果影片能够恰当地表现这一点,影片是可以增添更加深刻的思想内涵,然而影片的编导为了表现华超与张恩寿的感情早已死亡和华超与桑雨晨情感的合理性,不给人以桑雨晨插足破坏他人家庭的嫌疑,因而对张恩寿作了过多的丑化,过于强调了她性格中霸道、蛮横、冷酷、残忍、利己的一面。华超与她结婚,只是为了感激张的父亲对他的知遇之恩,他们婚后长期分居达10年之久,这样还觉不保险,又让张到香港定居,并暗示她生活放荡,另觅新欢。这样的处理可以大大增加影片的安定系数,可是这种对人物的脸谱化的处理,使得故事变得缺少思索和讨论的余地,大大降低了影片的思想深度,这不能不说是影片的一大遗憾。
影片为了反映广阔的社会风貌,编导围绕这件离婚案用对比的手法刻划了许多次要的人物,其中有曾潞潞、华甲甲、惠琴这样热心开通的青年,也有陆馆长、林院长这样善良的长者,还有孙富庚、方芳、倪萍这样的势利小人,通过他们各自不同的思想轨迹,既展示了时代的气息,也加大了影片的内涵与容量。特别是华超的儿子和儿媳对华超与桑雨晨的感情的理解与支持,给人带来一种崭新的信息。然而,像孙富庚、倪萍一类的人物则太脸谱化了,看来作者好像是按照需要演绎一种既定的观念,而不是去塑造一群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这充分说明艺术中的对比手法,运用得当可以带来极大的魅力,而那过于鲜明的往往又会走向反面,这是值得艺术家们认真考虑的。
影片分别以都市生活和乡村风情两大块来结构故事,又以不同的画面造型象征不同的心态和氛围,叙事元素中融入了抒情性和哲理性。但是影片常常用大量的画外音和内心独白来点明主旨,这就显得太白、太露,也使节奏拖沓,说明编导在电影语言的运用比较拘谨和陈旧,这也可说是这部影片的另一个不足之处。
(邓烛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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