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彩色片
摄制:中国儿童电影制片厂
编剧:史铁生林洪桐
导演:林洪桐葛晓英
摄影:孙永田
演员:王春子(饰罗菲)张伟欣(饰罗菲妈妈)娄际成(饰罗菲爸爸)李婉芬(饰外婆)
【故事梗概】
中学生罗菲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她像一头欢快的小鹿,不论出现在哪里,总是开心地蹦跳着。她有一个温暖和谐的家,周围的同学又是那样的真诚友好,对她来说,世界上的一切都充满了阳光。十几岁,正是充满梦幻的年龄,富于好奇心的罗菲,无时无刻不幻想着要把所有的“为什么”搞清楚。
建筑设计院的门口。罗菲的妈妈从台阶上走下来,她风姿绰约,白色的衣裙、乌黑的卷发,使她显得格外年轻。同学们都说她像电影明星,罗菲也为妈妈的美感到自豪。罗菲的爸爸,是一个对工作兢兢业业、认真负责的大夫,虽有点其貌不扬,但为人热情诚挚、心地善良。他在医院的走廊里急速地行走着,一个男同学竟对他作出了叫人无法容忍的评价。罗菲不顾一切和这个同学扭打起来。
回国演出的大提琴家华光的到来,扰乱了罗菲平静和睦的家。罗菲爱妈妈,也爱爸爸,可她弄不明白。为什么华光的到来,会使爸爸妈妈之间的感情产生如此大的波动,妈妈竭力在向爸爸解释:华光只是她过去的朋友,但爸爸仍然摆脱不了华光给他内心带来的不平静。看着妈妈在沥沥寒雨中的小路上踱步,小罗菲心中很痛苦,以往的欢乐消失了。
夜幕降临,罗菲倚在外婆肩头,若有所思地听着她还未出世时的故事:华光和妈妈的过去以及华光出国后成为大提琴家的经历。对这次华光回国演出,外婆那赞许的口吻,更使罗菲无法理解。在华光的独奏音乐会上,那委婉清澈的旋律,使罗菲朦朦胧胧地看到了华光心底蕴藏的世界。
罗菲决心用自己的方式尽快促使爸爸妈妈和解。在一个雨天,她与好友宁宁商量好,由宁宁给家里打电话,故意制造了一个自己不知去向的假象。黑夜大雨中,街上只有闪烁的霓虹灯,稀落疾驶的车辆,两个女孩子在红色的电话亭里“弄虚作假”,罗菲的爸爸妈妈在家里焦急万分地接电话。爸爸冒雨去寻找罗菲,最后真相大白。在这场虚惊中,罗菲的爸爸妈妈开始和好、对话。罗菲为自己的“杰作”感到无比高兴。一家人又恢复了往日温馨。
处在多梦时节的罗菲,仍在寻找着自己的幻想
【评析与欣赏】
《多梦时节》是一部具有探索性的儿童少年片。影片虽然刻写的是13岁的少年的生活与梦幻,但并不固守在表现儿童的心态与情怀上,而是力求让不同层面上的观众,或使观众从不同的层次上,都能从影片中获得启迪与感受。用导演林洪桐自己的话说:“艺术应该允许艺术家来发现自我,同时
允许观众在不同的层次接受艺术家的表现”。在这个意义上,《多梦时节》可以说是一部具有强烈制作个性的儿童题材探索片,也可以视其为一部成人电影。
影片的信息含量相当广泛,它不但表现了不同孩子的不同个性与心理活动(如观象台上孩子们一边跳霹雳舞,一边谈古论今,既揭示了孩子们的稚气与天真,亦显示出少年儿童们的纯朴情怀与渴望弄懂世界的朦胧焦虑),而且通过孩子的视角与梦幻,展现出成人世界的艰辛与复杂(如牙医大夫的忍辱负重与音乐家的执著追求)以及儿童世界与成人世界的沟通与冲突(如罗菲以自己的方式了解妈妈的过去,以特殊的方式调解父母关系的不和,理解妈妈过去的恋人,并由此达到一种深刻的认同)。因而,影片不仅表现了儿童世界、儿童生活的方方面面,而且透视了成人世界的方方面面,从而使影片蕴含着丰厚的诗意和哲理,给人以精神上的陶冶与启迪,这对传统的,局囿于表现儿童自身生活圈子的儿童片来讲,不能不说是一种新的探索。
在艺术结构上,影片也显示出探索与创新的追求。影片以故事情节线的展开与5个梦的插入而构造叙事结构上的散文式风格和某种“间离效果”,以引发人们对现实生活中的事件作深一层的理解与思考。“多梦”是少年的特征,对刚刚由儿童时代进入少年时代的中学生来讲,周围的一切对她们来说都是新鲜的、新奇的、甚至是神秘的。因此,罗菲对大人的世界,如音乐家华光的到来、爸爸妈妈的感情冲突、妈妈的出走等等都非常敏感,她渴望理解,渴望参与,渴望成为大人。然而,罗菲毕竟是个13岁的孩子,她对现实的一些感受和渴望往往化作梦幻来渲泄。影片正是抓住青少年“多梦”的特征予以审美观照和表现,是匠心独运的,尽管这些梦的插入有时显得过于理性化了。
在表现孩子的“梦幻”时,导演有意识打破插入式梦幻的现实规定性(一般来讲,插入式梦幻作为人物对现实事态的无意识心理反应,往往与人物的现实行为与情节的因果性有较强的联系)的制约,而赋予这些梦幻以某种“哲理象征性”,应该说这是导演的一种艺术探索。这里的梦虽然是插入式的,但影片通过5次梦境的穿插,营造了一种清新的又朦胧的诗意氛围。“古树”的象征意蕴丰厚,罗菲与养鸟老人的对话意味深长,从而奠定了影片的抒情基调与哲理情怀,使影片从整体上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哲理思考:对孩子与大人、婚姻与家庭、后人与前人、现实与历史的某种沉思。林洪桐说:“我用5个梦打断情节线,再选一种另外的世界来表达儿童心理和自然对人的重要,人按照自然形态发展是最美的思想。”可以说为这种探索与追求作了一个很好的注脚。
当然,导演有意识使梦幻表现成为一种超越人物心态与心理限定的象征性表现是否切实可行,显然是可以讨论的。我们认为,银幕上的任何梦幻都是编导有意识的艺术选择,都是为了表现某种人物心态、情绪、反应或观念的一种审美观照。因为梦幻作为人物的心理活动形式是千姿百态,千变万化的,这就为编导的选择与再造提供了契机。但是,梦幻毕竟是人物的“梦幻”,尤其是插入式的梦幻作为人物对现实事件的心理反应,它必然要受到现实事件指向的制约与影响,如受到可怕的打击后,晚上会做恶梦;遇上开心的事后,往往做的梦也甜蜜(当然相反的情形也并非不可能),因而,银幕上的梦幻表现虽然不妨“借孩子的梦,表达不要把孩子关在笼子里的思想”(林洪桐语),但还是要尽可能不露痕迹地使这种象征、这种思想,能够符合人
物无意识心理活动的可能性,如此方为上乘。倘若完全脱离了孩子的身份与人物形象的制约,而视“梦幻为传达编导自我思想理念的手段,那么这样的梦幻表现就会显得矫情与造作。就这一点而言,《多梦时节》中的梦幻插入确实有太多的理念化成分。不过,从总体上看,由于梦幻在该片中只是作为一种诗意符号的象征,作为一种制造“间离效果”的手段而出现的,反倒渲染出了某种诗意的视觉效果。因而,这里的梦幻与其说是人物的插入式梦境,毋宁说是一种梦幻型表意段落,是对美好、纯真、自由、和谐的一种象征之思,是一种电影化的意境表现。
作为一部富有探索性的儿童影片,《多梦时节》在题材开拓上,在表现手法上,都给人以耳目一新之感。尤其是影片站在较高的审美视角上,将孩子们的心理和情怀的表现与成人世界的复杂和纷乱,与历史往事的回述乃至人类历史进程的反思融合贯通,揉为一体,使整部影片内涵丰富,充满情趣,又有着深刻的人性揭示和对真善美的歌颂,这是难能可贵的。
《多》片在细节捕捉和情节构筑上也别具匠心,充满情趣。譬如,通过罗菲学妈妈穿衣服的细节,刻划少年儿童想成为大人的心理;古观象台上的谈古论今揭示出现代社会中少年儿童的早熟与故作深沉的稚气;罗菲将泡泡糖弹在广告牌上的细节,则显示了现代社会中的少年儿童易受别人影响,喜欢追赶时髦的普遍风尚;尤其是影片通过打电话假扮失踪案的细节,形象地揭示了孩子们的心理活动轨迹和纯真、质朴的情感表达方式,在此,影片充分调动了电影特有的时空转换手段,将罗菲父母接电话的焦急与电话亭打电话的两个孩子的神态,和罗菲父亲冒雨寻女的3种时空画面有机地组合切换在一起,提供出一种特定的视听运动节奏和独特的心理感受。这里孩子的恶作剧所包孕的深情(那吊着的电话筒所传来的孩子的争吵声泄漏了事情的真相,使妈妈的心受了触动),父母与孩子的亲情,都融化在哗哗的雨声和电话声中了,让人不由得感受到一种渴求美好、渴求宽容、渴求和谐的人间真情。面对这样的孩子,父母还有什么理由拒不对话、僵持下去呢!罗菲与音乐家在楼梯上对话的情节虽然过于深沉了些,但在情绪上却使人们的心灵得到震憾,孩子的一片真情与爱心,使那轻轻的一吻成为一种理解的象征。在这个意义上说,少年儿童心中所包孕的那场对美好、对纯真的追求与情怀,是十分真诚而宝贵的,孩子们身上一些东西恰恰是忙碌于日常生活中的成年人所失去和忘却的东西。因此,不仅孩子们需要从大人那儿学到许多东西,从而理解社会、人生、大人的世界,大人不也需要从对孩子们的理解中而获取某种真诚与纯真的情感吗?人世间的理解、宽容与博爱,或许正是《多梦时节》的宗旨所在,这大概也就是影片梦境所揭示的那种深层寓意吧。
(李显杰修倜)
- 欢迎来到文学艺术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