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山丘_电影故事梗概|评析与欣赏

1992年 彩色片
摄制:台湾

编剧:吴念真

导演:王童

摄影:杨渭汉

演员:澎恰恰(饰阿助)杨贵媚(饰阿柔)黄品源(饰阿尾)陈仙梅(饰富美子)任长彬(饰红目仔)

【故事梗概】

日据时代的九份,是个因金矿而兴盛的“小上海”。给头家当佃农的阿助和阿尾。听了金蟾蜍的传说,不顾与头家的契约,翻山越岭逃到九份,加入开矿的行列,期望能挣得闪闪发亮的黄金,买一块属于自己的田地。

小城镇有两种女人:一种像阿柔一样,随丈夫前来讨生活的妇人,只是背地里人人都说阿柔命硬,接连克死两个丈夫。山城里还有一种女人是烟花女子,她们是男人辛劳一天后发泄情欲的工具,也是在日本人严密管制底下,利用可以到矿外购置衣物、治病,将黄金运销的管道。

阿助与阿尾来到九份,原来阿柔家的两个矿工刚被矿灾压死,阿助兄弟替换住进。阿助兄弟假冒临近讨海渔民当了挖金矿工,发了工钱,来自福州的憨溪拖兄弟俩到妓寮,阿尾对来自琉球的少女富美子惊鸿一瞥,被妓寮鸨母收养的小青年红目,自认是日本人的血统,对富美子关怀备至,因在日本新矿长藤田组的屋前兜售男女做爱剪硬纸制的玩具,矿长狗腿子骂他是杂种,他反咬日本人也是杂种,被矿长殴打了一顿,反认为是对他的教训。

一天,矿工在矿里发现金脉,挖到金块,偷偷地塞在肛门里,躲过日本监工的检查。红目仔对富美子日久生情,帮富美子抹地板,妓寮夫妇以为他们俩发生了关系,鸨母强制剥富美子衣服检查,老板一脚把红目仔踢下楼梯。鸨母对红目仔说要讨富美子要30两黄金,饮恨的红目仔不惜向矿长日本警察密告妓院暗藏黄金之事,使妓女一生卖身用皮肉换来的金块悉数被日警没收,红目仔女友富美子,也在矿长命令下受警察检查刺破处女膜,凌受污辱,哭声凄厉。罹痨病的妓女阿英的棺材本也因之荡然无存,上吊自杀。

日警对每个矿工强行检查肛门,矿工不堪忍受侮辱,与日警的殴斗中,矿工成仔被日警开枪打死。憨溪离开金矿山,来去空空。妓寮重新开张,泪眼模糊的富美子,穿一身红装,被稚妓女搀扶走下楼梯,过吊着盏盏红灯笼的走廊,在门外等她的是排长队的嫖客。阿助对阿柔生情,成天坐在阿柔家门口,要来嫖阿柔的人退避三舍。富美子感染恶疾病倒,一天,阿尾来要与富美子成亲,见富美子病倒,与红目仔瞒着鸨母,悉心照料,富美子看他心地善良,想来日给予回报。红目仔见矿长食言,愤恨油然而生,在晚上杀死了矿长,而他亦被五花大绑抓去枪决。

矿工藉新矿长还没接任,到金矿偷挖金块,在矿井里,阿助对阿尾说,这次只要能够买五分地的黄金,就回家,并叫阿尾先走一步,孰知正在点火引爆之际,日警围堵,矿工来不及逃走,被淹没埋在里面,其中有阿助。欲哭无泪的阿柔带着4个孩子和包括阿助在内的3个丈夫牌位,离开了这个无言的山丘。阿尾迷恋病入膏肓的富美子,在油菜花盛开的地方,也是阿尾与
他哥哥来到九份首先看到富美子的地方,阿尾跟富美子拥抱一起,当阿尾一觉醒来,富美子已与世长辞

【评析与欣赏】

《无言的山丘》是台湾当代杰出导演王童的代表作之一。

王童原名王中和,祖籍江苏萧县。1942年出生于安徽太和县。父亲王仲廉是黄埔职业军人、东北有名的将军;外公在清朝为官,精通书画;外婆就读过河南师范学校,钟情于传统戏剧、剪纸等工艺,擅长给王童讲故事;母亲在河南大学肄业。王童自幼受家庭严格管教,又受书香熏陶。1949年王童随家迁至台湾。王童自幼跟家人在大陆看过许多三四十年代优秀电影,有《一江春水向东流》、《小丈夫》、《万家灯火》等,因此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对三四十年代中国优秀电影留有深刻印象。王童1962年入台湾国立艺专美术科(第一届),1963年获台湾大专美术比赛第二名。1964年在国立艺专美术科毕业,台北国际画廊为王童举办个人画展。1966—1970年在中影担任美术与服装设计,升任美术设计师。给李嘉、李行、胡金铨、宋存寿、白景瑞、陈耀圻等导演作过30多部影片的美术设计。1971年赴美国夏威夷大学东西方文化中心,研习舞台设计。1973年回台湾后,先后担任白景瑞、丁善玺、陈耀圻的名片的美术设计。1976年以《枫叶情》获金马奖最佳美术设计奖。1980年开始导演电影,作品有:《假如我是真的》(1980年)、《窗口的月亮不准看》、《百分满点》(1981年)、《苦恋》(1982年)、《看海的日子》(1983年)、《策马入林》(1984年)、《阳春老爸》(1985年)、《稻草人》(1988年)、《香蕉天堂》(1989年)、《无言的山丘》(1992年)。王童现任中影美术组组长,从影30年,美术指导100多部,导演电影10部,共计所得奖项:金马奖13座,亚太影展3座,《无言的山丘》在1993年上海国际电影节上,荣获最佳影片金爵奖,成就斐然。

生在中国大陆,长在台湾的王童,以台湾作为自己的家乡,对抚养自己的土地和乡亲,有一种属于我们中国历来共有的一种追根尊祖的为人准则、待人处世的哲理,艺术追求。他在台湾导演中是鲜少的围地自圈,划地自容的狭隘地域观念的导演。他的电影艺术从本土出发,记录自身民族的情感,把主题设定在关怀“人”上,力图挖掘各个时代里人的生活与生命的真相,都脱离不了大陆与台湾的乡土人文;所肯定的人物,都忠于自己的情感,以及包含人对土地的归属感,人与土地密不可分的互动牵连。并且企图强烈地描述中国近代的民族悲剧,无所隐讳地表露出一个民族沉痛的沦桑历史。台港电影界给予较高的评价,有的影评人称王童为台湾的“今村昌平”。王童的《策马入林》是王童电影美学代表作品之一,集美术、视觉映像、写实风格之大成的创新“写实武侠片”,也有的称之为台湾的黑泽明。取材自余光中舞台剧《阳光季节》的《阳春老爸》,摆脱了《策马入林》中偏重视觉的方式及严肃意旨的层层羁绊,将现实台北街头芸芸众生的悲歌,挥洒成一幅温馨的小品。王童不附庸潮流,执著于自己的风格,透过严密的戏剧同架构,对人的刻划、剖析和诚恳的态度,使得王童在驾驭任何题材的时候,皆能突破角色既定的刻板形象,直刺人性深处真实的情感纠结,探讨台湾本土历史和文化,形成别具一格的电影美学。

王童导演崛起于80年代初期,与当时台湾影坛新电影的侯孝贤、杨德昌、张毅、柯一正、曾壮祥、万仁诸人同时并进,但他与他们很不同。他在
艺术探索中,除了以中国人的文化自觉,阐述对“人”无私的关怀,注重本土性,也非常注重中国传统的电影美学,和台湾观众的心理诉求和观影的习惯,建立一种不疏离中国观众的叙述风格。由于他对观众与电影间互动的敏锐观察,使他能清楚地掌握通俗与高雅的分际,深入浅出地将他的电影意念流畅、沉稳地呈现出来。虽然他的电影在目前,不像侯孝贤、杨德昌导演那样能扬名世界,但他却能获得海峡两岸许多观众的认同,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更有效的促销渠道,将参加更多的世界影展,其影响力会更为深远。

《无言的山丘》(原名《梅樱故事》)、《稻草人》及《香蕉天堂》是王童台湾近代史乡土系列电影三部曲,叙述主人公虽然受制于时代、环境等主客观因素之迫害,仍然努力去挣脱那些桎梏求生。这些努力求生的人物,其结果虽然有失败及成功之别,可是,其作品中对命定的环境的嘲讽和质疑的本质是不变的。作品中那些忠厚、执著、强韧、努力的典型中国人,是王童自身的投射。而对于千奇百怪的社会、历史等现象的质疑,是王童对台湾历史和文化的反思,他往往不给人们明确的答案,尊重观众自我判断,而不愿强加己见于观众之上。但在电影中仍表达了对生命的热爱和光明的希望。三部曲在1983年王童拍完《看海的日子》,就开始筹划,着手研究台湾近百年来的人文史料和一般庶民的人生观。计划将日本殖民统治台湾的大正、昭和时期,以及国民党当局迁台到探亲这段历史的苦难,呈现出来,以此启发更多的观众对哺育自己的土地和人民有更多尊重与关怀。《无言的山丘》是台湾历史三部曲的第一部,起先片名是《梅樱故事》,是日本占领台湾初期为背景的电影,因预算过于宠大,所以先将日据台湾晚期太平洋战事爆发后为题材的《稻草人》,国民党政权迁台之后的《香蕉天堂》完成;《无言的山丘》却是最后,成就也最为突出,此片筹划10年,耗资3000多万元台币。

《无言的山丘》是一部历史架构的史诗,呈现王童擅长的人类求生的母题,凝聚大时代中小人物的生态。作品叙事幅度及难度大。厚重的时代性、社会性和人文观照,能准确把握人物的情感,且稳定内敛。

《无言的山丘》有两条主线:宜兰佃户阿助兄弟,听闻九份挖金矿不难发财,逃到九份,梦想挖到黄金还因父亲病故欠地主的钱,而后退佃,买地过自耕农的自由日子,最后梦想破灭。另一主线则在妓院。当时日本帝国发动太平洋战争,将台湾的金、米、糖等资源运回本土,矿工为偷运金子出矿,都得冒危险将金子藏在肛门,然后透过妓院的妓女放假出去卖,妓院成为销金美人窝外,又成为黄金外流的管道。有人告密,日本军警全面搜查妓院,妓女一生的积蓄被全部没收,矿工也因之爆动,有的惨遭杀害,妓院杂工将矿长杀害,新矿长未接任,一批矿工偷挖金矿爆破时,被埋在矿井里面。

寓意丰富、深入浅出的叙事风格。王童非常重视前期“分镜剧本”,针对不同的题材或剧情,灵活作场面调度,增强戏剧张力和随机性。在他前期的作品中,常以封闭式的构图画面与景深设计,呈现主题的悲剧和宿命感,《阳春老爸》之后,尤其在《无言的山丘》中多采取类似在街坊邻居取样的镜头,自然无矫的构图,大量的中、远景,以开放式的镜头,捕捉人物的走位,和景框外的延续空间,导引观众对时代背景的认同。如大量的日式建筑窗格线条,男女主角在片尾分坐在菜花海里长达6分钟的无言,与几场丧庆、暴动的戏,矿区宏大的景观,考究的场景设置,工整周详的运镜安排,传统的服装考据,对人物情感的细腻描述,使这部影片呈现出一种浑厚、绚丽的映像美感。使这部古典的戏剧,依靠叙事的感动力,引发观众对台湾历史的
回顾的情怀。

影片镜头与镜头间的连贯、统一性,首尾呼应,制造出强烈的对比效果。用俯角大远景表达人的无奈和渺小,像山丘、花海、石墙压抑着景框下方的男女主角。成功运用光亮与阴影对比效果,衬托悲剧主角内心的无奈、心酸对自由幸福的渴望。矿坑隧道出口亮光,和妓院里穿透繁复窗格的细碎阳光,形成统一,自然而写实的视觉美感,增强影片的可信度和说服力。

为突现特定人物在影片中的地位、或景物的象征意义,常以强烈色彩穿插在主体颜色中。前后出现的在翠绿的远山和晴空万里的蓝天下,黄澄澄的油菜花海长在“无言山丘”上,非但显得艳丽无比,且充满了活力和生气,这种绘画上的母题,正好与剧中人物追求美好生活的强烈情感相吻合,尤如金矿出自最穷苦的山间。

这部吴念真的剧本优点:丰富、有趣、文学性强,人物象征性也很强。台湾影评人梁新华说“非常细致且贴近描写本土小人物的生活,不流于滥情,是部人文情怀浓厚的影片。”结尾拖沓,冗长,却瑕不掩瑜。

(陈飞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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