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彩色故事片
摄制:南京电影制片厂与龙祥电影制片股份公司合拍
监制:吴宇森
编剧:洪维健
导演:吴子牛
主要演员:秦汉(饰成贤)早乙女爱(饰理惠子)刘若英(饰书琴)
陈逸达(饰天远)
【故事梗概】
片头字幕:1937年日军发动侵华战争
事变后一个月,发动20万人进犯上海
从12月10日起大举轰炸南京,12月13日日军攻陷南京城6个星期内,日军屠杀了20万中国军民,摧毁了市内三分之一的建筑物,被强奸的妇女达2万余人。3个月后被屠杀的人口累计达30万,状况之惨烈令人发指。
中国医生成贤与其日本妻子理惠子、儿女,一家人从上海逃难,沿着小路朝南京走来。日军狂轰滥炸,一美军记者当场炸死。一国军负伤的师长,举枪成仁前,大声地说:“就是拼到最后一个,也要把阵地拿回来。”
日兵在阵地前抑制不住兽性:“已围南京,攻进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日军司令松井石根下令:包围10万支那军,全部消灭。
成贤在南京战地红十字医院救护伤员,理惠子已经怀孕。不是成贤朋友根发舍身相救,险些被炸死。
大批难民、军队出城。小学教师书琴逐个送学生回家,并动员家长带领孩子赶快出城。须发皆白的老进士,凛然表示:要与六朝古都共存亡。“他蒋委员长可以走,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能给中国人丢脸啊!”
形势危急,日军离城只有3公里了。大批市民涌进由教会、红十字等组织办的“国际安全区”。
1937年12月10日,南京爆发激烈攻守战,一片火海。
1937年12月13日,南京被占领,一片废墟,尸横遍地。日军进城,见人就扫射枪杀,连几岁的儿童也不放过。理惠子用日语嘶喊,才避免了枪杀。日军让她挂起太阳旗,成贤从地窖出来,愤怒地将太阳旗扔在地上。
400多名放下枪的警察被一次性集体枪杀。12月18日,5.7万放下枪的中国军人在草鞋硖被一次性集体扫射枪杀。
理惠子要生孩子了,不愿与成贤分开。逃跑中,遇日军,成贤被抓走;理惠子携儿女逃到国际安全区,因说日语,遭中国难民围打,被书琴等人劝阻。日军向井、野田在街头比赛砍杀中国人的数量。向井为自己砍杀了106人,比野田多l人而得意洋洋。日军如野兽般满城抢掠奸淫妇女。
根发拒绝给日军发电报当场被打死,翻译因稍为犹豫,也被杀害。
成贤被一台湾籍日兵石松放回;书琴未婚夫、国军军人天远也从死人堆中来到国际安全区,与她告别。
日军终于灭绝人性、践踏国际公约,冲进国际安全区,大肆奸淫烧杀。成贤为了保护其女儿免受奸淫,被日军摔断腿。书琴被日军强暴。理惠子遭
脚踢,早产孩子,取名南京。天远闻讯赶回,带着书琴和一群小学生、成贤儿女,与成贤夫妇告别,离开南京城,奔向远方
【评析与欣赏】
像所有第五代导演的优秀代表作一样,吴子牛不满足摄影机的镜头仅局限于具体的社会历史时空,他追求超越,在表现社会生活时将视野伸展到人类和生命;在直面历史时寻求个人的诠释与表达。这也是第五代作品思想意蕴的主要特征和艺术情结。
吴子牛思考的兴奋点在战争,擅长在惨烈的战争场面中,通过血与火、生与死的悲剧,发挥自己对人性的观照。一部80年代的《晚钟》,现在看来不免有理念的痕迹,但历史地看,就足以显示中国影坛当时在这个领域的思考深度与独特追求。
《南京大屠杀》继续着《晚钟》的战争思考,不过,无论是思想内涵,还是艺术处理上,都显示了作者的明显进步,正如他自己所感觉的,在他的“电影生涯中,《南京大屠杀》是一部最尽力,也是最好的影片。”
《南京大屠杀》在表现对战争中的“人”的人文关怀的同时,没有脱离具体的历史判断,回避正义与邪恶的价值立场。一方面作者强调:“如果这部影片能带给你对生命与人性、对战争与人的思考,就是读到了我们呕心沥血制作这部影片的心声”;强调:“这部影片不是一部简单宣扬仇恨的作品,也不是一部赤裸裸展示血腥暴力及无耻兽行的影片”。显然,这是吴子牛思考战争的一贯声音。但另一方面,作者又明确表示:“对邪恶,对扩张野心,对穷兵黩武,对法西斯军国主义的仇恨”,“历史的教训,乃至历史过程中的暴行,我们是不能忘记的。倘若采取漠然或掩饰的态度,那是极不应该的”,是“别有用心”(《吴子牛谈影片<南京大屠杀>》见《文汇电影时报》1995年1月7日。以下引文均见此文)。
基于这种认识,作品在表达“尊重生命”这一人类的普遍性理念时,采取的是“行为意义与精神内涵上的对比”。影片中,我们看到,“一方面是对生命的戕害杀戮,毫无人性人道可言”的法西斯罪行——日军司令松井石根丧心病狂地发出了屠城的命令/南京城顿时一片火海,400多名警察,5.7万放下枪的军人都被集体残杀/野田、向井灭绝人性地比赛杀人/公然冲进“国际安全区”,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奸淫与枪杀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另一方面则是热爱生命、尊重生命,在恐怖的景况中坚守着人类最美好的品格,譬如爱情、友谊、爱护儿童,真诚的相助”——中国工人冒着生命危险救护成贤的日本妻小/台湾籍日兵石松放走成贤,自己却被砍死/书琴全身心献给儿童,终遭强暴/国际教会、红十字会对难民的庇护还有成贤与理惠子,天远与书琴在战乱中的相濡以沫,相爱相守
作品的人文关怀值得肯定的另一点,也是与作品的对比性价值立场连在一起的,是作品没有回避的另一重要价值:正气、民族气节。前清朝殿试第三名,白髯垂胸的老进士,大义凛然,宁折不弯,终于以身殉节。电厂工人根发,面对强暴的敌人和死亡的威胁,毫无惧色:“告诉他们,什么时候滚出南京,什么时候发电。”厉声斥骂法西斯匪徒,直至倒在日军枪口下。
民族的气节与人类的道义是有差别的,但也是可以统一的。在“南京大屠杀”这一历史场景中,中国人民反抗日军暴行的民族气节,是人类正义、真理、良知对罪恶、暴行、兽性的抗争,是“人”的尊严对法西斯野兽的蔑
视。因此,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在这样的意义上,中国人民的民族气节,又是人类的气节、道义。作品没有忽略这一点;虽然还可表现得更充分。
本片艺术处理也很有特色,作品将家庭视点与纪实氛围结合起来了,一方面较好地满足了作品人文关怀的独特观照,另一方面,又保证了作品由题材而决定的历史品格。
南京大屠杀,是一段铁案如山的历史,是一段令人心碎的噩梦。其酷烈的程度,血腥的场面,赤裸裸的暴行,惨绝人寰的杀戮,即使不作任何修饰,都足以震撼人心。但吴子牛的人文思考与追求,使他采取了一种特殊的视角——家庭。通过一个家庭在战争中的遭遇,来反映这场人类的浩劫,观照战争中的人性。
影片开头,导演让成贤一家携手相扶朝南京走来,这样,也就是让一个家庭走进战争的炼狱,法西斯的屠场。在故事框架上,构成了家庭——战争,人性——法西斯的尖锐冲突。家庭,是人的亲情和生命美好的体现,而战争、法西斯恰恰无视人的生命存在,代表着血腥和暴力,它们双方在血与火的冲突中,都同时在与对方的反照中得到强烈的凸现。一方面,导演通过成贤对理惠子的温存,对孩子的呵护;理惠子对丈夫的依恋,孩子对父母的尊敬,细腻地表现了家庭的亲情、人伦、挚爱。而且,编导又把成贤家庭设计成超越民族沟壑的特殊家庭,那么,这个家庭的“爱”就具有普遍的、全人类的性质。另一方面,导演又通过一系列血淋淋的场面及成贤一家在国际安全区遭日兵强暴的惨不忍睹的集中描写,暴露了日军暴行及战争给人们带来的巨大痛苦与创伤。这样,战争中的兽性与亲情,野蛮、无耻与理性、良知的强烈冲突与反差,在“家庭”这一视角中得到集中鲜明的揭示。
影片结尾与开头呼应又对照。具有象征意义的婴儿(中日人民的结晶)在战火中冲破劫难,得以降生;成贤的儿女受到护卫得以幸存,这个在战争开始时走进南京城的家庭,虽然历尽摧残,但终于又有了新的生命,年轻的一代又走出南京城在家庭的毁而不绝的头尾安排中,让人们看到,人性、生命是不可战胜的。
另一方面,作品没有因为人文关怀与思考对视点的独特要求而完全忽视题材本身的严肃而重大的历史意义。
作品在把“家庭”遭遇作为叙事的主干的同时,把“南京大屠杀”作为背景。“当作故事叙述的氛围”。作品把成贤一家的颠沛流离的经历融合交叉在南京陷落、大屠杀的全过程中,成贤一家逃进南京城之时,是南京即将陷落之日;当成贤家庭毁坏,与孩子生离死别之日,也是几十万人已经罹难,南京已经沦为屠场之时。
同时,作品用片头字幕,以“史录”的形式,记叙了南京大屠杀发生的背景、过程;屠杀的人数以及战史上的意义等;在成贤家庭遭难的故事叙述中,穿插了史载实事:“400余名警察,5.7万放下枪的军人集体被枪杀的事件以及按史实所记录的一幕幕南京人民遭荼毒的惨景。
所有这些都极大地加强了作品的纪实性和历史氛围,而且使作品蒙上了一层惨烈、浓重的悲剧气氛。
(皇甫积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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