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彩色遮幅式故事片
摄制：北京电影学院青年电影制片厂与香港合拍
编剧：魏明伦
导演：吴天明
摄影：穆德远
主要演员：朱旭（饰变脸王）周任莹（饰狗娃）
【故事梗概】
本片根据台湾作家陈文贵的作品《格老子的孙子》改编。
故事发生在本世纪20年代的四川平原。
江湖老艺人变脸王身怀绝技，浪迹四方。因家境贫寒，妻子很早就弃他而去；独生儿子也因病夭亡。他孑然一身，小船为家，青猴为伴，度过了几十年卖艺生涯。
春节灯会上，扮演“送子观音”的川剧名伶梁素兰（人称活观音），对变脸上的变脸绝活由衷叹服。他恳请变脸王投身梨园。为川剧添彩。变脸王恪守祖传绝活“传里不传外，传男不传女”的古训，婉言谢绝了活观音的好意。为了祖宗的香火得以延续，也为了一身绝活不至失传，他决意抱养一个男孩为孙。
在灾民们争相卖儿卖女的人口市场上，变脸王左挑右拣，似乎冥冥中有种天意指引，他最后从人贩子手里买下一个名叫狗娃的可爱的男孩。老人对狗娃无限爱怜，竭尽关怀呵护，小狗娃也十分善解人意。在一段短暂的日子里，祖孙俩尽享天伦之乐。
一个偶然的事件，变脸王发现狗娃竟是女孩所扮。他又气又恼，给狗娃留下盘缠要她自谋生路，然后独自驾船离岸，狗娃苦苦哀求无济于事，便踏进河里拼命追赶。眼看狗娃即将被河水淹没，变脸王慌忙跳入水中将她救起，无奈地将她留下来。定下规矩今后不准狗娃叫他“爷爷”，只能称“老板”，留在船上干杂活。
变脸王严厉督促狗娃苦炼技艺，还教她懂得做人的道理。日久天长，他渐渐喜欢上了这位吃苦耐劳、乖巧伶俐的女娃娃，常常为她不是男孩而惋惜。狗娃对变脸王的重男轻女很不服气。她想学变脸遭到老头的拒绝，更激起了她童稚的好奇心理。一天晚上她趁变脸王外出未归，翻出了五彩的脸谱，惊喜地把它们一张张贴在脸上对镜端详。不料脸谱触焰燃烧，引起了一场火灾。狗娃自知闯下大祸，满怀愧疚，悄然乘船远走他乡。
在流浪乞讨途中，狗娃再次落入人贩子手中。她被关押在一座破败的阁楼上，结识了同样落难的三岁小男孩天赐。夜深人静，人贩子喝得烂醉如泥，狗娃乘机带天赐逃离虎口。狗娃决计把天赐送给变脸王，给天赐找个好爷爷。
狗娃离走后，变脸王备感凄凉孤苦。他进庙求签，尼姑劝慰他不必伤感，预言他将在“水边抱孙子”。变脸王半信半疑地回到码头，果然见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坐在他的小船上。变脸王喜不自禁，冷静下来才想到询问男孩的底细。天赐太小，说不清自己的来历，只说是“姐姐”把他带到这里的。变脸王猛然悟到这必是狗娃所为，他巡视四野高声呼唤，却不见女孩的踪迹。
天赐的外祖父乃镇上首富。警察局将变脸王以“拐卖儿童罪”锒铛入狱，
并判为死罪。狗娃闻讯后前去探监，为自己一片好心却办了坏事而痛悔不已。经人指点她找到了正在县城演戏的活观音，通宵长跪恳求他出面救爷爷一命。
活观音求告护国军师长干预此案遭到拒绝。狗娃急中生智，决意仿效川剧《观音得道》中观音为救父命而在舍身崖前割断绳索跳崖的情节。在护国军师长的寿宴上，狗娃用一根绳子将自己悬在大堂的屋檐上，对着师长为变脸王喊冤。师长不予理睬，狗娃竟真的剪断绳子跌下来。活观音疾步上前将狗娃接住，眼含热泪，慷慨陈词：若师长仍旧无动于衷，他将怀抱孩子头顶冤状奔走四方。师长终于为狗娃的真情所打动，当即应允亲自出面为变脸王申冤。
变脸王获释后，为报救命之恩。变睑王诚意向活观音献出变脸绝活。活观音说自己不能乘人之危夺人之美，并告诉他真正该感谢的是狗娃。
变脸王急切地回到码头，远远看见狗娃正在擦洗船板，狗娃见变脸王归来高兴地喊“老板”，他却笑着叫狗娃喊他“爷爷”。狗娃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接着一声“爷爷”的呼唤带下两行热泪，爷孙俩紧紧拥抱在一起
【评析与欣赏】
《变脸》是著名导演，原西影厂厂长吴天明、浪迹美国数年、离别影坛后12年回国拍摄的第一部影片。
剧本原名《格老子的孙子》，在台湾获剧本奖，由香港邵氏公司买下了版权。原剧本除了剧名是四川味道外，其它的从语言、生活方式、人文背景、情节、人物毫无川味。经吴天明几易其稿，并请来川剧大师魏明伦润色，改成现在的《变脸》。
影片保持了吴天明作品情感朴实真挚的特色，但又显露出其创作心态和风格的某种变化。以前那种慷慨轩昂的磅礴气势让位于一种温厚悲凉的人生喟叹。这部影片，大概可以称之为吴天明历炼了新的人生风霜后的一部忧愤之作。
在男主角的选择上，他在李纬、魏宗万几个老演员中选定了朱旭，因为朱旭的形象有他“柔”的一面、而李纬太硬，魏宗万形象有点儿“狠”。
朱旭以擅长扮演善良的小人物著称。这个戏基本围绕着变脸王这个人物展开，而朱旭在扮演变脸王这一绝对主角中其表演无疑是出色的。他细腻而真实却不失飘逸，成功地塑造了一个满身江湖气而又充满善良的老艺人形象，给人印象深刻。
变脸王是个老江湖，还是袍哥，有一股江湖气，阅历丰富，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另一方面，他又是一个命运坎坷的小人物，在社会底层挣扎度日。虽然很固执于传统观念，但又保持着人的善良本性。朱旭主要从这两个方面把握和塑造了这个人物。他在表演中加上了变脸王在几个场合哼唱川戏的情节，以表露其心境，传神地表现了人物的性格。
影片中的狗娃是个天真、朴实的可爱形象。她女扮男装地出现，为影片增色不少。由于变脸王坚持“传男不传女”，于是演绎出一幕幕曲折有致的故事。显然，吴天明并不注重故事的叙事过程，而是通过故事折射变脸王心灵变化的轨迹，展现出变脸王性格的光彩。同时，狗娃的形象，也在这一系列的渐进画面中栩栩如生地立了起来。如果说，朱旭的表演使变脸王获得了观众的认可；那么，狗娃的扮演者，我以为也是成功的。周任莹表演朴实、
真切，充满童趣，与朱旭珠联璧合，相映生辉。
《变脸王》在人物设置上是颇有讲究的，主要人物是变脸王和狗娃。论年龄，他们是祖孙两代，这种组合很符合中国传统。如果狗娃是男孩，如果川戏没有“传男不传女”的传统，那么影片的发展就会走另一条路子了。由于影片讲述的是一个女娃学变脸的故事，这就比较新颖有趣，逗人兴味了。在那样的社会大环境里，一个女娃，要学会变脸绝活，本身就是一种叛逆，何况还要变脸王改变几千年来的传统习规。可见，编导的视点是独特的，具有创造性和深刻的社会内涵。变脸王在那样的时代、那样的特定环境，坚持祖制，传男不传女，并没有赶走狗娃，还是把她留在船上，这充分说明变脸王是个倔犟却又富于同情心的老头。当狗娃以死要挟师长从牢里救出变脸王后，变脸王终于改变初衷，决定背叛祖制收狗娃为徒，把绝活传给她。我以为这种转变是经不起推敲的。且不论天赐的出现是否合理，也不论狗娃以死要挟师长是否会发慈悲，单就感情的转变就很难立得住。如果删去这两节，把狗娃与变脸王的感情纠葛作为主线细腻描画，也许会更好看一些。
变脸，是川剧的一绝，也是中国地方戏中独特的一种表演手法。电影将一个有变脸绝活的江湖老艺人的生活搬上银幕，这是导演吴天明的传统道德与民族意识的回归。吴天明拍完《老井》后，长期滞留美国，耳濡目染西方文化，却不忘自己是炎黄子孙，选择变脸艺人这一土得掉渣的题材来阐释自己的艺术追求，表明他的根深深地扎在黄土地里。但是，他又对几千年来旧的陈规陋习深恶痛绝，于是以女娃学变脸这一反叛载体，阐释了自己的观点，希望我们的民族能从封建桎梏中解脱出来，建立起一种新型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吴天明比较喜欢怀旧，大都选择过去的故事拍电影，这种选择有利也有弊，有利的一面是他对“过去”的执著与追求，使他游刃有余，能充分表现出他的艺术灵性，拍出的片子都有较高的艺术水准，如《老井》、如《变脸》；但另一面却多多少少说明他与新生活的隔膜。
（庄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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