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角洲”的龙争虎斗

在泰国、缅甸和老挝三国的边界,有一片被河流切成三角形的边境区,约有7万5千多平方英里。举目四望,周围是此起彼伏的雾海山峦和绵延无际的热带雨林。曼谷、仰光和万象,对生活在这片蛮荒丛林大山中的掸族、苗族和阿卡族人来讲,其实是陌生的世界,仿佛这些国都和自身的利益毫不相干。他们除了信奉神灵之外,就只知道必须服从本地的“土军阀”,至于政府和法律,他们并不屑于去理睬。难怪三个国家中的一些政府官员称金三角洲地区“只存在领土权,事实上没有控制权”。这块地区,是世界上罂粟种植最密集的地区,走私贩毒,使成百万、成千万美元的财富从世界各地源源不断地凝聚到这里,也诱惑着无数的亡命之徒想到这里发财,有的成功了,有的仅仅留下一具尸体。

金三角洲盘踞着大大小小几十个“土军阀”,他们用精良的武器保护着无法准确统计的鸦片、海洛因提炼厂。这些厂小到一墩土窖,大到一片活动厂房,在创造财富的同时,也在创造着毁灭自身的“毒药”。经过长期的内讧、残杀、吞并,一个名叫坤沙的神秘人物终于在金三角洲树立了用血和金钱垒垛起来的盟主地位。世界各国的缉毒机关称他为“亚洲最富有的、黑势力最大的现代军阀”,“他的王国就是罪恶的金三角洲”!

坤沙——黑幕后的铁腕人物

坤沙的父亲是汉族人,原国民党军队的一个上校军官。坤沙的母亲是缅甸掸族人,一个有钱土司的女儿。

1949年底,中国人民解放军以排山倒海之势进军大西南,横扫国民党在大陆的残余军队。一些溃败的国民党军队残部越过中缅边界,流窜到了缅甸北部的深山莽林中落草为寇,指挥和左右这部分残兵败将的首脑人物,便是国民党的李文焕“将军”。坤沙的父亲,是李文焕手下的军官。此时,20余岁的坤沙,就开始在落草为寇的军队中目睹杀人放火,磨砺自己的个性和“情操”。

国民党残余军人在缅甸境内占山为王之后,除了接受台湾当局的金钱支持和武器装备、为抗御“共产主义威胁”而充当“反共前哨站”外,还为实现“光复大业”而效犬马之劳。坤沙曾经为此效过力,但随着世事的变迁,他对沦落为草寇的“国军”慢慢地失去了信心,并认为干点儿骚扰边境、搜集情报、向美国中央情报局讨钱、和台湾当局玩“精神安慰”的游戏,已是露水前程。

中、缅建交后,他们企图像过去那样以缅甸为基地去对抗中国,且不说力量悬殊,就是缅甸政府也不会予以支持。“国军”从良为民尚可,一旦明火执仗,虎视眈眈的缅甸政府军必将清剿不贷

台湾当局远隔千山万水,除了只会给这点儿残部一些“画饼”之外,用坤沙的话说:“屁用不顶!”

流亡在异域的国民党残部派系林立,逐渐互相仇视起来,轻则攻击谩骂,重则大动干戈,流血、失踪、洗劫已成家常便饭,连美国中央情报局的一些官员也不无遗憾地说:“参与这种四分五裂的结盟,无疑是在白白浪费合众国的宝贵资源。”

随着时间流逝,盘踞在深山老林中的国民党残部已经向当地居民化方向演变,形成了老爷子、儿子和孙子的代沟,“光复”之志已经成为老爷子一
代人的白日梦、儿子辈的笑料、孙子辈观念中的莫名其妙。儿子小辈们的价值观念使他们把精力和眼光转向了发财。发财,在这块神秘的土地上,有唾手可得的“速效”资源——当地少数民族种植的大量罂粟。于是,从走私贩卖鸦片,到从鸦片中提炼海洛因,便成为金三角洲日益发达的致富途径,国民党残部和他们的子孙,成为这项事业中的一支重要力量。其实,李文焕率“国军”残部落草在异域之时,就已经开始从事起了鸦片生产和贩卖,目的是为了筹集军饷和中饱私囊。若干年后,那些从金三角洲中走出来的国民党老军官,从缅甸、泰国转道回台湾后,又是买股票又是置房产,一下子都阔了起来。

坤沙不想到台湾去,他努力奋斗的目标是打下一块地盘,使缅甸北部的掸邦地区从缅甸政府中独立出来,开辟一个“独立王国”。为实现这一目标,他曾利用他母亲是掸族的关系,组建起一支掸邦联合军。然而,在缅甸政府军的不断打击下,坤沙企图建立独立王国的打算化为了泡影,坤沙的武装力量虽然没有被消灭,但掸邦联合军的宗旨慢慢地被人遗忘了。坤沙就开始在金三角洲用武力开辟另一种实惠的捷径,他开办鸦片、海洛因提炼厂,走私和贩卖毒品,大发横财。当“国军”残余元老纷纷到台湾“养老”后,坤沙逐渐从中崛起,用一切手腕加强实力,去填补金三角洲的权力真空。为此,他于1967年与原国民党第三军、第五军残部同室操戈,一场火并直杀得硝烟滚滚,尸横山林。终于,在70年代初期,坤沙成为金三角洲幕后的铁腕人物。

毒品神经网

坤沙有一个真正的中国名字——张奇夫。当然,在金三角洲知道“张奇夫”的人极少,而一提到“坤沙”,则全世界都知道。

    年代,美国同越南的战争不断升级。紧邻越南战场的金三角洲,源源不断地为美国侵越的士兵提供另一种武器,这种武器使美军指挥官大为恼怒,它就是海洛因。几十万侵越美军官兵远渡重洋来到东南亚,厌战和死亡、思家和颓丧等多种因素深深地困扰着他们,为了寻求解脱,他们就通过吸海洛因来抑制精神上的烦恼。美军官兵手中的毒品有相当数量来自金三角洲,坤沙自然脱不了干系。据估计,当时10个美军中就有一个吸毒瘾君子;又有更准确的说法是,7个美军中就有一个吸毒狂。这些吸毒成瘾的美军士兵,别说是战斗,连自动步枪都端不稳。至于美军士兵因吸毒死亡的事件,在当时越南战争中已不成为新闻。据有关报刊披露:1970年因吸毒丧失战斗力而被迫撤出越南的美军人数,比因战场上负伤而撤出人数还要多。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美国中央情报局还让坤沙充当其在东南亚的眼线呢!

缅甸政府当时之所以容得下坤沙的存在,其中一个原因是缅甸政府担心北部地区的共产党游击武装会不断壮大,而坤沙是反共的,坤沙武装力量的存在,无疑可以在北部地区牵制缅甸共产党。其实,他们有时候也把坤沙估计得太可爱了。坤沙少了缅甸政府军侵扰的麻烦之后,加倍鼓励当地农民种植罂粟,生产鸦片。坤沙还鼓动泰国境内的罂粟种植者扩大生产,以使他的鸦片和海洛因提炼厂原料更加丰足,从而进一步扩大毒品的再生产,供应需求量愈来愈大的越南市场。没多久,缅甸和泰国政府发现,金三角洲的坤沙又把贩毒通道像编织神经网络似的引向了仰光和曼谷,两国政府和缉毒人员才手忙脚乱起来。事实上,在仰光和曼谷,几十万瘾君子已经离不开坤沙供应的毒品了。为了确保毒品贩运的安全,坤沙用金钱买通了警察,使毒品的走私和贩运通行无阻。政府的缉毒机关精疲力尽之后才发现,贩毒数量和吸
毒人数有增无减。

1974年7月,泰国缉毒机关在美国缉毒人员的配合下,袭击了清迈市郊的一间海洛因提炼厂,发现这间提炼厂是清迈市警察副总监莎瓦伊·普达雷中佐替一批警官经营的,而加工原料就来自金三角洲。清迈市已属泰国内地城镇,可见“官匪串通”的毒品生产已经到了何等严重的地步。后来的调查证明,与坤沙有关的毒品提炼车间在缅甸、泰国境内纵深地区已经是星罗棋布,有的已经开设在仰光和曼谷近郊。这就是纵容坤沙“牵制共产党”得到的回敬。两国当局决心要严惩与坤沙狼狈为奸的政府公务员。1975年,清迈市的那位警察副总监被法庭公开审判,然而审判还没有完,人就神秘地失踪了,执法当局只好宣称该犯越狱逃亡。很快,有人发现普达雷中佐在为坤沙经营另一间海洛因提炼厂。不必猜谜,这显然是坤沙金钱势力的“杰作”。

缅甸北部一带的农民也大量种植罂粟。1982年至1983年,缅甸政府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摧毁了14700英亩罂粟种植园,但无法去触及游击区内的大批罂粟园,更无力去摧毁坤沙控制的金三角洲罂粟园。这留下的罂粟园,便成为提炼鸦片、海洛因的原料基地。为了不使原料中断,坤沙的反共仅仅成了口头的宣传,他需要游击区内的罂粟,为此他几乎成为游击区内罂粟种植者和贩卖者的伙伴。坤沙以他混血儿的精明,专心致志地用自己的军队和成百上千万元的财富,经营着和保护着金三角洲的“事业”。

反毒战争

坤沙有很多让人无法确认的“行宫”和落脚点,它们秘密地分布在缅、泰、老境内,金三角洲的满星迭就是他的“行宫”之一。满星迭在泰国境内,距缅甸边境只有5英里,紧靠一个山明水秀盆地的入口。这个无法在普通地图上轻易找到的小村子,曾是坤沙的总部,有500名装备精良的掸军镇守和护卫。坤沙在这里有内部装饰豪华的别墅、电子监测器、彩色电视机、冷气空调和室内游泳池、高尔夫球场,还有整天围着他转的成群妻妾。发达国家所拥有的昂贵奢侈品和现代物质条件,在满星迭都能找到;同时,在整个金三角洲,坤沙有一套“法制”和家规,一句话,他实行的是军阀的严酷统治。封建的习俗和现代物质文明的结合,构成了坤沙式生活的全部内容。

为了肃毒,泰国政府有时派军队向金三角洲的坤沙发动进攻。同时,联合国禁毒基金会的官员也在向泰国提供帮助。1982年10月,美国司法部副部长威廉·佛伦齐·史密斯和肃毒行政长官弗兰西斯·穆伦访问曼谷。恰恰在这个时期,两千名泰国警察和军士,在轰炸机和美国提供的武装直升飞机的配合下,向坤沙的满星迭总部发动了攻击。一天凌晨,坤沙被火箭和扫射惊醒,他从被窝里弹了起来,丢下哇哇乱叫的妻妾冲出了别墅。不用坤沙下令,他的500名卫兵已向政府军还击,这是满星迭有史以来第一次发生如此激烈的贩毒与反贩毒的武装冲突。不到半个小时,坤沙的抵抗失去了效果,坤沙的下属纷纷向深山密林中逃窜,90O名政府军在空中力量掩护下冲进了满星迭,在坤沙的卧室床底下只发现两个瑟瑟发抖的年轻女人,而连坤沙的影子也没有见到。

满星迭这一仗,政府军缴获了总重约10吨的武器——700支来福枪、25颗枪榴弹、300颗手榴弹、53000发子弹,外加63000个包装海洛因的塑料袋。尽管战绩辉煌,政府仍然忧心忡忡,坤沙漏网意味着这次攻击并没有伤着坤沙的筋骨。坤沙在卫兵的保护下十分轻易地逃到了缅甸境内,并且在猛央村附近另起炉灶。很快,坤沙的毒品走私贩卖又红火起来。
由于坤沙在缅甸大搞猖獗的毒品买卖活动,仰光视坤沙为敌人,并且不止一次地派武装力量攻击坤沙,又派军警捣毁了55000英亩的罂粟种植园,摧毁了坤沙设在缅甸境内的三间海洛因提炼厂但这一切仍未能阻止坤沙发展自己的贩毒炼毒“事业”。

1982年1月,坤沙一间每天可生产55磅海洛因的提炼厂被泰国政府军发现并捣毁后,坤沙到缅甸又重新发展了两个如此规模的提炼厂,泰国当局只能隔岸兴叹。

坤沙既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眼线,又是美国肃毒机关用2.5万美元悬赏缉捕的对象,这本身就是个矛盾的玩笑。被美国肃毒机关逼急了,在1980年美国悬赏缉捕坤沙的同时,坤沙也在金三角洲内悬赏重金,捕杀任何敢进入他金三角洲的美国人。坤沙没有被美国肃毒人员抓获,而美国肃毒官员迈克·包华斯的夫人却在清迈市大街上被不知何处飞来的枪弹杀死。这一消息震动了华盛顿,白宫紧急下令将20名美国人的家属送回曼谷加以保护。

1982年底,坤沙又重返泰国的满星迭。一位被怀疑充当了政府军引导人的“线民”被吊死,作为其他村民的儆戒:另一位被怀疑者,则被坤沙下令秘密地活埋

把鸦片贩到白宫门前

1978年,坤沙公然与美国的卡特政府联系,以主动权持有者的身份,提出一项针对美国日益严重的海洛因问题的“解决办法”。他向美国当局应允,只要他每年能收到美国3000万美元,他可以在5年之内向美国政府提供500吨鸦片。这种把美国政府作为买主的“办法”,无疑是对美国政府的一种挑战和讹诈。美国肃毒机关的高层官员极力反对这项具有讽刺意味的“笼络”。因为花掉3000万美元并没有中止坤沙贩毒、炼毒,只不过改成由官方收购而不流向社会,相反是对坤沙非法贩毒的公开纵容。另一个理由是,坤沙每年实际上有13吨海洛因从金三角洲运出,而秘密流进美国的海洛因总量大约估计是每年4吨,最多也是4吨半,而且并非完全源于金三角洲或亚洲,没必要去对坤沙的500吨毒品做出承诺。坤沙的价单没有被美国政府所接受。肃毒机关的官员愤怒地吼道:“这个可恶的混血儿,竟然把毒品贩到白宫门前!”

支撑坤沙开价单的是缅、泰、老三国的社会现实,他成为当时无法剐掉的黑手。有近5千万人口的泰国,吸毒瘾君子近70万,而且有的城镇吸毒人员密度居亚洲之首,在全国,只设有70来所拥挤不堪、条件恶劣的戒毒中心。缅甸生产的鸦片之多,吸毒的瘾君子之众,也为各国所公认。缅甸官方记录在案的瘾君子就有近4万名,大约只占吸毒人数的1/5,因为北部非政府控制的地区老百姓抽鸦片跟吃饭一样不可缺少,这部分人数却无法统计。在4万毒品嗜好者中,有近1万人完全靠注射海洛因解“瘾”,而缅甸的人口比泰国少得多,所以毒品拥有者的比例并不比泰国逊色。但是,缅甸却仅有20来家医院有戒毒设备,联合国最近一次调查认为:“这些设备是不够的,而且戒毒之后的旧病复发率高得惊人。”

美国国务院于1972年设立国际毒品事务助理部长职位,担任这个职位的最高官员多米尼克·迪加罗就希望泰国政府制定一项全面扫除罂粟、断绝毒品来源的规划和政策。泰国毒品委员会副秘书长查瓦里·耶曼尼少将提出若干理由,反驳迪加罗的指责。其中之一是,在10万山区居民中,有15000人天生就有鸦片瘾,就好比美国人爱吸雪茄烟一样,这些人需要罂粟,断了
他们罂粟如同断了他们的粮食;另一个反驳理由是,即使他们没有鸦片瘾,他们的经济支柱就是种罂粟,如果他们少抽鸦片或不抽鸦片,那么流向别人身上的鸦片和海洛因将会更多。所以,泰国政府要从根本上铲除毒品生产源,最好的方法是帮助种植罂粟的农民学会种蔬菜、粮食和其他经济作物,使他们转而靠这些谋生。“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是要有耐心的一代一代人慢慢改变的工作。”泰国政府有的官员这样说。

这的确是治本之策。然而,坤沙管不了未来,他只认识现实,按现实的状况发展毒品生产和贩卖,与其他地区和国家的毒品贩子一样,搜刮着使人亢奋的高额利润。而这个利润中的一部分流进农民的腰包,他们感到种罂粟、制造毒品和贩卖毒品比任何其他赚钱方式都来得快,所以,他们根本不理睬政府的宣传和教育!在金三角洲,农民宁可相信给他们带来实惠的坤沙,也不相信政府的那套“未来规划”。农民拥护坤沙而不拥护政府,这个现实在目前谁也改变不了。这正是坤沙敢于向卡特政府发出订单的根本缘由之一。这也正是那些农民、烟民们的悲哀。

美国和泰国肃毒人员的情报表明,坤沙用1700至2100美元从农民手中买到的生鸦片可提炼1公斤海洛因。在曼谷,保持纯度的这种海洛因零售价格是1公斤13650美元,价格扶摇直上了近10倍!这种海洛因无论是空运还是从其他渠道走私到欧洲,价格又一再地翻番。比如意大利西西里岛的黑手党海洛因提炼厂,不掺假货的1公斤海洛因批发价竟达170600美元,是金三角洲的近100倍!如果流传到吸毒者手中,即使是掺了乳糖、奎宁、滑石粉和马钱子碱,甚至于掺上了砖屑,层层转手加价到市面上时,价钱平均仍增加6倍以上!这样,金三角洲的1公斤海洛因,经过长途跋涉到达欧美吸毒者手中时,价值已达196万美元!

泰国政府曾仿效马来西亚、菲律宾和新加坡,制定了一条将贩毒者处死的法律。然而,成倍、成十倍、成百倍的诱人利润,不但能驱使平民百姓犯罪,也能惑动政府达官和警察的心,更何况还有坤沙这样的拥有武力和金钱的军阀做后盾!

疯狂的海洛因

坤沙的海洛因提炼厂分布在金三角洲乃至缅、泰、老三国的内陆地区。泰国政府严格禁止提炼海洛因所需要的化学剂——醋酐进入金三角洲。为此,坤沙设计了一条完整的渠道。如果泰国禁令奏效,坤沙就把运输从陆路改成经缅甸的内陆水运。一位西方情报人士告诉英国记者布赖恩:“在坤沙所控制的地区,除了大量的海洛因储备之外,醋酐的储存量足够他的提炼厂一年之用。必要之时,坤沙在缅甸、老挝的“官方伙伴”们也不会看着坤沙停产而不顾。所以,泰国政府的禁令几乎是废纸。

又有消息灵通人士估计:金三角洲的鸦片和海洛因,有85%来自缅甸,金三角洲只不过是个毒品集散地。这些毒品主要生产地是缅甸的掸邦和卡钦邦,而产量最多的是莎尔温江之东、景栋之北地区。有西方情报人员估计,缅甸出产950~1000吨鸦片,至多可以提炼10吨海洛因。到1983年,在1978~1979年的一年中,缅甸出产5000吨鸦片,已具有生产提炼50吨海洛因的能力——这一切,与坤沙占据的金三角洲毒品贩运兴旺发达不无关系,贩运的发达必然刺激生产的势头猛涨。

在提炼海洛因方面,为坤沙服务的技师绝大多数是华人。有人说坤沙亲国民党,又有人说与其说他亲国民党不如说他亲鸦片。他任用的技师大多来
自华南的汕头地区,直接与秘密海洛因提炼厂有关系的人大多是汕头的移民以及移民的后裔。他们之间维系着祠堂宗族中的信赖关系,遇事格外抱团,有的被警方捕获宁死不肯泄露提炼厂,更不泄露同乡,他们遵奉坤沙的圣旨,同时也享受着坤沙为他们提供的优厚酬劳。年长日久,这一批老少华人,形成一个像“共济会”那样的秘密组织,他们在香港秘密地建立了金融转账口。1983年,香港中央登记处有4.2万名吸毒者注册,据估计尚还有一半以上的吸毒者没有注册。为此,香港政府有关调查部门曾试图顺藤摸瓜,调查毒品供销渠道中的金融组织。然而,坤沙系统的毒品人员都是一些精明过人的商人,他们在香港的金融转账口都有名正言顺的商品账,要从这个转账口发现毒品的金融往来,几乎是不可能的。香港警方尚可对来自东南亚的毒品犯予以缉拿,但对银根上的往来,却显得束手无策。所以,香港常常成为坤沙重要的金钱转账口,他在这里没有出现过重大失误。

如果说60~70年代初他发现越南美军是他毒品的重要主顾的话,越南战场的消失,便使坤沙失去了一个重要市场。因而,越战一结束,他就很快地改变了毒品销售口,一些来自澳洲和纽芬兰的新买主,来自西亚和北非的中间商,来自欧洲、南北美洲的代理人,都通过种种渠道在仰光、曼谷与坤沙的销售网接上了关系。曾在越南战场畅销的三号海洛因,因美军士兵嫌其有些粗糙,坤沙下令他的潮州师傅提高海洛因的纯度,将炼得更细、更白的四号海洛因及时投放市场。这种既可吸用、又可注射的海洛因令越南战场上的美国士兵爱不释手,很多士兵就是因四号海洛因失去了斗志,丧失了生命,或变态或精神病狂。然而越战一结束,四号海洛因立刻失去了市场。坤沙是军人,但他更是一个商人,他首先把四号海洛因推向东南亚,转手到新的主顾那里,得到比越南战场更多更大的利润。

有时,被各国描绘成间接杀人狂的坤沙,也有惜民之心。当然,所谓“民”,并不仅指那些毒品的享用者,也包括他金三角洲的村民。他除了将金钱投向清迈市、开设毒品提炼厂外,也在村里建起小发电厂,为他驯服的村民送去光明——这在缅、泰、老偏远的农村,常常只是梦想;他还在一些村里为村民建起篮球场、游泳池,像一个布施慈善的救世主一样开设乡村高校,在他驯服的村民前树立“施主”形象。然而,明眼人不难识破,这一切不过是坤沙毒品战略的组成部分而已。当然,村民们谁也不敢忘记,坤沙手里还拎着一把遵循他意志的屠刀。有些人就是因为触犯了坤沙疯狂的事业,而丢掉了自己的脑袋。

坤沙——张奇夫,一个混血儿的名字,在世界各国十分响亮。他几乎遭到各国政府的谴责,各国缉毒机关恨不能立即将他捉拿归案,把他钉在毒害人类的耻辱柱上。坤沙有他自己的圈子,这个圈子里的人不失时机地为他唱
着赞歌,为他著文、树碑、立传。在有关坤沙的传记中,曾的《昭坤沙》
比较完整,曾曾在金三角洲的大同中学教过书。她在书中把坤沙写成一

个大智大勇、爱党(国民党)爱民(掸族人)的大英雄,而对坤沙贩毒、制毒,以毒品为自己一生疯狂的事业却只字未提。

对于坤沙这样一个世界贩毒大王,仅有厌恶和愤恨是不够的,因为我们面对的海洛因是全人类的敌人,而坤沙,不过是敌人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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