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毒案破获记
1987年1月6日,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一桩建国以来特大贩毒案的开庭公审,已进入尾声。
结果:两名主犯被判死刑,立即执行;一名从犯被判死刑,缓期两年执
行。
近几年,缉毒已成为世界性的刑侦课题,许多国家为此制定了一系列法律,严惩其中的要犯。美国、加拿大、墨西哥对贩运海洛因上万克者,施以极刑;法国、英国等西欧国家也相继制定了死刑;信奉伊斯兰教的国家则处理得更加严厉本案中温源和等三人贩运22000多克海洛因,比起美国破获的名列三号大案的16000克数量更大,案情更为严重。
不速之客
1986年5月6日上午11点25分,从曼谷直达昆明的一架波音737飞机在昆明机场徐徐降落。乘客鱼贯而出,一个60来岁的人,提着一个鳄鱼皮做的旅行箱走下了舷梯。
经海关检验护照后,他坐上一辆豪华“的士”,用流利的云南口音说:
“请到昆明饭店!”半小时后,他住进昆明饭店的12楼8号房间。
不久,他又下到一楼休息大厅,背着双手,踱着方步,似乎无意地来到留言簿前,迅速地掏出签字笔,写下一行工整的中国字:“住12号楼8号房间。温。”
旅客登记本上,写着他的名字:温源和。其实,他叫勇·占达拉功,泰国国籍,住泰国清迈市昌康区西兵街63号附3号,来中国云南“探亲访友”。
5天后的清晨,昆明饭店前出租汽车载来一高一矮两个香港人。高个子跳下车,来到总服务楼,快速地翻着留言簿。几分钟后又折转回去,钻进出租车,向矮个子点点头,对驾驶员说:“到茶花宾馆!”
当天晚上,矮个子与温源和通了电话:“温先生,明天我们一同去逛逛公园好吗?”
翌日,他们三个人逛公园,进饭馆,下舞场,俨然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其实,温源和与两个港客的行动早已引起我公安部门的注意。4月12日,
即他们到昆明的半个月前,我国国际刑警中心局就接到泰国国际刑警中心提供的情报:一伙贩毒分子将从“金三角”地区偷运毒品进入我国云南边境,经昆明、深圳转运香港。我国公安部门立即指示云南省公安厅迅速组织侦破,云南公安机关立即行动,并把此案定名为“四·一二”案件。
“玉石”行动
确实,温源和与港客中的矮个子并非萍水相逢,他俩邂逅于昆明,是按双方老板的部署行动的。
早在1983年7月,矮个子戴文煊从香港直飞曼谷,与勇·占达拉功(温源和)相会于豪华酒吧,买卖双方讨价还价,最后拍板谈妥了一笔代号为“玉石”,又名“兰花”的生意。
这笔生意的真实内容是,黑社会贩毒集团将50包(每包450克)海洛因从境外运进中国云南,交给香港黑社会派来的戴文煊转运香港,而勇·占达
拉功则负责指挥策划,充当双方的掮客。
温源和担当这个角色,是大头目反复权衡利弊,从数十个掮客中筛选出来的。温源和在云南的墨江、思茅有亲属,能操一口流利的滇江话;另外,他是干这行的老手,几次遇险仍能安然逃脱。
他的搭档——戴文煊也非等闲之辈,他今年35岁,是香港黑社会组织“和胜和”的“坐馆”,这次既是接头人,又是买方代表,还带了一个帮手——余锡宽,以旅游观光兼做生意为名,绕道昆明,和温源和接上头。
余锡宽,32岁,讲一口广东话的香港人。他在港时原本从事小本生意,够一家人的温饱。可他不好自为之,被戴文煊哄骗来昆,想发毒品偷运财。
畹町踩路
瑞丽江畔,婆娑的竹林,葳蕤的菜园。温源和等人租用一辆三菱牌日本越野车,经过三天的跋涉,来到中缅边界的中方重镇,昆畹公路的终点——畹町市。这伙毒贩哪里知道,他们的千里之行早有“秘密伴侣”在暗中同行,我侦察人员一直把他们紧紧地盯住
饭后,迎着湿热中带有丝丝凉意的晚风,他们用牙签慢慢地剔着牙缝中的肉屑,悠闲地在中国海关附近蹓跶,眼睛却不断窥视着界桥两岸的情况。
界河简直是一条小溪,宽不过七八米,窄处只有二三米。那些到畹町市赶集的缅甸边民,三步两步便从对岸走过来,性急的小伙子,一个箭步就能跳将过来。使人发笑的是,那些在我方公路边卖舶来货的缅甸边民,见到我方海关干部过来,便三脚两步迈回国,一会儿又越过边界来做他的生意了。
阵阵狂喜涌上三个家伙的心头:好!这是有边无防的国境线,“玉石”从这儿进来,看来是轻而易举的事。
三个家伙花了三天时间,沿边界跑了100多公里,有目的地按计划“踩”了路。
回到昆明的第四天,温源和直飞曼谷,向老板汇报他的“踩路”结果。这帮家伙真不愧为贩毒老手。为了转移视线,他们使尽全身解数,拼命制造假象,时而混迹于万头攒动的人海之中,时而出入于大街小巷的酒吧饭
店;时而西装革履,时而衣着寒酸;有时深居简出,有时东跑西窜;今天住在高雅豪华的宾馆,明天又搬进条件很差的个体旅社更有甚者,他们还使用反侦察手段,试探是否被我公安人员跟踪。
买方运货人戴文煊是个阴险奸诈的家伙,为了不至于承担更多的风险,他要求将交货地点改在昆明。卖方送货人深知这一着的厉害,从中缅边境到昆明,送货远达千里,其中难免有阴差阳错,则坚决不同意。“生意”出现了“吹灯”的危机。
眼看就要进口的肥肉可能失掉,这可急坏了这笔大买卖的中间人温源和。他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左劝右说,拼命撮合。双方经过一番艰苦的讨价还价,征得各自的老板同意,最后重新达成协议,由买方增付两万元人民币作为运费,改在昆明交货。
8月4日,毒品终于从“金三角”启运
严正的警告
卖方送货人将49件(他们出于迷信,忌讳双数,故只装49件)海洛因分装于两个麻袋内,以中药材为掩护,从云南边境城镇畹町市附近偷运进入我国境内。第二天,他们又采取人货分行的办法,即毒品和送货人分别搭乘汽车,前往昆明。
他们的一举一动,自然是在我侦察人员的视野之内。为了保证毒品“安全”到达昆明,实现人赃俱获的计划,我公安机关少不了又派出侦察人员一路加以“护送”。从中缅边境到昆明,长途汽车需要3天。这期间,谁知贩毒分子们会耍什么花招呢?因为稍一不慎,岂不功亏一篑?这期间,担负“护送”任务的公安人员花费的心血和付出的劳动是可想而知的。
8月9日这天,买卖双方再次在昆明碰头,议定了交货办法:由卖方送货人先将海洛因分装于两个手提包内,8月16日下午18时前往昆明火车站的水果摊附近办理交接手续。
此时,贩毒分子们前几天那种烦躁、焦急、不安的情绪一点也没有了,一个个精神振奋,面露喜色。在他们看来,“货”已运到昆明,简直可以算是十拿九稳、大功告成了。这些海洛因拿到国际毒品市场,获得的利润将超过2千万美元。他们岂止是高兴,完全是利令智昏又歇斯底里了。
1986年8月16日下午6时,昆明火车站广场。
一辆出租汽车驶入广场,停在候车室大楼前。车上,跳下一个中年人,拎下两个沉甸甸的人造革旅行包。他付过车钱后,示意把车开走。他轻轻地揉搓着手关节,审慎地环视周围,见一切正常,便拎起旅行包,来到一个卖水果的铺子前。
早在附近等候的戴文煊、余锡宽见了,推着自行车走过去。
“今天天气真热!”戴文煊说。
那中年人接着说:“现在凉多啦!”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接头暗号对上了,送货人把旅行包放下,要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戴文煊、余锡宽各拎一个旅行包,放在自行车后架上,正准备用塑料绳捆扎时,两个警察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只好乖乖地到了昆明市公安局。经当面开包检查,两个手提包里共装有49包海洛因22768克。
这时,温源和正在昆明的一个旅社里静候佳音。4个月来,他劳神费力,四处奔波,多方调停、撮合、拉线,才使货物送达昆明。如果今晚接货顺利,后天就可直飞曼谷,去找老板要酬金了。
门“咔嚓”一声开了,浮想联翩的温源和条件反射地回转身来。三个威武雄壮的公安干警已跨进门来,出示了有关证件后说:“你被捕了!”
温源和“腾”地站起来,又像泄了气的皮球,很快地跌落下去。他低垂着脑袋喃喃地说:“死罪!死罪!我干的这件事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是死罪!”
案件破获的当天,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给云南省公安厅发来贺电:祝贺你们经过4个多月的努力,成功地破获了“四·一二”特大国际贩毒集团案。这个案件的侦破,给了敢于向我国渗透的国际贩毒分子以有力打击,也是对那些正在蠢蠢欲动、妄图渗透我国的国际贩毒分子的严正警告。
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代院长杨一堂遵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院长郑天翔签发的执行死刑命令,依法公开进行审判,判处温源和、戴文煊两名罪犯死刑,押赴刑场,执行枪决。
两声清脆震耳的枪声,严正地表明了我国政府的坚定立场:
“贩毒分子要在我境内进行贩毒活动,一经查获,不论是我国公民还是外国人,不论是在我国境内贩卖还是假道我国贩运,都将受到我国法律严惩,决不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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