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瓦利斯索菲之死
大约在1795年年底,诺瓦利斯开始认真细致、缜密透彻地分析约翰·戈特利布·费希特的哲学。他本着非常严肃的意图来吸纳费希特的思想。他一方面想从哲学体系上完善自己的思想,而另一方面也希望,在对费西特学说的研究中找到一条新的道路,从而将他邈远的生命置于牢固坚实的基础之上。于是,自我教育和忠于自己'天职'、使命的动机再次凸现出来。诺瓦利斯于1795年夏天在耶拿的尼特哈默尔(Niethammer)教授家里与费希特初次相识。那一晚,荷尔德林也作客于此,这可能是两位诗人一生中唯一一次相遇。根据尼特哈默尔的记载,他们谈论了许多关于宗教信仰与神启的话题,'对于哲学而言,还有许多问题尚未解决'。当时费希特声誉正隆,被人称为'人权之最勇敢的辩护者',这种声望首先是通过他的演讲《向欧洲各国君主索回他们迄今压制的思想自由》和他的《纠正公众对于法国革命的评论》而建立起来的。这两篇着作发表于1793年,在随后的两年里,它们使费希特作为深刻而独特的思想家而得到了人们的认可。同时,他写作了关于'科学原理'的不同论文,藉着这些论文,他希望将哲学从空想引向科学,并从辩证法的基本结构中把它推导出来,如同几乎是同一时期在自然科学(尤其是化学和电学)中所发生的情况那样。 费希特和他的哲学当时首先对年轻的一代产生了影响,这影响在弗里德里希·施莱格尔1798年发表的一篇断片中已经变得非常清晰。因为他在那篇文章中提到费希特的一系列科学原理、法兰西革命和歌德的《威廉·迈斯特》,并将这三者称为'最伟大的时代潮流'。事实上,在费希特的伟大构思中存在革命的热情,改变的力量应该仅是人类的意识和觉悟本身,而不是向巴士底狱的猛攻和断头台。在后来被诺瓦利斯称为一个'可怕的概念编织物'的费希特哲学的背后,潜藏着自由与必然性在思想中和谐结合的希望,同时还有对其举足轻重的和决定性的力量的确信。
诺瓦利斯认真细致地进行他的研究。他作了将近500页的札记,在这些笔记中,他力图围绕费希特的概念和思想形象,侵占它,延展它,并改造它。费希特在主体与客体的辩证上建立起来的'我'的基本思想,我【Ich】(它)通过对它(N-I)的自身作为一个绝对我的部分的意识的一个非我(N-I)的对立的设定而得以确立,成了他各种独特思考的出发点。由此产生出这样一种可能性,即由一种简单的形式找到对人类命运的漩涡以及那种独特的生命的规定。那么在这些研究中有一点非常清楚,那就是诺瓦利斯首先是要得出实践性的、具体实用的结论。因此,对诺瓦利斯而言,费希特的抽象的论证从一开始就是不充足的。'斯宾诺沙(Spinoza)上升到自然的命题---费希特上升到自我(Ich)的命题,我则上升到上帝(Gott)的命题',他着重指出并定义上帝为'绝对命题、反命题和综合命题',为开始辩证进程的、并围绕它的更高的统一和协调。由这样的假定就形成了一种新的历史意识。'人类繁荣茂盛,同时枯萎凋零',在'费希特研究'中有一处在使用前面那条上帝释义时这样写着。这意味着,用此定义假设和要求的无限中的和谐是始终存在的。人则必须通过认识到自己作为这伟大整体的部分,从而获得找到与感觉她的力量。浪漫主义的历史与宇宙观开始从过去中形成。费希特的目标,在他的哲学中建立主体行动的自由并引导经验的我达到自我超越的升格,在诺瓦利斯那里导致了广泛而深远的结论。'对于未来的憧憬——若一个千年王国是可能的——所有人都能消除罪恶吗?'诺瓦利斯问,并且这样回答:'倘若理性养成已然尽善尽美。'并从对关于完美、典范哲学的研究探索中得出这样的信条或教义:'人性中的使完善原理——人类就不成其为人类——如果一个千年王国非必然到来。这原则存在于日常生活的每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物中——无处不见。真理永存——美善流布——人再次上升——艺术产生——科学出现——只有偶然的、个人的消失——这是暂存者与永恒长在者的战争…'但'艺术'对于诺瓦利斯来说,是人之特定的、指向理性教育的意愿之概念,因此他才会说:'艺术必须战胜粗糙的不成形。'此外,对于诺瓦利斯而言,从分析费希特获得的思想与信念中还可以产生另一条结论:我们(Wir)一提及我们(uns),我们就谈到了种类与个别。我们的我是种类和个别——一般和特殊。我们的我之偶然的或个别的形式只为个别的形式结束和终止——死亡只结束利己主义或自私自利。不久以后他又补充说:你所真正欣悦的,必为你所保有。从此,不仅个别的生命被联系到无尽,而且在死亡自身扰人而混乱地侵犯诺瓦利斯生命过程之前,就从哲学的姿态和立场上剥夺了死亡现象的决定性与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