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冕
20年前的话至今受批判
在20世纪,谢老不仅目睹而且经历了一个非常漫长的诗歌噩梦,给他个人也带来了伤害。诗歌给中国的诗人一个痛苦的噩梦,一个愚蠢的动机,它在中国大地上面,建立了一种统一的诗歌,造成了诗歌数十年的灾难,中国诗歌从里到外都是创伤,是心灵深处一个难忘的记忆。
谢老说,比心灵更自由的是诗歌,要是诗歌一旦失去了自由,那就是灾难,是灭绝,那就是绝路一条。可是有的时候,这种愚蠢的动机却在不断地营造这种所谓统一的诗歌,一种主义,最后带来的是灭绝个性,所有的诗人都变成了统一的形式。然而,诗歌的内容是形形色色、具有不同风格的,如果用一种强制的或非强制的手段来进行某种统一的时候,就是灾难。不管我们的日常生活中用什么样的名目,诸如游说、镇压、思想意识改造甚至是政治运动,目的都是为了统一诗歌,都想取消诗人的个性,这是20世纪留给谢老的最为沉痛的记忆。就是因为有的时候看到诗歌走向噩耗的时候我们走出来,为它呐喊,诗歌界才有了一种慢慢的转变。
在上个世纪谢老说了一句话:中国的诗歌主要是大陆的诗歌走了一条越来越窄的路。可是这句话,已经过了20多年了,还受到批判。谢老说:'不能不感谢我们的诗人,是他们给了我鼓舞。'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蔡其矫老先生就写出了'我祈求炎夏有风,冬日少雨;我祈求花开有红有紫;我祈求爱情不受讥笑,跌倒有人扶持……'——这样的祈求来表达诗人所需要的自由民主,也唤醒了大家的共鸣。我国的知识分子,从鲁迅以后,一代代成了驯服的工具,不再怀疑,于是北岛发出了这样的宣告:'即使我们知道天是蓝的,我也不轻信;即使知道雷有回音,我也不相信,告诉你吧,世界,我不相信'。谢老说,这是因为上当受骗太多了,应该感谢这一切,这一切诗人这样发自肺腑的声音,冲破了长长的噩梦,直到今天,不再作这样的祈求,这是时代的进步,我们应该感谢这个时代。
充满激动的南宁会议
1980年的冬天,在南宁召开了一个重要的全国性的诗歌会议。今天在距离南宁只有两个小时车程的玉林聚会,让谢老不由地想起了一个难忘的记忆。这个记忆是非常深刻的,因为它给了谢老以及所有的人、给了诗歌以温暖,带来了新的时代所给予的体贴。那次到南宁开会都是谢老的老朋友,他们来自遥远的北方,久别重逢。那个时候,谢老他们来到南宁,都带来了悄悄的激动,还有更多的是深深的不安。他们都把这种感受的带到了南宁会议上来,这是一场极其激烈的诗歌辩论。
会议结束后,谢老以及与会的学者把这些论辩和激动的心情带到了全国各地,也带到了北京。《光明日报》想把这个大会的精神刊登在报上,要求每个学者写一篇。到最后,就谢老一个人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在1985年5月7日,不少朋友开玩笑说他发表了'五·七'讲话,谢老说:'这个时间我永远不会忘记。'刚才开会时,谢老说的那句'我们的诗歌走了越来越窄的道路'就是在这个时候发表的。然而就是这句话,还有人抓住不放。谢老激动地说:'怎么就不是越来越窄呢?全国各地的刊物没有了,诗歌刊物也没有了;所有的诗人都被发配到各个地方了,有的还客死他乡,怎么就不是越来越窄呢?那简直就是死亡,是灾难。'
难忘的香港之行
记得是上个世纪80年代的某一个夜晚,谢老与《香港文学》的主编陶然先生登上了香港的太平山。从禁锢的大陆第一次来到了香港,看到了如花的灯火,当时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述。那个时候大陆与香港相比,大陆的人非常贫穷。
谢老说:'今天我可以自豪地说,不久前我去香港不是坐飞机,是开车去的,开到我们祖国美丽的南方去的。'开车到了文景洞,司机告诉他,这就是落马洲,有一次余光中就开车把洛夫先生送到了那里。当时谢老的感受,不是一团冷雾,而是非常温暖的感觉。可是在以前,这团冷雾把洛夫先生撞击的不得了,'一团冷雾把我撞出了内伤'。不久前那次去香港与第一次去香港相比,谢老这次纯粹是去玩的。香港与过去相比是不一样的,而作为中国人感到非常自豪。
谢老说,今天能够在这里,在这个会场,在这座城市,大家亲如兄弟般地相聚,那是百年的梦想,以前我们见一次面是何等的困难啊。记得有一次,因为我们和台湾的诗人很难相见,深圳的朋友组织了一次两岸的聚会,不过这次聚会是通过电话联系的,那也是一次盛会啊。今天我们能够不断地见到这些朋友,这是中国在进步,这是诗歌在进步,这也是时代在进步!我们赢得了许多,我们收获了许多,但是我们不满足于现状,我们渴望着更好的、更自由的诗歌,这是我们诗歌的梦想,我们始终有这样一个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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