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丙炎英年早逝(1921-1983),四个子女中,关于古琴的资料、文献,他差不多都留给了姚公白,但如果倒推到四个孩子的童年,大概连姚丙炎自己也想不到姚公白会继承衣钵。撇开琴技不谈,姚公白确实是子女中最热衷于整理父亲史料,梳理家族关系的一个,这或许也与他从小宽松的学习环境有关。
姚公白
一开始,姚丙炎对儿子的规划是不碰古琴的读书郎,只要他肯看书、读书,几乎学什么都可以。'很小的时候就看芥子园的画谱,后来听伯伯念四书五经,但是父亲从来不作严格要求,我喜欢哪本书,他就从书架上拿下来,过几天问我喜不喜欢看,答案如果否定,他就把书放回书架。'
弟弟就没有这样的待遇,姚丙炎对小儿子甚至可以用苛刻形容,每天都有一定的作业(每天背一首诗,每天练一张书法)需要完成,如果做得不够好,连饭都没得吃。虽然最终兄弟俩在艺术上都有很深的造诣,但截然不同的教育方式却造就了兄弟俩完全不同的性格,弟弟沉默寡言而姚公白活泼好动。
姚公白几乎所有的学习都是好奇心驱动的主动探索,他喜欢问东问西,越是父亲禁止他学的,他兴趣越浓厚。一开始,父亲坚决不让姚公白碰古琴,但这仿佛是一支兴奋剂打在了他身上,只要父亲上班,他就会把家里的古琴拿下来玩,甚至连琵琶、二胡、笛子都不放过。父亲平时弹琴,姚公白就在一边痴迷地看、听,所以姚丙炎下手的姿态全都刻在了他脑子里,姚公白称其为'得天独厚的优势、耳濡目染、无形的教育'。
当然,姚丙炎犯的最大一个'错误'还是第一堂课。姚公白6岁那年,有一天姚丙炎下班带了一块小黑板回家,说要教他学字。从来未见父亲如此'主动'的姚公白自然十分高兴,没想到姚丙炎教的却是古琴的简字谱。这简字谱的基础等姚公白正式上学后还闹过一些笑话,但却实实在在地为他开启了古琴之门。
姚公白
所以即便父亲不教,姚公白少年时代还是学会了读谱,上个世纪60年代出的一本沈草农的《古琴初阶》,10首练习曲他都能弹。父亲在前房正儿八经教姐姐学古琴,姚公白就在后间偷听,姐姐会一曲,他也会一曲,心里暗爽。
小学的时候,姐姐学会了颇有难度的《阳关三叠》,姚公白居然也应付自如。有一天下午(那个时候学生读半天书),姚公白在家偷偷苦练,父亲提前下班,站在他边上听,一曲毕,姚丙炎大喝一声:'你怎么会这个的?!'姚公白当场汗如雨下,脸色煞白,只得把偷学之事和盘托出。至此,姚丙炎知是阻拦不住,开始正式教儿子学琴。
如果说当时姚丙炎还有点无奈的话,那么之后姚公白去西双版纳插队落户的一段经历则让他彻底决心将衣钵传于儿子。当时的大环境已经不太好,姚公白只能趁着每年回沪探亲时学几曲,但一年过后,姚公白总能在父亲面前丝毫不差地弹奏下来。这让姚丙炎大为吃惊,因为家中一张琴始终放在上海,姚公白在云南根本无从练习。
追问下,姚公白才慢慢道出原委:原来他在云南的时候,在桌子上贴上了报纸,用毛笔画了一张120厘米、七条线的古琴,图钉按在13徽上,一边看着谱,一边心里唱出旋律,每天都用无声的琴弦练习。这种大音希声的境界与古琴的琴韵一脉相承,加之儿子如此热爱、刻苦,连姚丙炎都为之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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