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雄的散文不仅内容充实,条理细密,而且明白晓畅,富有感情,《答刘歆书》,就是这样的作品。刘勰在《文心雕龙?书记》中说:“子云之《答刘歆书》,志气盘桓,各含殊采;并杼轴乎尺素,抑扬乎寸心。”[3]对此文评价很高,并把它与司马迁《报任安书》、杨恽《报孙会宗书》等名篇相提并论。扬雄自己也在《法言?问神》中也提倡:“言,心声也;书,心画也。”他主张言为心声,心中感情要通过文章显露出来,讲究文质彬彬。书信亦是如此,宜文辞明显,直抒胸臆,是感情的自然流露。
天凤三年,扬雄原先的朋友、当时位居上国公的刘歆给他写信,索要《方言》,美其名曰是为圣朝服务,但被扬雄拒绝了。王莽代汉之后,扬雄逐渐认清了王莽的野心,于是开始了潜心学问、有意识地疏远回避政治的生活,所以,扬雄就以《方言》尚未完稿,不能答应刘歆的索书要求,写了一封回信。信中表示“雄叩头。赐命谨至,又稿以田仪事,事穷竟,白案显出,甚厚甚厚。田仪与雄同乡里,幼稚为邻,长艾相更。被觊动精采,似不为非者,故举至日,雄之任也。不意淫迹暴于官朝,令举者怀赧而低眉,任者含声而宛舌。知人之德,尧犹病诸,雄何惭焉!叩头叩头。又敕以《殊言》十五卷,君何由知之?谨归诚底里,不敢违信,”针对刘歆以扬雄举荐的田仪犯案一事,逼迫他交出《方言》一书,扬雄深感遗憾,却又“不敢违信”;“死之日,则今之荣也。不敢有贰,不敢有爱。少而不以行立于乡里,长而不以功显于县官,着训于帝籍,但言辞博览翰墨为事,诚欲崇而就之。不可以遗,不可以怠。即君必欲胁之以威,陵之以武,欲令入之于此,此又未定,未可以见,今君又终之,则缢死以从命也。而可且宽假延期,必不敢有爱。”这些语句,表达出扬雄宁死也不愿交出《方言》一书的愤激之情。这篇书信语言明白晓畅,饱含感情。 扬雄写这封信时,《方言》还正在撰着中,未完稿。扬雄本人就是一个潜心学术的学者,《汉书?扬雄传》上说他家贫,为学术而疏功名之人;他在学术上的追求,如写《方言》一书,就不是用来做升官之用,其追求的是一种与古代采诗观风这样的政治文化措施相一致的政治理想。因而,扬雄视《方言》一书很珍贵,不愿就此交给刘歆。《方言》一书还未写完;张伯松曰此书:“是悬诸日月不刊之书也。”我们从刘歆与扬雄的对答书信中可看到,他们二人都提到“?轩之使”,所谓“?轩之使”即是古代“采风观俗”的使者,常璩《华阳国志》中说:“此使考八方之风雅,通九州之异同,主海内之音韵,使人主居高堂而知天下风俗。”[4]统治者通过这些使者收集各地的风土民情,就可以足不出户知天下,对此项工作的高度重视,已经上升到国家政治文化层面上去了。扬雄作《方言》一书,就蕴含了扬雄在政治方面的理想追求。所以,扬雄在答复刘歆信中,以质朴的语言叙述自己作《方言》之目的、经过和不能交给刘歆奉献朝廷的原因,对刘歆的逼迫交书,誓死不从。在信中丰富的感情与充沛的气势紧密相联,感情的变化自然形成闳肆的气势。信中:“雄之所为,得使君辅贡于明朝,则雄无恨,何敢有匿?唯执事图之。长监于规绣之就,死以为小,雄敢行之!谨因还使,雄叩头叩头。”把不愿交出《方言》一书的愤激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这封信写得情真意切,令人动容。也难怪刘勰会把此信与司马迁的《报任安书》、杨恽的《报孙会宗书》相媲美。的确,扬雄这篇书信写得有感情,有气势,有文采,且明白晓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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