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历时叙述――以《射击》和《驿站长》为例

  (一)两次决斗

  《射击》的叙述者“我”随军队驻扎在一个小镇,与军官们经常往来的是一个现年三十五岁的退役骠骑兵,名叫西尔维奥。在介绍了西尔维奥“性情阴郁,脾气暴躁,说话尖刻”[3]的性格和爱好射击的基本情况之后,随即引出了故事的第一个偶然事件:一个醉酒的军官在赌牌时侮辱了西尔维奥,后者没有提出决斗的胆怯行为使得他神秘威严的形象在“我”心中大打折扣,即出现了“我”对西尔维奥的“信任危机”。与此同时,一封突然的来信使西尔维奥做出了即刻离开小镇、前往莫斯科的决定。在送别宴之后,西尔维奥向“我”解释了自己不提出决斗的原因以及神秘来信背后的故事:六年前,在骠骑兵团服役的时候,由于嫉妒与一个青年军官产生了冲突,并挨了他一耳光,两人进行了决斗,当轮到西尔维奥开枪时,青年若无其事地吃着军帽中的樱桃,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让西尔维奥决定保留这一枪。西尔维奥隐居小镇六年,每日勤于练习枪法就是为了报仇,可以将此概括为“复仇计划”。由此,当前的“信任危机”和源于六年前的“复仇计划”将主人公推向了故事发展的高潮―第二次决斗。叙述者“我”与西尔维奥分别之后的五年一直没有得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当“我”在一个村庄管理产业时,听说一对富有的伯爵夫妇要来这里度假,于是前去拜访。因为一幅被两发子弹同时打中的瑞士风景画,“我”得知了伯爵便是西尔维奥的仇人。借伯爵之口,叙述了五年前决斗的情景:当西尔维奥准备开枪时,看到伯爵夫妇的惊恐与慌乱,心理上得到满足的西尔维奥最终放弃了朝伯爵射击。

  两次的决斗,作者都没有进行直接描写,而是通过西尔维奥和伯爵的回忆重新展现。由于两次决斗相隔六年,层次、时空和结局都不同,在此将这种按时间发展先后进行的顺序描写称之为历时描写。正是这种时空的交错、延续,使得读者抓住了两次决斗的不同。第一次决斗,伯爵态度随意,对生死淡漠,这让西尔维奥感到屈辱和愤怒;第二次决斗,伯爵夫妇恐惧、慌乱,西尔维奥则满足、释怀。由此可见,伯爵的态度直接影响着西尔维奥的心理感受。西尔维奥是一个自尊心极强、崇尚武力的人,在生活道路上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和方向,白白浪费了聪明才智和大好时光。

  (二)三次驿站之行

  《驿站长》在叙事上同样也使用了历时手法。通过“我”三次拜访驿站将小说串联起来,时间、地点、人物明晰,使读者清楚地把握了故事的发展脉络。三次驿站之行,读者仿佛与叙述者一同经历,其中对比的鲜明和愈发的苍凉之感跃然纸上。

  第一次经过驿站,驿站长维林“精神饱满,容光焕发”,他的女儿杜妮亚聪明伶俐,“美得让我吃惊”。三个人在“摆着几盆凤仙花,床上挂着花布幔帘”的温馨氛围中喝茶、聊天。临别时与杜妮亚在穿堂里的一吻也“在我心中留下悠长、愉快的记忆”。三四年后,故地重游,驿站破败,不见杜妮亚身影,维林衰老得厉害。在老人喝了几杯潘趣酒之后,终于向我倾诉了悲伤的过往―杜妮亚被一个过路军官骗走了,至今生死不明。维林前往彼得堡寻女无果,独自一人在驿站黯然神伤,聊度残年。当“我”第三次前往驿站的时候,驿站已经被撤销,从别人口中得知驿站长一年前已经去世。为人妻母的杜妮亚曾拜谒过父母的墓地,她“倒下去躺了很久”。

  三次驿站之行,境况愈发凄惨,由“我”、驿站长、杜妮亚到“我”、驿站长到最后只有“我”一个人总结他们的命运。而驿站长维林和女儿的命运正如文中“浪子回头”的故事。维林是那个“头戴尖顶帽、身穿长袍的可敬老人”,杜妮亚则是神情不安、欲去远行的青年。杜妮亚抛弃老父、追随明斯基,过起上流社会的贵族生活即第二幅图中青年的放荡行为。只是最后,维林不曾像画中的老人跑出去迎接自己“迷途的羔羊”,杜妮亚的脸上也不曾“露出深切的悲痛和悔恨”。这就是普希金为我们展示的传统为文化与现代文化之间的冲突,维林代表的是按部就班的传统文化,一切照老路走;杜妮亚是现代文化的代表―希望自由选择生活。维林最终抑郁而死,杜妮亚过上期望的生活,这正是传统社会体制将要消亡的预示,维林这类小人物无疑是那个时代最默默无闻的牺牲者。

  《驿站长》的三次历时描写,将小说层层递推到故事的末端,于是时代和小人物的悲剧便整个地展现在了我们面前,作者所要表达的人道主义精神在精炼的叙事手法中力透纸背。普希金第一个以其具有洞察力的、天才的智慧,以其纯粹俄罗斯的心灵,发现并指出了这一主要的、病态的现象,并将这种否定的典型醒目地放在我们眼前[4]。

为您推荐

纯粹历时叙述――以《射击》和《驿站长》为例

  (一)两次决斗   《射击》的叙述者“我”随军队驻扎在一个小镇,与军官们经常往来的是一个现年三十五岁的退役骠骑兵,名叫西尔维奥。在介绍了西尔维奥“性情阴郁,脾气暴躁,说话尖刻”[3]的性格和爱好射击的基本情况之..

无情的叙述语言

  艾丽丝?门罗的作品总是以拉家常的方式开篇,极力弱化故事的虚构性,使读者感觉故事理所应当这样开始,更能融入到故事所讲的环境氛围中去。而她作为作者,却更像一个旁观者,用近乎无情的笔调将每一个故事娓娓道来。就像剪..

叙述人称的转换

  80年代的余华在他的作品中既充当着作者的角色又充当着叙述者的角色,他认为自己笔下的人物只是自己的发言人,让他们说什么他们才能说什么,这些角色没有自己的声音。在《此文献给少女杨柳中》中,余华依然是一个叙述上的..

叙述白描和细节描写

相声的戏剧情境兼有叙述体特质

  相声打造戏剧性情境,近似戏剧;但相声并非戏剧,其戏剧情境不完整、不封闭,呈现叙述体艺术的特质。   (一)相声讲究现挂,戏剧情境指向台下   现挂是相声艺术的根本,它针对当场、当时和具体的观众即兴而出,正中观众下怀..

相声中的表演要素和叙述要素互溶共存

  (一)相声的表演是对叙述的强化和弥补   首先,相声的表演要素能强化叙述效果。相声叙述中采用必要的手势、表情和动作来塑造人物、表达情绪,侯宝林认为“手势在辅助相声演员表演上起着一定的作用,很多时候演员借助于..

有声语言节奏在叙述性作品中的表达分析

  叙述性的作品,一般来说其情感的波动幅度不是很大,在叙述时更多的是对场景的叙述、重复、转述。但是正是因为其在情感的体现上比较平稳,要想获取观众的同化,就必须借助语言的节奏实现语言表达的绘声绘色。在叙述型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