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之际,社会相对安定,为诗歌的发展提供了有利的条件。经过一部分诗人的努力,诗坛上又呈现出百花齐放的局面:韩愈奇险,孟郊琢削,李贺诡幻,卢同、刘叉变怪,白居易和元稹的诗歌则以平畅自然、通俗浅切独树一帜,他们倡导的社会政治诗及创制的“元和体”诗成为时人崇拜仿效的典范。
“元和体”大致包括这样几类诗:《长恨歌》、《琵琶行》等长篇歌行,《东南行一百韵》等次韵相酬之作及长篇排律,杯酒光景间的小碎篇章。这些诗歌大多没有强烈的政治色彩和社会意义,但能以情感人,诗体和声韵富有新的变化,很受各阶层人士的欢迎。如长篇排律《游真悟寺一百三十韵》,用游记文的手法写诗,描述五日登山的经过,诗中动静结合,细致入微,山水人物,跃然纸上。那些触景生情、因事起意的小诗,都是眼前景、口头语,写得沁人心脾,耐人咀嚼。据说当时“巴蜀江楚间洎长安中少年,递相仿效,竞作新词,自谓‘元和体’”。(元稹《白氏长庆集序》) 在白居易创作的“元和体”诗中,步原诗韵再创作以酬和别人诗篇的作品有很多。这种风气开始于元、白,也应和了当时士大夫的文化生活方式,并成为元和诗坛上别开生面的一种诗歌新形式。如白居易《醉后却寄元九》:“浦池村里匆匆别,沣水桥头兀兀回。行到城门残酒醒,万重离恨一时来!” 元稹的酬作《酬乐天醉别》为“前回一去五年别,此别又知何日回?好住乐天休怅望,匹如元不到京来!” 两首诗好似姐妹篇,一呼一应,内容和形式都是相通的,体现了诗人之间的深厚情谊。当然,两诗韵脚相同,有点文字游戏的意味,但是格律要求更严。次韵相酬的作品同时也促进了诗人之间的创作交流,常常使诗人们的诗歌风格彼此影响,对作家群的形成起了一定的作用。白居易和元稹等人还把排律的篇幅加长,扩展到几十韵甚至百余韵。在选材上,白居易从各地的风土人情一直写到自家的日常起居,事无巨细,都可以成为他诗歌的内容,经过提炼,清浅可爱,充满着浓郁的生活气息。他还常常用俗语俚语入诗,使作品的文字更贴近生活。在格律方面,诗人不再严格遵循传统诗歌格律的定制,而以淡化古体诗和律诗界限的方法来适应诗体发展变化的要求,写了很多格诗和半格诗的作品,并出现很多散文化的句式。
以白居易为首创制的“元和体”,体现了中唐以后诗歌的新变。这次诗歌革新与元和年间的古文革新同时进行,诗文革新相互影响,相互促进。在晚年,写诗成为白居易日常生活的重要部分,而他对诗歌创作的观念既不同于早年写作讽喻诗的“不务文字奇,不求宫律高”,也不同于出刺苏、杭等地悉心研讨诗律,而是将诗歌作为代言的工具,无所不言,无所不写。长期写作形成的习惯,使他不能丢弃格律诗的深刻影响,而又不愿意过多地束缚自己,因而产生了半格诗这样的作品。半格诗是中唐古诗的一种新体裁,不过古、律诗界限模糊的倾向在元和初年就出现了。叙事诗《长恨歌》、《琵琶行》都有这种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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