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欣赏南宋画家马远的作品时,除了看到山、石、树、木这些客观存在之外,我们也看到了他运用了勾、皴、点、染这些技法去描绘山、石、树、木等景物,这是作品呈现给我们的美学内容。然而,在李唐的作品中我们同样看到山、石、树、木,同样运用了勾、皴、点、染,呈现给我们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意境。马远虽然在画法上受李唐的影响颇多,但他在皴法上拉长了李唐的大斧劈,在构图上更多采用“边角之景”,并在画面上留出大幅空白以突出景观。马远在形式上做了一些改动,形成了独特的画风,并受后人广泛喜爱,这说明艺术作品的形式因素在艺术创作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这种内容我们可以理解为艺术品的风格的一种呈现。不同风格的作品呈现给人们不同的美学内容。
艺术作品包括记录的客观现实内容,艺术品呈现的技术、技巧等美学内容、以及艺术品的艺术形式即艺术语言。这三个方面层层递进,艺术的形式最接近艺术本身,艺术的两个内容为形式服务。海明威的短篇小说《白象似群山》描写了一对男女在车站等车时的一段对话,有文学评论家认为“小说充满象征,隐喻和双关,而同时文字简洁、干净,以最直白的语言展现一段相当有延展性的生活空间……,对语言的运用出神入化……”如此说来艺术只是表现现实生活的工具,只是载体而已,失去了其独立性。艺术的形式感是艺术独立成为艺术的保障。我们看待艺术时可以弱化内容,但绝对不能忽略形式。正如米兰?昆德拉看海明威的《白象似群山》,“他创造了一种形式”。荷兰画家蒙德里安的作品,把作品的形式极度放大,弱化内容,使作品本身不承载任何事物,只是纯粹的艺术而已。米兰昆德拉认为“伟大的作品只能诞生于它们所属艺术的历史中,同时参与这个历史。”他肯定了艺术的美学价值,肯定了艺术是独立的,也就是说他认为艺术品的内容对艺术品的优劣不起决定性作用。我想我们可以这么理解,同样是一个比较平庸的题材,题材本身并没有什么可打动人的,如果平铺直叙的表达出来,那么就没有什么艺术价值。可是如果艺术家运用了一种特殊的表达方式进行表达,使形式本身具有极强的意味。那么这个形式本身的价值就远远的超过了内容的价值。很多抽象绘画就是这样的艺术形式。具体的内容以经消亡,完全靠形式来体现出作品的价值。
远古时期艺术作为人类本能性的活动而产生,经过千百年的锤炼与演变,艺术形成了体系,分门别类,每个门类又加以细化。现代人对艺术的认识是先人定义过的,细化过的,甚至认为艺术是某种技巧或技能,而后学习艺术,学习艺术技能,最后创造艺术。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艺术家已经磨灭了对艺术的本能的冲动,更多的从被人们定义了的美学内容角度去创造艺术、理解艺术,并非感悟艺术品真正的美即形式美,更多以技术、技巧层面去欣赏作品。在中国画领域,很多人关注笔墨的运用,过分沉溺于笔墨技巧,导致中国画的品评标准畸形,艺术沦为技术,艺术品的形式千篇一律,失去了艺术独立性,成为了某一画种的奴隶,似乎是为了保留人类细化艺术这一成果。
作为艺术创作者,应该本着将艺术纯粹化的心态去创作,回归人对艺术本能的需求。从艺术的内容阴影中走出,不要受艺术的内容所局限,在表达艺术的时候更能从内心的本能出发,不要过于拘泥于前人所总结的艺术准则,把握好艺术形式与艺术内容的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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