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小记》是一篇回顾性小说,刻画和描写的都是过去的人和事,而在叙述这些过去的人和事的时候,作者并没有让过去的“我”完全占领舞台,一味地回忆过去,也没有让现在的“我”完全退出舞台,彻底地隐匿消失,而是使用了叙事视角交替运用的叙事手法,让这两个“我”同时在场,此起彼伏、相互补充,共同完成了对过往戏剧人生的书写。
叙事视角并不等同于叙事人称,全篇最主要的叙事人称是第一人称,但是这个叙事人称里却有两种不同的叙事视角。米克?巴尔作过这样的阐述:“在第一人称回顾往事的叙述中,可以有两种不同的叙事眼光。一为叙述者‘我’目前追忆往事的眼光,另一为被追忆的‘我’过去正在经历事件时的眼光。”[1]“叙述者‘我’目前追忆往事的眼光”可称为“叙述自我”叙事视角,“被追忆的‘我’过去正在经历事件时的眼光”可称为“经验自我”叙事视角。小说《老屋小记》正是交替地使用“经验自我”与“叙述自我”展开叙述的。
“经验自我”是23岁时的“我”,用于对故事情节的叙述,“叙述自我”是22年后45岁的“我”,用于对过往人和事的评述。“经验自我”的叙事视角,写出了年轻时的“我”的所见所闻所感,拉近了“我”的故事与读者之间的距离,而“叙述自我”的叙事视角,又写出了现在的“我”的所思所想所悟,推远了“我”的故事与读者之间的距离。这种叙事视角的反复切换,使读者的心灵体验跟随着叙事视角的改变而改变,时而投入情节之中,与主人公感同身受,时而抽离情节之外,感受人生的哲思哲理,读者在过去与现在之间不停穿梭,在理性与感性之间反复徘徊。
这种过去与现在的往返,创造出了巨大的时空张力,让读者的心灵体验能够超越篇幅和情节的限制,以作者选取的特定的生活横截面为起点向现在不断延伸,最终形成一个从过去到现在的完整心灵空间,这就是为什么看起来作者只是简单地描写了过去生活的几个片段、刻画了过去人物的几个剪影,但是,读者读起来却好像真的跨越了22年的时间,拥有着从青年到中年的完整的心理感悟。而感情与理智的交融,又创造出了巨大的情理张力,让读者的心理感受不仅在过去的追忆怀缅中,得到情感审美的满足,也在现在的安然评述中,得到理智审美的满足,而不是一味耽于对情感的吸吮或是对理智的汲取,前者太过肤浅,令人乏味,后者太过枯燥,令人厌倦。只有在情感与理智相互穿插、相互交融、相互渗透之中,才有情与理的双重满足,使整个作品的审美内涵得到最大限度的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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