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谈乐曲织体

这里所谓乐曲织体（Texture）的意思，是指乐曲的内部组合而言。当一篇音乐创作它的内部组成旋律性很强的时候，这类乐曲我们便称做它是具有对位的性质或表现有对位的特点。有时它的织体方式仅仅只以简单和弦来支持主要的旋律音，这种形式的乐曲，便称做和声的织体。对于和声与对位的关系问题，我们留在下面再讲。

照一般的解释，说和声的音乐是垂直性的，对位的音乐则被认为是水平性的，可是依照实际情形来看，这实在是一件事物的两个侧面，不应该把它看成为两种全然不同的东西。

自然，我们可以有含有和声性质而不含有对位性质的乐曲，但是我们却不能只有对位而没有和声的乐曲。不过应指明，此处所说的对位是指古典对位法，不包括现代所谓线状对位法（Linear Counterpoint）。

现在，让我们来讨论这些问题与管弦乐队处理的关系吧。和声学的教本大部分都是采取从声乐的角度去说明问题的。这种办法自然是十分正确的。因为用这方法可以把所有不重要的问题都抛开，而学习的人思想就更能自然地集中在最简单与最基础的和声进行与写作简炼的问题上。如此，他们可以较容易地掌握了最重要的问题。可是，如果有一天他们无意中打开管弦乐的总谱来看，情形就不同了。在总谱里，没有一篇一页是如象和声学教本上的解说那样的例子，它们在很多地方是分散开的。因此，我们必须把这相异的地方加以解说，把具体事实相互联系起来。

我们不能够集合一个巨大的管弦乐队让某一乐器或某一组乐器演奏旋律，而其他乐器一下一下突然地奏出少数支持那旋律的和音。这种处理的方法，只能偶然间作短短的使用。例如德伏夏克《新世界交响乐》终乐章开始的主题，那是很谨慎地处理的有一种惊人的力量与效果，若是用得太多太长了，演奏者会感到厌倦，而听的人也会觉得太单调。

另外一方面，纯粹对位的织体，同样的也不能够毫无限制地使用在管弦乐曲上。

第一点：这种方式所组合的声部，最多不能超过四部或五部，若是超过了这个声部的数目，就会出现不能适当的操纵与不能自如地活动情形，它的结果必然就形成了过度拥挤与超过声部组合的饱和点。

第二点：要发挥某一乐句的最大效果，每一声部都需要同样的精练、整洁与彼此之间有着共鸣的作用。所以，所有的乐器，每一件都应该均等地发挥它的效能，也就是要全体乐器活动。管弦乐队中主要三大类的乐器，——弦乐器、木管乐器、铜管乐器——弦乐器在强烈的乐句上的运用是压倒木管乐器的，同时在需要极弱的要求之下，又可以远弱过它们；另一方面，铜管乐器在这几类乐器当中是最响亮与透澈的，当它们活动起来的时候，力量是难以限量的。这些情况我们必须把它们合理地加以处理。自然，一个乐句可以让弦乐器一齐奏出，或者让铜管乐器奏出，或者混合为一组，例如弦乐器齐奏而以一件或数件铜管乐器与之同奏。不过像这种方法只能用得很短，稍长了就会令人讨厌，特别是最后一种，因为它混合了不同的音色后，其情况尤其显著。良好的管弦乐法，一个最重要的原则便是充分运用管弦乐队各组的乐器，而使每组的乐器都表现得很清纯，不将各音色混合，就是在一族当中各乐器独特的音色也要依原则处理。——如横笛、双簧管、圆号、小号、
提琴等。

因此，管弦乐器就需要采用另外的一种乐器组合方法，这方法之中最重要的便是节奏音型的运用。这样可使作曲者便利运用所有的乐器，让他们不致突然出现，并且还可以避免在采用严格对位法时，由不断改换主要和弦而产生的混乱。乐曲的进行，在一小节只有一或二个主要和弦时，是比一小节有四和弦来很鲜明。现在我们再进一步详细讨论这种织体方法的设计是怎样的。

先从两个和弦之中最简单的和弦说起——C 大调的主和弦与属七和弦。如果我们用四个音符代替一个全音符来写，在和声上是完全一样的。同样地，在不影响基本和声的原则之下，这些和弦可以改成为用四分音

符或八分音符或二者合起来的形式，此外或用结线与休止符在某些地方，以代替实在和弦的重复。

更进一步，这些音型（Figures）音能够很容易地运用一些非重要音把它变化和扩大。

我们还不要忽略了那些变化无止境的琶音——即和弦音的音型由同时发响而代以连续发响。

同时还可加一些非主要音。

更有不同形式的自由模式，可以组合在不同族的乐器，在不同的音域上演奏。举例来说，当高音的弦乐器奏出快速的琶音时，圆号可以保持和弦的一部分或全部分作为背景，低音的弦乐器用拨弦法弹出主要的低音以表示一种节奏标点，这时我们想象的旋律是由木管乐器在八度以上进行。

或者用木管乐器保持着重复该和弦，中音提琴奏出一个简单三连音的琶音，这时低音仍旧象以前的拨奏，在这种情形下，我们是假定旋律是由上方高音提琴在演奏。

这类音型的变化方式是有无限数目的变化可能，每一位管弦乐曲的创作者，可依照他自己的手法去运用。这里为什么把它重要的性质加以说明并强调休止符呢？这不仅是说明怎样把节奏的因素注入到和声里面，同时也给我们听觉极大的帮助。当它在欣赏活动中迅速地去体会乐曲的织体时，没有休止符或不用休止符，在一个乐句进行中，每件乐器都参加进来而产生连续混杂的音响，听觉很快便会觉得疲乏，而主要旋律也会因为衬托的伴奏而不能够明显地听出，只有充分发挥休止符的作用，管弦乐曲才因它而得到了补救，沉重呆笨的音响可以自由地分散。——这一层就是我们研究音乐的人也常久搞不清楚，而在心中常引以为奇。

到这里，我们终止关于织体的讨论，对这问题摘要的分析也许是有意义的。因为，不依靠其他的解说帮助，去分析如何把一篇复杂的管弦乐曲化为简单，对于不是专门研究音乐的读者，实在不是件容易了解的事情，虽然有很多读者是有兴趣去研究和声教本，但情形仍然不会有什么改变。和声学书籍形成的结果必然会这样，因为在接触管弦乐器法书本时，是以一个完全新的方法去划分的。

本节的目的是用简单的方法说明怎样把简单的三与四部的和弦，从一个拥挤的位置，分散为散开位置，以及管弦乐曲特殊的创作方法。所有的解说也是在这一目的之下，选用最简单的释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