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乡位于绵竹市西北部,西北与茂县接壤,处于绵竹市与茂县的中间地带,乡政府驻地与绵竹市区和茂县县城的直线距离均约30公里。清平1951由茂县划入绵竹,是茂州向南进入成都平原的交通要塞,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文化背景比较复杂。
笔者多次赴清平采风,调查方法包括收录清平民歌、与当地居民交流、分析既往收集的清平民歌、翻阅相关史料等。清平现存民歌400余首,数量众多,风格多样,汉、羌及其他民族风格的民歌在一个地区共同传唱。2006年,清平“九顶山羌汉山歌”被公布为德阳市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其民歌背后隐藏的历史文化信息开始受到有关部门关注。
清平民歌曲调丰富,一个曲调往往编配有不同的歌词,同样的歌词又有采用不同音调的情况,因此,其民歌分类比较复杂。如果按照汉族民歌的基本类别进行分类,则各种体裁均有对应的歌种呈现。传统的汉族民歌体裁常分四类:山歌、小调、劳动号子、风俗民歌。山歌是在户外演唱,用以自由抒发感情的民歌,其曲调高亢、嘹亮,节奏自由、悠长。清平民歌中的山歌较多,如《太阳出来照北岩》《一把扇子两面开》《太阳出来四山黄》《我和情妹上山来》《上山开荒》《隔河看见哥担水》《山歌好唱难起头》《盘歌》《豆子长得惹人爱》《又是一个丰收年》《放羊歌》等;小调是劳动余暇和节日庆典上演唱的民歌,形式规整、旋律性强,有一定的艺术加工,甚至有乐器伴奏和多种表演方式,易于流传。清平小调主要有《送郎歌》《贤嫂嘴甜》《二十四月望花楼》《情妹十二探》《俏哥哥是个双骑鞍》《三十晚上吃年饭》《绣花荷包》《采茶俚语》《月儿落西下》等;劳动号子是产生并应用于劳动,具有协调和指挥劳动功用的民歌。清平劳动号子主要有《放漂木》《打石头》《抬石头》《上梁号子》《拉树歌》等;风俗民歌是伴随着风俗活动产生的民歌,主要风俗活动包括婚丧嫁娶、祭祀、闹年、观灯等。清平风俗民歌主要有《哭嫁歌》《哭丧歌》《端公调》《唱郎客》《骂红爷》《留客歌》《远方的客人》《一个轿儿三尺三》《正月是新春》等。
虽然清平民歌的歌种与汉族民歌相对应,但是通过我们仔细分析和比对发现,这些民歌有着不同民族的风格,其中大部分具有四川汉族民歌风格,而另一部分民歌却明显带有羌族音乐的风格,还有极少部分带有蒙古族、壮族、黄梅调等不同音乐风格。一个地方的民歌出现多种风格的现象实不多见,这与清平地缘特点和行政区划的变更不无关联。
清平原属茂县,而茂县是目前羌族最主要的聚居地之一,它与理县、汶川和北川构成了我国唯一的羌族聚居地。虽然当地人传说清平清代属羌族土司领地,但这并无确切史料佐证。不过,从史志资料可以依稀看出清平历史上有过被羌族土司统领的痕迹。茂县志“羌族土司”中记载:“在县境内土司有静州、拢木、岳西三长官司……拢木长官司住拢木头(今光明乡),宋代授职” [3]64。清时的拢木长官司所在地即为现在的土门区一带,据茂县志记载:“土门区位于县东部,东北与北川县毗邻,西以土地岭为界,与渭门乡、凤仪镇接壤,面积516.89平方公里。辖富顺、光明、土门、东兴四乡。区公所设在富顺乡驻地甘沟,距县城31公里。民国29年,区公所从土门迁往东兴,辖东兴、富顺、白马、太平、清平5乡36保。1950年建土门区,1951年清平、太平划出。”[3]64由上述史料记载获知,清平曾经长期处于羌族行政管理区域,其政治制度、宗教信仰、生活习俗等都与羌民族有密切联系,也不排除他们中的部分人有羌人血脉。
清平人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前,极少有人自称是羌人。据绵竹县志记载:“1964年全国第二次人口普查统计,居住在绵竹县境内的民族共八个,其中汉族居多,共340560人”[4]87,其他七个少数民族包括回族、满族、白族、彝族、壮族、蒙古族、纳西族,并无一人登记为羌族。据1982年第三次人口普查资料记载,居住在县境内的民族共11个,汉族473221人,占总人口的99.956%。此次登记在册的羌族共17人,清平乡并无一人。这两次人口普查,都未进行民族识别,只是根据既往历史和村民自我意识得来,清平村民在当时并无明显反对倾。清平人自1951年划归到绵竹后,汉文化对其影响已经远远超出羌文化,在我国的基本国情是有史以来一切先进的科学知识都用汉语记载,强势的汉文化影响使羌人逐渐认识到自身文化的缺陷,“如此常造成他们对汉人‘血缘’(族源历史)与‘文化’的攀附、模仿。”[3-5]因此当下清平乡人的语言、文字、宗教信仰、风俗习惯等与汉人已无明显区别。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开始,高考对少数民族加分的政策以及对少数民族其它方面优待的制度,使得部分村民觉得应该重新认识自己的民族身份,目前有很多清平人认为自己是羌人的后裔,应该恢复他们的羌人身份,但缺乏可靠的史料记载等依据来加以证明,清平人至今仍在为此努力。 为了帮助清平人找到他们与羌族的血缘关系,我们尝试以音乐人类学的视野,从大量留存的清平民歌着手,考量清平民歌中羌民族音乐文化的痕迹。音乐是一种特殊的文化符号,也被称为人类第二语言,它不仅是人类抒发情感、表达思想、传承文化的重要工具,而且是记录历史的第一手材料。也可以说音乐是人类的母语,在传承过程中虽然也接受一些外来词汇,但其根本的结构不会改变。因此每一个族群的音乐都有其自身的音乐语言,我们通过对这些语言进行比对或可发现其内在的规律和民族之间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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