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算看好了电影

怎样算看好了电影?这个问题还用问吗?难道斜躺在沙发上边吃土豆片边看不算看好了电影,要一丝不苟拿个小本边看边做笔记才算看好了?——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电影里有太多的东西可看。对于一般的电影观众而言,看电影第一要看的是故事。但是电影里除了有故事看,还可以听声音,看场面,看特技就看你会看不会看。

1.看故事

前两天见报载,在美国根本没有VCD这玩艺。虽然VCD这东西在中国正在烽火燎原,成为中国老百姓的家电新宠,大有取代录像机之势,在电影大国美国却没有这玩艺,他们还在看电影和录像带。这回是中国人的消费终于走到美国人前面了吗?

有专家发表议论说,是因为中国人看电影只图看个故事,不计较图像质量,才会让图像甚是模糊的VCD在中国大行其道。而对美国人而言,他们要想保存片子,就去买能保持高清晰质量的LD(大影碟),要是只想看一遍,就去租录像带。在美国,即使是租来的录像带,图像质量也是非常好的,不像在我们这里租来的录像带,图像模糊颤抖是家常便饭,画面突然失去色彩甚至翻滚跳跃也只得凑合看。但大家似乎都没什么怨言,照样看得兴致勃勃,能看出个故事就行了,总比没有强吧!

故事在电影中起的作用的确非常重要。你很难怪好莱坞的剧本生产会花那么大的力气,会有的人专写情节,有的人专写台词,有的人专管加笑料,用众人的智慧来保证故事好看。想当初,“第五代”电影导演在中国掀起一场电影革命,拍了一批不讲故事的探索影片,陈凯歌拍的《黄土地》、《孩子王》和《边走边唱》真是让人看得如坠五里雾中,因为不讲故事了,用画面来阐释哲学命题,那得费多大气力去理解?到了后来,陈凯歌却拍出了《霸王别姬》,那里的故事讲得让人惊心动魄。正是这部片子让陈凯歌拿了“戛纳”电影节大奖,使他跻身世界名导演的行列。当“第五代”们血气方刚之时,他们甚至看不上讲故事的电影,总想在自己的影片中展现尽可能多的电影技巧;但是过了若干年,他们绕了一圈后走了回来,花大量的精力在电影里的故事上。张艺谋在拍片时,会对剧本提出较高的要求,逼得作家一遍遍修改。在他的半封闭的拍摄现场,总有一种浓浓的研讨气氛,他们随时随地会对剧本进行修改,每个人都会贡献自己的智慧。为了让情节更合理,更能打动人,他们已经完全意识到:在一部电影里把故事讲好并不容易。张艺谋的《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在评论界评价不高,但是它那里的故事讲得真好,绝对是国产片中一流的。所以《摇》片在国内市场的票房其实相当高,演得挺火爆。

但是在今天,看电影要是光看故事损失太大。在传统的电影中,故事一直起着核心作用,但是近来电影的发展进步已经使电影的其他因素——画面、特技、声音起到越来越大的作用,是这些因素融合在一起构成了今天的电影。当然有的片子会侧重某些因素,比如《玩具总动员》中着重展现的是特技,《水世界》中着重展现的是画面视觉效果。但不管怎样,如果看一部电影只管看故事对于其他手法视而不见,那可真辜负了今天的电影,怎么也
不能说是看好了电影。

2.看场面

早在1925年,好莱坞就打算过推广宽银幕电影,后来因美国经济危机到来而作罢。但是到了50年代,这件事又变得紧要起来,因为电视开始兴起了。电视开始从电影院里夺走越来越多的观众,逼迫电影想出自己的新招。好莱坞想的招术之一就是拍宽银幕电影,这种电影的宏大效果是电视屏幕无论如何达不到的。拍摄“大片”,也是顺着这种思路发展起来的。所谓大片,就是花巨额资金,拍摄宏伟场面,达到在电视里无论如何也达不到的视觉效果。

中国观众近年所见到的头一部这种大片是《真实的谎言》。在这部影片中有许多惊人场面,比如鹞式飞机冲进摩天大楼,施瓦辛格纵马从大楼上跳进游泳池,恐怖分子抢劫核弹,美国空军发射导弹将海面上的铁桥炸断,从恐怖分子的正在行进的汽车上将人质救上飞机等等,真让这么多年基本与好莱坞绝缘的中国观众大饱眼福。这样的片子就很难想象在翻滚跳跃时时失去颜色的录像带里看到。

其实香港导演拍起大片来称得上胆大包天,比如成龙的《红番区》,且不说里面的追逐场面毁了多少辆汽车,那飞艇追逐人群的场面也够惊人的,片中那家超市连锁爆炸倒塌的场面是真的毁了一家超市,为此剧组赔偿了巨款,这部影片的总造价也有上亿港币。

香港导演到了好莱坞,拍出的大片更惊人。在香港以拍武打片成名的吴宇森到美国拍了一部《断箭》,在美国连续几周票房排名第一,里面不但有隐形飞机、各类稀奇古怪的先进武器表演,甚至有核弹爆炸,掀起巨大的冲击波,在地面上形成波浪的场面,让人瞠目结舌。为追求惊人的视觉效果,好莱坞的电影导演们把人类的武器库都给掏空了——演示完武器,就展示自然灾难,比如《龙卷风》,比如表现火山爆发的《但丁峰》,或是人类还无法征服的病毒——比如《恐怖地带》。

看“大片”的感受是视觉的强刺激。这种大片强化了视觉诸因素的作用,使看电影有如坐游乐园中的过山车一般,让你透不过气,惊险而过瘾。这种大片也带动了电影院的硬件革新,看这种电影,影院环境、放映机、音响系统全要配套更新。甚至连票房统计都变得比从前严格正规多了,因为这些影片全是实行与外商票房分成,而且每张电影票的票价也比从前翻了几倍。

“大片”为我们挖掘出电影银幕中所能蕴含的惊人的视觉效果,展示出电影还有这种可能性。实在说,这些“大片”中的故事,讲得实在一般,故事在这里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场面,是视觉效果。没有人在看这种电影时还在追究“情节不真实”了,明知是编的是假的,只图看个过瘾。

但是,这样的“大片”看得多了,会变得渐渐缺乏耐心,不再有耐心去看那些细腻刻画人物内心的“文艺片”,只要五分钟过去还没有开打,只要人物谈话稍显得长些气氛沉重些,马上就不耐烦起来。这就比较糟糕了,因为你会失去看那类意蕴深长的片子的享受。“大片”可以看,受回刺激受回惊吓也挺过瘾,但切记这并非电影的最高境界,只是电影快感中的一种。只贪图这种刺激而对其他种类的电影关上大门,就好像是只图简单的麻将的快感而排斥费脑筋的桥牌的享受一样可惜——你真不了解你排斥掉的是怎样有价值的好东酉。
3.看特技

电影特技对我们并不是新东西。在我们从前看过的传统电影中,使用笨的或不笨的电影特技乃是家常便饭。但这里所说的特技,是指电脑特技。电脑特技用到电影里,是从70年代开始的,现在在美国,它已经成为一种常规拍片手段。近年我们看到的第一部大量使用电脑特技的美国电影应该是《真实的谎言》,那里许多壮观惊险的场面都是电脑特技的杰作。比如鹞式飞机撞向摩天大楼过程,那是用电脑合成的,再后面接一个施瓦辛格从鹞式飞机模型中跳进大楼窗户里的镜头,看起来天衣无缝。所以,使用电脑特技与拍“大片”是密不可分的,正是有了电脑特技的出现,才使得“大片”中的许多设计得以实现。

对于电影观众而言,所能看到的电脑特技大致有两种:一是“移花接木”,把真实图景中有的东西去掉,换上你想换上的东西;一是“以假代真”,干脆在电脑里造一个现实生活中根本没有的惟妙惟肖的动物或是人。关于“移花接木”,我们已经看得很多,比如《阿甘正传》,阿甘居然与两任美国总统亲手握过手,那当然是造出来的:利用肯尼迪总统接见某运动队的一段资料片,在电脑中把运动员们抠去,再让阿甘及他的伙伴们去接见现场的同一路线同一角色拍成蓝色背景的片子,最后与原资料片一格一格地合成——我们就看到了这个令人叹为观止的场面。天哪,有了电脑,让任何不相干的人亲密无间地出现在同一个场面上都是可能的。阿甘与肯尼迪总统握手的镜头成了电脑特技的一个经典。当然,电脑有了这本事,再干点其他“小玩闹”就更不在话下:丹尼中尉不是在战争失去了两条腿吗?不用再像以往那样把演员的腿用绳绑住遮遮掩掩了,让演员套上蓝裤腿拍摄,再用电脑把蓝腿去掉就是;《生死时速》里不是有大客车冲过断桥的惊险场面吗?不必让演员们真的冒这个险,他们当然是从一座好桥上开过去的,只消用电脑把桥的中间抹去一截就是。拍摄十几万人的反战集会,哪里去找那么多的群众演员?不用发愁,有1500人就够,让这一千多人在广场里,一个方阵拍一次,一个方阵一个方阵地移动,摄影机不动,全部拍下,最后把所有的镜头用数码合成,那就人山人海了。

至于“以假代真”,最明显的例子是《阿甘正传》中一开始的那根羽毛,它飘飘然然,荡来荡去,最后落在了阿甘的脚下,被他捡起来夹在书里。哪去找这么听话的羽毛?用电脑做,电脑要它怎样,它就怎样。电脑来做一个物体的过程,也是很有趣的:先在电脑里搭好骨架,当然是三维的,不但要设想它的正面,还要有它的反面和侧面;然后铺上不同质感的“皮”,比如床单是棉布质感,地面是大理石质感;然后打光,调色,加上阴影,进行种种细致修饰,东西就造出来了——某种程度上说,就像造一个真实的东西一样的过程。电影中最轰动的最大规模的电脑制造,要属《玩具总动员》。那里不管是人,还是玩具,还是房子、汽车、家具、服装、被褥等等,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电脑里面造的,没有一寸布、一根头发、一根铁丝在现实中存在。电影编导和电脑技术人员密切合作了三年,才把它们都造成。从理论上说,我们现实生活中的任何物体电脑都可以造,电影不用人来演,全部在电脑中完成,也是可以的。所以,有许多人把电脑进入电影,看成是电影史上划时代的事,这是电影业的一场革命。
电脑特技的兴趣,使得电影的面貌发生根本性改观,但是电脑特技终究是电影的一种手段,所有的手段都是为电影内容服务的,电脑特技丰富了电影的内涵,而不是要取代电影的内涵。电影艺术家们的丰富想象,刺激出电脑程序的设计,而不是先有了电脑手段,后想怎么往里凑情节。我想看过《阿甘正传》的人,第一先是为电影的主题、作者的思考、汤姆·汉克斯的表演所打动,其次才是对电脑特技的兴趣,没有人会一开始就眼巴巴的等着看阿甘与肯尼迪握手,只为看看有没有破绽。

4.听电影

说起电影,一直都是说“看电影”,从来没听人说“听电影”。以往我们的看电影的习惯,一直把“看”放在第一,“听”则无关紧要。记得有一阵我老去看“内部参考片”,所有的片子都是没有泽制过来的外国片,于是现场有个人念念叨叨地同声翻译。他的翻译声有时听不见,有时又太大,于是影片本身的声音常常被压得很小,好像在演无声片似的,看着可真难受,出门门不响,上街汽车不响,一切就像是在真空里似的,这时才觉出声音有多么重要。

一般来说,就算是听不到影片里的环境声音,只要能听到人物对话,也不影响人们看懂剧情。也正是因为如此,中国的老百姓对声音都不挑剔,能凑合就凑合,有点声就行,使得中国电影的拍摄中同期录音始终发展不起

同期录音与后期配音有什么区别呢?你听到片中的人物声音显得有点“乱”,但是环境声音是异常丰富真实的,那时在拍摄的过程中同时录下的音,那里人的说话声绝对是本人的声音;如果你听到影片中人说话的声音特别清晰,环境比如汽车声走路声也特别“干净”,可怎么听都显得是假的,那这肯定是片子拍完后在录音棚里后配的音。我们所看到的几乎所有电视剧和绝大多数的国产片都是后期配音。在这里,很有可能——现在是十有八九——演员们说话的声音不是他们自己的声音,是别人替他们配的。

在国外,拍电影同期录音是很普通的事。如果需要配音,那是给动画片配音。这里说一句,好莱坞在为动画片配音的时候也是很郑重的,会聘请一流的大明星,比如《玩具总动员》中的牛仔胡迪就是由两届奥斯卡影帝汤姆·汉克斯配的音。为了能邀到汉克斯,他们甚至把胡迪按照汉克斯的模样来设计造型,也就是说,请汉克斯配音的事是在刚开始设计人物原画的时候就打算好了。

同期录音只是进行影片声音创作的基础,现代电影在丰富声音的表现力上,还可以做很多事。我们可能还记得《亡命天涯》中男主人公从翻倒的囚车中逃脱那一场:汽车撞上了火车,火车出轨,那金属的撞击声,不同方位传来的车的翻滚、爆炸、人声的嘶喊,远处的警笛,震撼得心头乱跳,绝对有身临其境之感。这些声音,在拍摄时就要精心设计好,分成多轨录入高保真录音机中,配入影片,最后,通过影院的现代化音响设备放出来。现在最先进的影院音响设备,叫做“电影动态数字音响系统”,目前中国安装这种设备的影院不到10家,可以有八条声道。去年在一家具备这种音响的影院里放映《勇敢人的游戏》,当片中那小男孩被卷入带魔力的棋盘中时,除了有用电脑做出的变了形的小男孩往里钻的画面外,还配有极骇人的旋风般的音响。这声音竟使得坐在声音效果最强烈座位上的观众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他说:好像所有的声音都砸向了我,我像是被吸进去了。

现在有不少的人兴起在家安装“家庭影院”。那是将数字化的LD影碟机或VCD影碟机与CD音响、功率放大器、音箱及彩电组装起来,这样在家里就能欣赏最震撼人心的视听效果了。我相信,享受过“动态数字音响系统”或“家庭影院”的人,是再也听不下去虚假做作的后期配音了。

多少年来,我们中国的观众习惯了看电影看故事不讲究声音,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年拍电影电视剧同期录音始终发展不起来的局面。既然观众都能接受,导演又何苦去弄那个怪费劲的同期音?以至于发展到专有一小批“棚虫”将全国的影视片后期配音的活儿全揽了下来,一个人常常可以在一部片中配上四五个七八个角色,音色美不美另说,最可怜的是中国数以亿计的观众数以亿双的耳朵,每年看的成百上千部的片子里,听到的只是那几十条嗓子!更别提那些听起来响得吓人的开门声脚步声了——我们真对不起我们这双耳朵。

5.看热闹和看门道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本来看电影这件事是无所谓懂不懂行的,就算是文盲,坐在那里照看不误。但是就像是你看足球看得多了能成为一个业余教练一样,越知道得多越上瘾,用内行的眼光去看足球可比一个纯外行的观众看足球过瘾多了。所以做一个内行的电影观众,当然要比光看看热闹外行人高级。

如果我们只是想满足感官刺激,那我们可以看些《断箭》、《毁灭者》这样的动作片;如果我们想看看电影的壮观大场面,可以看看《水世界》、《勇敢的心》这样的大片;如果我们想看电脑特技,可以看看《勇敢者的游戏》、《玩具总动员》这样的影片;如果我们想欣赏演员的表演,可以看《克莱默夫妇》、《费城故事》对于每一部电影来说,它可能在某一个方面能更为突出。我们应该懂得从这部电影可以看到什么,这部电影以什么见长,不要因为只喜欢一种类型的电影就排斥其他类型的电影,这样太傻了,你就不能欣赏到电影的丰富性。这就需要你具备一定的电影知识,提高欣赏水平。

要做一个内行的电影观众,需不需要去买电影理论书,上电影知识课?那倒不必,买不买电影理论书,是看你的兴趣,想买就买,不必要强迫自己买。至于现在有一派电影理论,非常学院化,动辄牵扯到当代哲学解构主义后现代理论,不要说普通的电影观众,就算是电影导演们也没几个懂的,不懂也罢。

我倒是觉得现在的电影影迷们缺少一个类似足球球迷们那种交流心得的阵地。比如像《足球报》、《球迷报》这种报纸,在那里交流,要比上足球理论课过瘾多了。要说它的学术性,它里面的文章绝对上升不到理论的高度,全是“外行人”们在发各种议论;但要说它太外行,里面常常说得一语中的,站在足球的外面会比身在绿茵场上的人看得更清楚,就是甲A的教头们听了也会暗暗点头。从根本上来说,足球当然是职业化的内行的球员们在踢,却是踢给非职业的外行观众看的,虽然所有的外行人都变成职业球员是不可能的(尽管高级球迷转而成为职业的体育评论员的事也曾有发生),但最终外行人的喜好会对内行人们产生影响——这内行与外行的关系真是微妙。

电影的情况其实与足球相似。你可以非常热衷电影,你可以把电影术语
电影技术钻研得滚瓜烂熟,但你不一定要亲自拍电影,陷身在电影这个圈中后,也还不如当个圈外人更能从电影中得到享受。有时候,我发现与影迷聊比与电影专业人士聊更带劲,影迷们没有电影专业人士们靠电影吃饭那种对电影的功利色彩,与电影隔着一层,反而对电影更热爱。所以电影不是拍给电影业内人士的,归根结底是拍给外行的观众的。观众的喜好,也最终对电影起着决定性的影响。

我曾经采访过一位资深的电影美术师,他曾经在一部很有名的清宫剧担任美工设计。那天在摄影棚里,他领着我兴致勃勃地在每一个角落里转——向我介绍每根柱子、每个铜鼎和每个窗棂是怎么做到以假乱真的。后来,我们坐在一起看样片,每当一个蔚为壮观的宫廷场面出现,还没等我沉浸进100多年前的情境中去,他已经在那里一一指出,那把龙椅是真的,那座龙轿是假的,用了多少多少料做的,那些铜水缸都是用“玻璃钢”做的,那些“金砖”实际上都是打了层金粉的板子铺的他是沉浸在他的创造之中了,但我的电影真看得索然无味。我宁可“傻”些,就让他们“骗”,倒能进入剧情环境,享受电影之梦的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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