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懒猴》

第一次见到懒猴是在云南边境的集市上。

一群人围着一个不大的铁笼子，里面毛茸茸地挤着一堆棕黄色的、线团似的东西。

当听说我们是中央电视台来此地拍摄动物片的，倒卖的人急惶惶地抓起笼子就跑。那一次，只记住这种挤作一团的小东西就是懒猴。
几个月后，我终于在动物研究所里见到了它们。

懒猴真小，小到体重仅有100克左右，如果你把它放在手上，像是托着一个绒毛线团。事实上，在中国目前现有的20多种灵长类动物中，它确实是最小的猴子。

懒猴是夜行动物，又是独居动物。白天，它们各自蜷缩在树洞或高大的树冠之下，不管风吹雨打都惊扰不了它们的酣梦、由此人们才把它们称为“懒”猴。其实懒猴一点都不懒，每到夜间，它们警惕地保护着各自的领地，搜寻着躲藏在黑暗里的各种小昆虫，一旦发现猎物便迅速出击。

为了观察和拍摄懒猴猎食的场面，我们一天天地守在树下，多少次看它悄无声息地潜近猎物，看它突然跃起，看它成功，看它失败。

有一次，一只小飞虫漫不经心地在懒猴头顶上盘旋，懒猴若无其事仿佛没看见一样突然它的整个上身腾空挺起，两只后爪牢牢地抓住树干，两只前爪一把就抓住了小飞虫。其速度之快捷，动作之灵敏，实在让人惊叹。我把这一精彩且难得一见的瞬间收录在了电影胶片上。当地人告诉我，懒猴也吃鸟蛋。为了证实这一说法，我们在树上设置了一些有鸟蛋的鸟巢，期待着能拍下这一场面。

懒猴来了，它先是审慎地环视领地，然后缓缓地在树枝间攀爬我想这也许是一种“视察”吧。眼看着它向鸟巢爬去，我们的心都紧张起来。

懒猴不慌不忙地爬到了鸟巢的旁边，却定定地凝视着巢里，一会儿从左，一会从右，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异物”，就像我们人类观赏着一件古玩，总是试图从各个角度看清楚它。显然，懒猴凭借着敏锐的嗅觉发现了我们的企图，它没有猎食鸟蛋，在起身向上攀爬离开的时候，仿佛是不经意地一伸腿，就把鸟巢登落了。

懒猴不仅不接受“异物”，而且要把它从自己的领地内销毁。我如实完整地记录了这个情节，并且如实地告诉了观众。我们“做手脚”的动机和实际的结果，使大家和我一起经历了一次接近懒猴的有趣过程，了解到真实而不是我们意想中的动物行为。

我拍摄《懒猴》这部电视片用了4年的时间。至今，懒猴那双直视前方、气度不凡的大眼睛仍历历在目。那目光中有一种超凡的镇定，有一种等待着你去探究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