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1920年出生,湖北云梦人。1940年开始发表作品。40年代初,在重庆主编《诗丛》诗刊,50年代初,在北京任《大众诗歌》月刊执行编委。历任北京市作家协会诗歌散文创作委员会主任、中国音乐学院特约研究员、北京出版社编审等职。自1947年至今,先后出版《三月的夜》、《收割的日子》、《北京抒情诗》、《春天的竖琴》、《故乡的栀子花》、《花的抒情诗》、《高原的诱惑》、《东娥错那梦幻》等多部诗集。
1930年,我10岁,上小学四年级。我父亲是当地报社的负责人,家也住在报社。我每天放学回家,除做作业外,其他时间就在报社图书室看书、报、杂志。这对我提高语文和写作水平,很有益处。
在学校,语文老师是我最敬爱和亲近的老师,我最喜爱语文课,也最爱作文。上语文课,我专心听讲,也主动起立朗读课文。父亲是我喜爱文学和后来立志走文学道路的导师,他给我的帮助很大。
那时,意大利作家亚契斯的日记体小说《爱的教育》(夏丐尊译,开明书店出版),主人公安利珂(小学女生)乐于助人,经常在学校做好事,帮助残疾儿童,父亲教我认真阅读,并学习安利珂的所作所为。还指定我背诵《爱的教育》中的一些篇章、段落。
从我上四年级开始,父亲要我每天写日记。刚写日记,我常犯记流水账的毛病,父亲每隔两三天看一次我的日记,他告诫我:不要记流水账。流水账,枯燥无味,无意义,无思想内容,也不能锻炼自己的写作能力,不能写出好文章。于是,我开始注意周围发生的一切,学校和班上的人与事,走在大街上所见到的人与事,以及宿舍和家中发生的事。但深感语言贫乏,写来写去,自己也不满意。怎么办?我就读书,读报刊上发表的儿童作品及日记,还买了一本《儿童日记选》,读得津津有味,把一些好句子抄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在这个本子上,我还抄下了一些作家作品的好句子。几个月,就抄了一本,经常翻开阅读,作为借鉴。
有一次,我写了一篇一位同学热情帮助某残疾同学的日记,像叙述故事一样,有头有尾,一段一段地写出来。我还写了这两位同学的模样、个性,走路、说话的姿态,以及周围同学的反应,等等。这篇日记,写得比较长,交给父亲看了。他表扬了我,说写得好,文字流畅,故事完整。他也指出这篇日记的缺点:写得太长,太啰嗦,面面俱到,重点不突出。使我明白写日记,同写作文一样,要精练,要重点突出。这篇日记,我又请语文老师看了。他的意见同父亲的意见基本相同。他还谈到:写日记同作文一样,要注意结构;结构好不好,决定于构思。在语文老师的指导下,我再写日记,就先进行构思。当然是简单、粗浅的构思,不像文学作品的艺术构思那样复杂,只是把生活中要写的素材,加以选取、集中,然后再经过组织、布局、分段地写出来。这些道理,是逐渐明白的,也逐渐在写日记或作文时,加以运用。
关于写日记或作文的语言文字问题,是需要下功夫的。最好能用文学语言写作,这会给日记或作文大为增色,增加日记或作文的语言魅力。当时,由于我已阅读大量儿童文学作品,自然而然地受到影响。有人对文学语言有一种误解,认为文学语言必须是华丽的,其实不然,朴素、生动的语言,同样是文学语言。我国著名评剧表演艺术家新凤霞(小朋友应该称她奶奶),出身贫苦,小时没上过学,成名前后,主要靠刻苦自学,提高自己的文化水
平。近十几年,她出版了好几本回忆录,语言很朴素,很生动,内容很感人,就像她说话一样,娓娓道来,朴素极了。我认为那是高水平的文学语言。语文华丽,只是文学语言风格的一种。文学语言,要经过锤炼,像铁匠师傅打铁一样,一锤一锤地打、一锤一锤地炼,要炼字、炼句,语言才会生动,才会吸引人。
小朋友们也许会说我童年的环境好,很幸运,有作为报人的父亲作具体指导,当然能写好日记和作文。其实,语文老师的帮助也很重要,而更主要的是靠自己刻苦努力。环境、条件再好,自己不努力,也不可能提高。当时我的同学中,有不少家长没有文化,而这些同学靠自己刻苦学习,语文和写作水平比我更高,这是实际情况。说明刻苦用功,练习写作,提高作文水平,是很重要的,你说对吗?
1993年6月14日于北京柳芳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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