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姑是我爸爸的堂姐,还不到50岁,头发却全白了。
我第一次见到九姑,是三年前的事了。那天,下了汽车,又走了十多里山路,我已经口干舌燥,精疲力尽了。
就在这时,路边的地里站起一位妇女。她满头银发,脸上布满了皱纹,显得疲惫、憔悴,背上背着一个大篓。一见我们,她惊喜地跑过来,随即从背篓里掏出几个大菜瓜往我们手里塞。“这是文文吧,都这么高了!累了吧?来,九姑背你。”话音一落,她麻利地把背篓挽在右手上,不容分说,背着我迈开大步走了。趴在九姑的背上,大口大口地吃着九姑给我的菜瓜,我浑身顿觉舒坦、清凉,心里像灌了蜜。
第二天,我和几个小伙伴上后山玩。忽然一股沁人心脾的果香味扑鼻而来。我顺着香气找去,见到了一片小梅园。梅子已经熟了,有的黄澄澄的,有的青里透黄,压弯了枝头。看了这满树的梅子,准会馋得你口水直流。
“谁呀?阿三吗?你这好吃鬼,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话音刚落,从屋里走出一个满脸阴云的妇女来。
呀!是九姑。九姑一见是我,脸立刻由阴转晴。她从屋里拿出一根竹篙,打下几十个梅子,塞满我的口袋。九姑的小儿子凑近我,使劲儿地抽着鼻子,眼馋地望着我的口袋。我刚要掏出梅子递给他,“啪!”九姑打了一下他的手掌:“就你没出息,文文第一次到我们家来,吃几个梅子,你都眼馋,快走开!”
回到家,爸爸看见我手里的梅子,就问:“哪里来的?”“九姑给的。”我有些得意,“可她不准她儿子吃一个。”
爸爸脸上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他告诉我:九姑的丈夫去世早,留下婆婆和四个孩子。她家没劳动力,除种几亩地外,就靠这几棵梅子,补贴家用。她自己从来舍不得吃一个。
听了爸爸的话,我羞愧得抬不起头。我只觉得袋子里装的不是梅子,而是九姑那深厚的情谊,那纯朴的爱心。
我们离家的那一天,九姑摘了半箩筐梅子给我们送来。父母忙推辞:“姐,你,你这是,唉”“三弟,姐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文文吃。这些梅子,你就收下吧!”“姐,你的好心我领了。但这么多梅子,我万万不能收呀!”“三弟,再不收,你以后就别叫我姐。”
爸爸没办法,掏出些钱塞给九姑说:“给侄子买些吃的吧!”
九姑把钱塞给父母,绷起了脸,说:“要是你看得起姐,就把钱收起来。”接着,她又爽朗地笑了笑,“过几年,侄儿们长大点,我就去你们城里玩玩,你别嫌弃就是了!”望着慈爱的九姑,我被这浓烈的深情感动了,鼻子酸酸的。
今年暑假的一天,听说九姑真的来了,我和爸爸跑到校门口去接她。只见九姑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焦黄的脸上又添了许多黑斑——原来九姑是来看病的。爸爸请她来我家,她死活不肯。
我说:“九姑,你不是说,要来我家玩的吗?”
九姑叹了口气说:“好侄儿,这两年家里富些了,想不到这身子又不争气,我不能传染上你们。今天看到了你们,我就满足了。”
不管我和爸爸怎样劝,甚至费劲拖,但九姑还是走了。望着九姑渐渐远去的背影,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开学不久,传来了九姑逝世的噩耗,我顿时惊呆了,趴在床上抽泣着,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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