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天水第一师范学校八九级毛少彬
父亲的扁担——父亲的脊肩。
父亲的脊肩——父亲的扁担。
我的父亲今年48岁。他个头矮小,皮肤黝黑,花白的头发像没有干透的蒿花一样,头发有些稀,脖子上密密麻麻的皱纹好像一张撕不下来的网。古铜色的脸上,满腮是拉拉碴碴的短胡子。父亲过早地驼了背,那弓着脊肩就像一条负重的扁担一样。
扁担陪伴父亲已有30多个寒暑了。父亲十四五岁的时候爷爷就给他做了这条扁担。从此,进山,出山,刮风,下雨,它就和父亲形影不离。扁担,就是父亲和全家人的命根子。我常常想,扁担挑着我们的生活,挑大了我的童年
小时候,我常跟着爸爸到山里去打柴,再担到山外去卖,换回些油盐,有时也给我买些山外的小玩具。清晨,山林里雾腾腾的。大树静静地站立着,草地上洒满了水珠,没有鸟的鸣叫,一切非常寂静。爸爸挽着我的手,走在林中踏平浅草的小路上。爸爸扛着扁担,腰间扎着一根草绳,插着圆刃斧子和山刀。太阳出来的时候,我和爸爸到了砍柴的地方。这时爸爸弓腰,像猫一样利索地上了树,抽出斧子,“膨膨”地砍起来。这声音打破了宁静,一群群被惊醒的鸟儿,“嘎吱吱——嘎吱吱”地叫着,翅膀拍打着树梢飞向远处。我大叫着。各种声音在树林里回荡。这时,爸爸在树上大声喊:“牛牛,到远处去——干脆玩去吧。”树林间就响着“玩去吧——玩去吧——”的回音。我答应一声,光着脚丫,撤欢着跑开了。
树林里真好,空气润湿湿的。太阳光穿过树枝间的空隙照射到草地上。上面是绿色,下面是绿色,整个树林中闪烁着一片迷离的绿光,弄得人眼花镣乱。捉蝗虫玩吧,时间长了,就腻了。于是采野果吃。酸的,皱着眉头咽两下口水,涩的,用手背擦擦舌头;甜的,嚼几下一口吞进肚里。吃好了,我想应该给爸爸采一些,让他也尝尝。
玩累了时候,爸爸的柴也就打好了。爸爸放大嗓门喊着:“牛牛,快回来啊,我们回家■。”我老远答应着,兜起野果子就跑。爸爸把扁担放在两捆柴上,坐在上面正擦汗。我掏出果子塞进爸爸嘴里,爸爸酸得眼睛眯成一条细细的缝,我赶紧拿起来个红红的放进爸爸嘴里,爸爸咀嚼着,可能是甜的,他一把搂住我,用满腮胡于扎着:“牛牛真乖,牛牛真乖。”我挣扎着、笑着,竟流出了眼泪,我觉得幸福极了。
爸爸歇好了,捆好柴。于是,我就跟着爸爸跑。可是,爸爸挑着柴却走得那样轻快,扁担一闪一闪的,吱吱嘎嘎地响着,和爸爸的脚步有节奏地配合着,非常和谐,爸爸的背弯曲着,努力向前挺着,显出非常用力的样子。我撵得喘着粗气,脸上冒汗,终于跑不动了,于是一屈股坐在地上。
爸爸放下担,走回来,抱起我用右手抚着我的腿:“跑不动了?”他在草丛中用山刀刮了一会,两手轻轻一拢,就抱了一大抱软草,放在一面的柴上,用绳子捆平,再挑起担子闪了两下说:“来坐在草垫上,我担你走。”我毫不客气地坐在上面,爸爸往担下面一站,弓起腰,两腿一蹬,虎地站起来,然后又弓着背,闪了两闪,扁担又吱吱嘎嘎地响起来了。我坐在柴上,
随着爸爸的行走一上一下地摇曳着,舒适极了,竟像睡在妈妈的摇篮里一样,回到家里,我轻快地跳下来跑到妈妈身边给说林中的事情。爸爸放下柴,弓着腰走进屋里,好半天,他才直起身来,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有一次,我问爸爸:“你的扁担挑这么重的东西,怎么压不断呢?”爸爸拍拍我的脑瓜说:“孩子,你小还不懂,我们山里人最忌这句话。这扁担能挑多重的东西,只要有我,扁担就不会断的。扁担就是山里人的命啊!”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从此,每当爸爸进山的时候,我总是坐在柴上,想着一闪一闪的扁担,想着爸爸的话。直到我上学前。
哦,爸爸的扁担挑来了我的欢乐,挑去了我的童年,使我一步步走向成
熟。
我开始上学了,可是妈妈这时竟一病不起。爸爸的扁担闪得更欢了。有一回,我试探着问爸爸:“我不要念书了吧!”可是,爸爸猛地把扁担往地上一捣:“混帐!我就是挣断筋,累断腰,你也要给我念书!”爸爸的胸脯起伏着,那扁担在煤油灯的照耀下发着光,爸爸的眼睛比煤油灯还要亮。这时,妈妈悄悄地哭了,我也哭了,爸爸稍微弓起的脊背颤抖着,也流下泪来。第二天鸡刚叫,爸爸提上扁担又进山去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父亲卖了一担柴后,总是默默地递给我一些钱,要我买书。现在,日子好过了,他也老了,然而他还是挑起了扁担进山。我终于懂得了,父亲的脊背就是那挣不断的扁担,搏斗在风里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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