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老了,老了的人常好怀旧。昨天,父亲又拿出了他的那把理发推子,推子已锈迹斑斑,可父亲还是拿着一块软布用心地擦拭着,认真而固执。看着父亲饱经风霜的面孔,我想起了父亲这把推子的过去
那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家中我们兄弟姊妹较多,每年都要支出一笔“可观”的理发费用。为了节约开支,父亲从镇上买回了一把推子。从此,这把推子就成了我们家的“一员”。它陪伴我们一家几代十几口人走过这么些年。在咔喳咔喳声中我们长大了,这把推子也因理过千余人次的头发而立下了汗马功劳。
父亲刚学理发时谁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头当作父亲的“试验田”。看着父亲为难的样子,我自告奋勇灯先锋,甘为父亲学理发开路。当父亲驾驶着那把银光灿灿的推子在我乌黑的头发上耕耘时,我感受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亲情。那咔喳咔喳声响彻于我的发际,似一种美妙的音乐。然而,就在我欣赏这音乐时,推子却出现了故障:父亲因为过于紧张,在紧急关头不能当机立断,手一哆嗦,推子夹着我的一撮头发驶出了那块“试验田”,顿时,我疼得泪花闪闪,嘴里直叫唤,可在一旁看热闹的兄弟姊妹们却捂着肚子大笑不已,让我又“恨”又“恼”。
当父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给我理完发时,父亲的脸上已沁满了汗珠,大拇指和食指不知什么时候已磨破了两块鲜红的肉皮,他丝毫不觉得疼。看着自己的杰作——我的“马桶盖”式的发型,他满意地笑了,连说:“还不错,还不错嘛!”
当然,我也不会为发型难看而不高兴,因为这毕竟是父亲第一次为我理发——万事开头难嘛!
渐渐地,父亲的理发技术有了长进,已经能够推剪几种简单的发型了。那时,父亲最常为我们理的是“小平头”、“分式头”和“大背头”三种发型。其中,“小平头”最为实惠。因为,它既凉爽又可减少理发的次数。几经磨练,几经曲折,父亲已能娴熟地操纵那把推子了。于是,一些邻居也来找父亲理发。父亲乐于助人,只要有人来找,就乐呵呵地一展他的手艺。父亲的推子细腻地运行,剪刀准确而麻利地剪截,最后当他完成全部程序时,总是笑呵呵的。邻居免不得夸他几句,父亲总是“谦虚”地说:“这虽是毫末技艺,却是顶上功夫呢!”
弹指一挥间,十几年过去了,我们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然,家中也不再缺少几个理发钱了。我们变得越来越注重美观,理发已不是仅仅把头发剪短一些,总要到发屋去做一种时髦的发式,父亲的那几种发型显然已跟不上时代的节拍了。渐渐地,父亲的那把推子“英雄”无用武之地,退出历史舞台而束之高阁了。父亲有时还拿出那把推子来,轻轻地抚摸着,用手握一握,重温一下旧梦。
社会在发展,时代在前进,父亲也不过分追忆过去。他曾多次说:“一些过时的东西就让它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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