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读《诗经》,总认为它是深奥的古董。但真正翻开它,却分明闻到一股生机勃勃的绿色的芳香我惊讶于其中那么多蓬蓬勃勃的植物。单《国风》160篇所涉及的植物竟达百种。古人以植物为依托抒发他们的感情:采采卷尔,不盈顷筐、南有谬木,葛苗累之
反复吟诵,我不禁沉醉于古人丰富的想象之中。但我很快又悲哀地发现,《诗经》中的植物我大多无法认识,也无从想象。蕨、葑、苓茹、长楚、栩谁又能确切地告诉我这些植物到底什么样?尽管有后世注家的旁征博引,但大都闪烁其辞,或许他们也同我一般茫然吧。
《魏风》中有诗云: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虽然注释中有落叶乔木,木质坚硬的词条,但对于檀木我依旧茫然。后来才知道,这曾与我们先辈一起生长在华夏沃土上的树木,今天只有从马来半岛和棉兰姥岛上才能找到它的影子了!
檀木为什么从我们身边消失?我不禁陷入了沉思。我想起了一种叫麋鹿亦被称作四不象的动物。从先人的文章,特别是有关帝王贵族狩猎的传记中都能找到它。然而随着无休止的猎杀,其数量日益减少。幸亏清末一位传教士带了几只回不列颠,才使得它们没从地球上消亡。正因为如此,今天在字典上有关麋鹿的词条下,我们才会看到原产于我国的字样。如今,幸存的麋鹿后裔们生活在动物园高高的铁栅栏中。它们已失去其祖先所拥有的自由。
我想起稻田卫士青蛙。宋人辛弃疾写道: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我们的父辈也曾如诗人一样听过蛙鼓,听过那纯美的自然之音,但今天蛙声却分明稀少起来。倘若你看到闹市上那些被剥了皮的青蛙,看到酒店菜谱上的田鸡,你便会知道青蛙到哪里去了。或许是报复吧,尽管我们一再加大农药用量,可害虫却未曾减少。
我又想起一则报道:杜甫草堂边上为数不多的几株银杏,这种在古籍中常见的公孙木,这种产于我国的一级珍稀保护林木,因不堪空气污染逐渐衰竭枯死。
我不忍再想下去,太多太多的动植物正从我眼前逐渐消失,何止檀木、银杏,何止麋鹿、青蛙。尽管有报道说地球上的物种正以平均每天两种的速度灭绝,尽管已被列入珍稀濒危类,但是仍有人在伐水杉,仍有人偷猎大熊猫、藏羚羊。为了钱,他们已不懂得什么叫珍惜。
地球不仅属于人类,也属于那许许多多的动植物。
我不敢再想,不敢再听枪声,不愿再呼吸污浊的空气,看浑浊的河水。倘若有一天我们只有到博物馆去看麻雀标本,只有从古籍和字典中去查找关于松树的词条
合上《诗经》,我想,我们还有重返绚烂多彩的动植物世界的那一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