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要我把过去发表过的文史考证笔记,整理一下,编成一集出版。这些笔记都是旧作。在付印之前,有必要作些说明,交代一下。
我开始写这类笔记是在抗日战争期间。当时寄居重庆北碚,在国立编辑馆做英译《资治通鉴》工作,同卢冀野、杨荫浏、杨仲子等朋友来往很熟。在他们几位的鼓励下,写过一些文史考证文章,寄给上海的《新中华》杂志发表。在一九四七年把其中的二十几篇编成一个集子,卢冀野兄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做《零墨新笺》,编入新中华丛书,只发行了一版。后来在解放战争期间,又陆续写过一些笔记。一九四九年南京解放后,又把这些后写的稿子编成一集,自己出钱印了一百本,起名叫《零墨续笺》,分送一些朋友。后来就再没有这种闲情去写这些东西了。有些朋友认为这些考证,虽是我青年时期不成熟的读书笔记,也许还有些参考价值,要我再编一下,重新付印,因为原来的《零墨新笺》和《零墨续笺》,今天已很难找到了。去年有些老朋友要我再写几篇这类笔记,由于他们的盛情难却,曾写过几篇,连同一些旧稿在报刊上登载过,起了一个新名,叫做译余偶拾。这次重编旧稿,就用《译余偶拾》这个新名,因为自己主要还是个翻译匠,而且《零墨新笺》那个书名自己也并不喜欢。新写的几篇这次都未收入此编,因为现在用的文体,同过去不大一致,放在一起,好像不太合适;将来如有余暇,能多写几篇,再出一本《译余偶拾二编》好了。
重读这些青年时的笔记,觉得内容上问题不少。有许多过去的假设,如考证李白先世源出西南边疆,显然是错误的,以前已有詹镁等同志考证李白的先世来自碎叶了。此外还有不少疏忽之处,如考证蕃薯在明万历年间始传入中国,应该说明这里的蕃薯是指马铃薯,不是白薯。还有不少牵强附会、望文生义、不够严肃之处,但是也有些考证,如关于《西域记》的摩醯罗炬罗即吐谷浑的慕利延,以及一些关于东罗马和古代中国的交往,则今天我还是认为可以成立的,所以也许还值得重新出版一次。
这次编印过去的旧稿,没有做什么文字上的改动,只是从《零墨续笺》里抽掉了一篇,其余一切照旧。很明显,内容上的错误是大量的,希望读这本集子的朋友予以指教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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