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基本信息
中文名: 杜十娘
别名: 杜媺
家乡: 中国北京
性别: 女
国籍: 中国
所处时代: 明朝
职业: 虚拟人物 名妓
重要事件: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名言: 妾风尘数年,私有所积,本为终身之计。自遇郎君,山盟海誓,白首不渝。前出都之际,假托众姊妹相赠,箱中韫藏百宝,不下万金。将润色郎君之装,归见父母,或怜妾有心,收佐中馈,得终委托,生死无憾。谁知郎君相信不深,惑于浮议,中道见弃,负妾一片真心。今日当众目之前,开箱出视,使郎君知区区千金,未为难事。妾椟中有玉,恨郎眼内无珠。命之不辰,风尘困瘁,甫得脱离,又遭弃捐。今众人各有耳目,共作证明,妾不负郎君,郎君自负妾耳!
人物关系
杜十娘-杜十娘生平
坐中若有杜十娘,斗筲之量饮千觞。
院中若识杜老媺,千家粉面都如鬼。
姓名:杜十娘原名杜微
生卒:明朝万历年间
职业:名妓
籍贯:北京
出处: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杜十娘-经历及事迹
杜十娘原名杜媺,早先也是官宦家的女儿,只因父亲涉案下狱而死,一家人失去了依靠,刚满十岁的杜媺被辗转卖入挹翠院中。这小姑娘天生丽质,又早早养成一派大家闺秀的气韵,再一调教,便是能歌善舞,知书达礼,把女人的魅力全备齐了。要说为什么她能在美妓如云的教坊司中红透半边天,看看她那迷人的模样儿便知:
浑身雅艳,遍体娇香。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脸如莲萼,分明卓氏文君;唇似樱桃,何减白家樊素。可怜一片无暇玉,误落风尘花柳中!
只因她在挹翠院的众姐妹中,按年龄的排列的顺序是第十,所以入们称她为杜十娘。杜十娘自十三岁破瓜,到如今十九岁,七年之中,不知经历过了多少王孙,把他们一个个逗引得情迷意荡,多少人倾家荡产也不惜。七年来,杜十娘播下了艳名,鸨母杜妈妈则赚进了大把大把的银钱。
杜十娘日夜接客,时常卖弄着媚人的风情,似乎对每一位客人都浓情密意、款款相待,其实那付出的都是一派职业性的媚情,毫无真意可言。直到有一天,遇到了初涉人世的年轻太学生李甲,她才真正掬出了纯真无邪的柔情。
李甲是浙江绍兴人,父亲是浙江的布政使,官居二品,位高权重,一心希望自己的儿子名甲天下,所以取名甲,字于先。李甲从小在父亲的管教下埋头读书,科考未中,便被送到京城,入太学学习。李甲十八岁来京,未经世事,胆怯畏缩,又说一口绍兴土话,交流不便,只有在太学中埋头读书;一年后,慢慢适应了京城的一切,闷久的心也开始躁动,干是趁着春光明媚之际,与同乡太学生柳遇春相邀同游城南的教坊司。
却说李公子风流年少,未逢美色,自遇了杜十娘,喜出望外,把花柳情怀,一担儿挑在他身上。那公子俊俏庞儿,温存性儿,又是撒漫的手儿,帮衬的勤儿,与十娘一双两好,情投意合。十娘因见鸨儿贪财无义,久有从良之志,又见李公子忠厚志诚,甚有心向他。奈李公子惧怕老爷,不敢应承。虽则如此,两下情好愈密,朝欢暮乐,终日相守,如夫妇一般。海誓山盟,各无他志。真个: 恩深似海恩无底,义重如山义更高。
再说杜妈妈,女儿被李公子占住,别的富家巨室,闻名上门,求一见而不可得。初时李公子撒漫用钱,大差大使,妈妈胁肩诌笑,奉承不暇。日往月来,不觉一年有余,李公子囊箧渐渐空虚,手不应心,妈妈也就怠慢了。老布政在家闻知儿子嫖院,几遍写字来唤他回去。他迷恋十娘颜色,终日延捱。后来闻知老爷在家发怒,越不敢回。古人云:以利相交者,利尽而疏。那杜十娘与李公子真情相好,见他手头愈短,心头愈热。妈妈也几遍教女儿打发李甲出院,见女儿不统口,又几遍将言语触突李公子,要激怒他起身。公子性本温克,词气愈和。妈妈没奈何,日逐只将十娘叱骂道:我们行户人家,吃客穿客,前门送旧,后门迎新,门庭闹如火,钱帛堆成垛。自从那李甲在此,混帐一年有余,莫说新客,连旧主顾都断了。分明接了个锺馗老,连小鬼也没得上门,弄得老娘一家人家,有气无烟,成什么模样!
杜十娘被骂,耐性不住,便回答道:那李公子不是空手上门的,也曾费过大钱来。妈妈道:彼一时,此一时,你只教他今日费些小钱儿,把与老娘办些柴米,养你两口也好。别人家养的女儿便是摇钱树,千生万活,偏我家晦气,养了个退财白虎!开了大门七件事,般般都在老身心上。到替你这小贱人白白养着穷汉,教我衣食从何处来?你对那穷汉说:有本事出几两银子与我,到得你跟了他去,我别讨个丫头过活却不好?十娘道:妈妈,这话是真是假?妈妈晓得李甲囊无一钱,衣衫都典尽了,料他没处设法,便应道:老娘从不说谎,当真哩。十娘道:娘,你要他许多银子?妈妈道:若是别人,千把银子也讨了。可怜那穷汉出不起,只要他三百两,我自去讨一个粉头代替。只一件,须是三日内交付与我,左手交银,右手交人。若三日没有银时,老身也不管三十二十一,公子不公子,一顿孤拐,打那光棍出去。那时莫怪老身!十娘道:公子虽在客边乏钞,谅三百金还措办得来。只是三日忒近,限他十日便好。妈妈想道:这穷汉一双赤手,便限他一百日,他那里来银子?没有银子,便铁皮包脸,料也无颜上门。那时重整家风,媺儿也没得话讲。答应道:看你面,便宽到十日。第十日没有银子,不干老娘之事。十娘道:若十日内无银,料他也无颜再见了。只怕有了三百两银子,妈妈又翻悔起来。妈妈道:老身年五十一岁了,又奉十斋,怎敢说谎?不信时与你拍掌为定。若翻悔时,做猪做狗!
从来海水斗难量,可笑虔婆意不良。
料定穷儒囊底竭,故将财礼难娇娘。
是夜,十娘与公子在枕边,议及终身之事。公子道:我非无此心。但教坊落籍,其费甚多,非千金不可。我囊空如洗,如之奈何!十娘道:妾已与妈妈议定只要三百金,但须十日内措办。郎君游资虽罄,然都中岂无亲友可以借贷?倘得如数,姜身遂为君之所有,省受虔婆之气。公子道:亲友中为我留恋行院,都不相顾。明日只做束装起身,各家告辞,就开口假贷路费,凑聚将来,或可满得此致。起身梳洗,别了十娘出门。十娘道:用心作速,专听佳音。公子道:不须分付。
公子出了院门,来到三亲四友处,假说起身告别,众人到也欢喜。后来叙到路费欠缺,意欲借贷。常言道:说着钱,便无缘。亲友们就不招架。他们也见得是,道李公子是风流浪子,迷恋烟花,年许不归,父亲都为他气坏在家。他今日抖然要回,未知真假,倘或说骗盘缠到手,又去还脂粉钱,父亲知道,将好意翻成恶意,始终只是一怪,不如辞了干净。便回道:目今正值空乏,不能相济,惭愧,惭愧!人人如此,个个皆然,并没有个慷慨丈夫,肯统口许他一十二十两。李公子一连奔走了三日,分毫无获,又不敢回决十娘,权且含糊答应。到第四日又没想头,就羞回院中。平日间有了杜家,连下处也没有了,今日就无处投宿。只得往同乡柳监生寓所借歇。
柳遇春见公子愁容可掬,问其来历。公子将杜十娘愿嫁之情,备细说了。遇春摇首道:未必,未必。那杜媺曲中第一名姬,要从良时,怕没有十斛明珠,千金聘礼。那鸨儿如何只要三百两?想鸨儿怪你无钱使用,白白占住他的女儿,设计打发你出门。那妇人与你相处已久,又碍却面皮,不好明言。明知你手内空虚,故意将三百两卖个人情,限你十日;若十日没有,你也不好上门。便上门时,他会说你笑你,落得一场亵渎,自然安身不牢,此乃烟花逐客之计。足下三思,休被其惑。据弟愚意,不如早早开交为上。公子听说,半晌无言,心中疑惑不定。遇春又道:足下莫要错了主意。你若真个还乡,不多几两盘费,还有人搭救;若是要三百两时,莫说十日,就是十个月也难。如今的世情,那肯顾缓急二字的!那烟花也算定你没处告债,故意设法难你。公子道:仁兄所见良是。口里虽如此说,心中割舍不下。依旧又往外边东央西告,只是夜里不进院门了。
公子在柳监生寓中,一连住了三日,共是六日了。杜十娘连日不见公子进院,十分着紧,就教小厮四儿街上去寻。四儿寻到大街,恰好遇见公子。四儿叫道:李姐夫,娘在家里望你。公子自觉无颜,回复道:今日不得功夫,明日来罢。四儿奉了十娘之命,一把扯住,死也不放,道:娘叫咱寻你,是必同去走一遭。李公子心上也牵挂看婊子,没奈何,只得随四儿进院,见了十娘,嘿嘿无言。十娘问道:所谋之事如何?公子眼中流下泪来。十娘道:莫非人情淡薄,不能足三百之数么?分子含泪而言,道出二句:
不信上山擒虎易,果然开口告人难。
一连奔走六日,并无铢两,一双空手,羞见芳卿,故此这几日不敢进院。今日承命呼唤,忍耻而来。非某不用心,实是世情如此。十娘道:此言休使虔婆知道。郎君今夜且住,妾别有商议。十娘自备酒肴,与公子欢饮。睡至半夜,十娘对公子道:郎君果不能办一钱耶?妾终身之事,当如何也?公子只是流涕,不能答一语。渐渐五更天晓。十娘道:妾所卧絮褥内藏有碎银一百五十两,此妾私蓄,郎君可持去。三百金,妾任其半,郎君亦谋其半,庶易为力。限只四日,万勿迟误!十娘起身将褥付公子,公子惊喜过望。唤童儿持褥而去。径到柳遇春寓中,又把夜来之情与遇春说了。将褥拆开看时,絮中都裹着零碎银子,取出兑时果是一百五十两。遇春大惊道:此妇真有心人也。既系真情,不可相负,吾当代为足下谋之。公子道:倘得玉成,决不有负。当下柳遇春留李公子在寓,自出头各处去借贷。两日之内,凑足一百五十两交付公子道:吾代为足下告债,非为足下,实怜杜十娘之情也。
李甲拿了三百两银子,喜从天降,笑逐颜开,欣欣然来见十娘,刚是第九日,还不足十日。十娘问道:前日分毫难借,今日如何就有一百五十两?公子将柳监生事情,又述了一遍。十娘以手加额道:使吾二人得遂其愿者,柳君之力也!两个欢天喜地,又在院中过了一晚。
次日十娘早起,对李甲道:此银一交,便当随郎君去矣。舟车之类,合当预备。妾昨日于姊妹中借得白银二十两,郎君可收下为行资也。公子正愁路费无出,但不敢开口,得银甚喜。说犹未了,鸨儿恰来敲门叫道:媺儿,今日是第十日了。公子闻叫,启门相延道:承妈妈厚意,正欲相请。便将银三百两放在桌上。鸨儿不料公子有银,嘿然变色,似有悔意。十娘道:儿在妈妈家中八年,所致金帛,不下数千金矣。今日从良美事,又妈妈亲口所订,三百金不欠分毫,又不曾过期。倘若妈妈失信不许,郎君持银去,儿即刻自尽。恐那时人财两失,悔之无及也。鸨儿无词以对。腹内筹画了半晌,只得取天平兑准了银子,说道:事已如此,料留你不住了。只是你要去时,即今就去。平时穿戴衣饰之类,毫厘休想!说罢,将公子和十娘推出房门,讨锁来就落了锁。此时九月天气。十娘才下床,尚未梳洗,随身旧衣,就拜了妈妈两拜。李公子也作了一揖。一夫一妇,离了虔婆大门:
鲤鱼脱却金钩去,摆尾摇头再不来。
公子教十娘且住片时:我去唤个小轿抬你,权往柳荣卿寓所去,再作道理。十娘道:院中诸姊妹平昔相厚,理宜话别。况前日又承他借贷路费,不可不一谢也。乃同公子到各姊妹处谢别。姊妹中惟谢月朗、徐素素与杜家相近,尤与十娘亲厚:十娘先到谢月朗家。月朗见十娘秃髻旧衫,惊问其故。十娘备述来因,又引李甲相见。十娘指月朗道:前日路资,是此位姐姐所贷,郎君可致谢。李甲连连作揖。月朗便教十娘梳洗,一面去请徐素素来家相会。十娘梳洗已毕,谢、徐二美人各出所有,翠钿金钏,瑶簪宝珥,锦袖花裙,鸾带绣履,把杜十娘装扮得焕然一新,备酒作庆贺筵席。月朗让卧房与李甲、杜媺二人过宿。次日,又大排筵席,遍请院中姊妹。凡十娘相厚者,无不毕集,都与他夫妇把盏称喜。吹弹歌舞,各逞其长,务要尽欢,直饮至夜分。十娘向众姊妹一一称谢。众姊妹道:十姊为风流领袖,今从郎君去,我等相见无日。何日长行,姊妹们尚当奉送。月朗道:候有定期,小妹当来相报。但阿姊千里间关,同郎君远去,囊箧萧条,曾无约束,此乃吾等之事。当相与共谋之,勿令姊有穷途之虑也。众姊妹各唯唯而散。
是晚,公子和十娘仍宿谢家。至五鼓,十娘对公子道:吾等此去,何处安身?郎君亦曾糀E议有定着否?公子道:老父盛怒之下,若知娶妓而归,必然加以不堪,反致相累。展转寻思,尚未有万全之策。十娘道:父子天性,岂能终绝?既然仓卒难犯,不若与郎君于苏、杭胜地,权作浮居。郎君先回,求亲友于尊大人面前劝解和顺,然后携妾于归,彼此安妥。公子道:此言甚当。次日,二人起身辞了谢月朗,暂往柳监生寓中,整顿行装。杜十娘见了柳遇春,倒身下拜,谢其周全之德:异日我夫妇必当重报。遇春慌忙答礼道:十娘钟情所欢,不以贫窭易心,此乃女中豪杰。仆因风吹火,谅区区何足挂齿!三人又饮了一日酒。次早,择了出行吉日,雇倩轿马停当。十娘又遣童儿寄信,别谢月朗。临行之际,只见肩舆纷纷而至,乃谢月朗与徐素素拉众姊妹来送行。月朗道:十姊从郎君千里间关,囊中消索,吾等甚不能忘情。今合具薄赆,十姊可检收,或长途空乏,亦可少助。说罢,命从人挈一描金文具至前,封锁甚固,正不知什么东西在里面。十娘也不开看,也不推辞,但殷勤作谢而已。须臾,舆马齐集,仆夫催促起身。柳监生三杯别酒,和众美人送出崇文门外,各各垂泪而别。正是: 他日重逢难预必,此时分手最堪怜。
再说李公子同杜十娘行至潞河,舍陆从舟。却好有瓜州差使船转回之便,讲定船钱,包了舱口。比及下船时,李公子囊中并无分文余剩。你道杜十娘把二十两银子与公子,如何就没了?公子在院中嫖得衣衫蓝缕,银子到手,未免在解库中取赎几件穿着,又制办了铺盖,剩来只勾轿马之费。公子正当愁闷,十娘道:郎君勿忧,众姊妹合赠,必有所济。及取钥开箱。公子有傍自觉惭愧,也不敢窥觑箱中虚实。只见十娘在箱里取出一个红绢袋来,掷于桌上道:郎君可开看之。公子提在手中,觉得沉重,启而观之,皆是白银,计数整五十两。十娘仍将箱子下锁,亦不言箱中更有何物。但对公子道:承众姊妹高情,不惟途路不乏,即他日浮寓吴、越间,亦可稍佐吾夫妻山水之费矣。公子且惊且喜道:若不遇恩卿,我李甲流落他乡,死无葬身之地矣。此情此德,白头不敢忘也!自此每谈及往事,公子必感激流涕,十娘亦曲意抚慰。一路无话。
不一日,行至瓜州,大船停泊岸口,公子别雇了民船,安放行李。约明日侵晨,剪江而渡。其时仲冬中旬,月明如水,公子和十娘坐于舟首。公子道:自出都门,困守一舱之中,四顾有人,未得畅语。今日独据一舟,更无避忌。且已离塞北,初近江南,宜开怀畅饮,以舒向来抑郁之气。恩卿以为何如?十娘道:妾久疏谈笑,亦有此心,郎君言及,足见同志耳。公子乃携酒具于船首,与十娘铺毡并坐,传杯交盏。饮至半酣,公子执卮对十娘道:恩卿妙音,六院推首。某相遇之初,每闻绝调,辄不禁神魂之飞动。心事多违,彼此郁郁,鸾鸣凤奏,久矣不闻。今清江明月,深夜无人,肯为我一歌否?十娘兴亦勃发,遂开喉顿嗓,取扇按拍,呜呜咽咽,歌出元人施君美《拜月亭》杂剧上状元执盏与婵娟一曲,名《小桃红》。真个: 声飞霄汉讼E皆驻,响入深泉鱼出游。
却说他舟有一少年,姓孙名富,字善赉,徽州新安人氏。家资巨万,积祖扬州种盐。年方二十,也是南雍中朋友。生性风流,惯向青楼买笑,红粉追欢,若嘲风弄月,到是个轻薄的头儿。事有偶然,其夜亦泊舟瓜州渡口,独酌无聊,忽听得歌声嘹亮,风吟鸾吹,不足喻其美。起立船头,伫听半晌,方知声出邻舟。正欲相访,音响倏已寂然,乃遣仆者潜窥踪迹,访于舟人。但晓得是李相公雇的船,并不知歌者来历。孙富想道:此歌者必非良家,怎生得他一见?展转寻思,通宵不寐。捱至五更,忽闻江风大作。及晓,彤云密布,狂雪飞舞。怎见得,有诗为证: 千山云树灭,万径人踪绝。 扁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因这风雪阻渡,舟不得开。孙富命艄公移船,泊于李家舟之傍。孙富貂帽狐裘,推窗假作看雪。值十娘梳洗方毕,纤纤玉手揭起舟傍短帘,自泼盂中残水。粉容微露,却被孙富窥见了,果是国色天香。魂摇心荡,迎眸注目,等候再见一面,杳不可得。沉思久之,乃倚窗高吟高学士《梅花诗》二句,道: 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李甲听得邻舟吟诗,舒头出舱,看是何人。只因这一看,正中了孙富之计。孙富吟诗,正要引李公子出头,他好乘机攀话。当下慌忙举手,就问:老兄尊姓何讳?李公子叙了姓名乡贯,少不得也问那孙富。孙富也叙过了。又叙了些太学中的闲话,渐渐亲熟。孙富便道:风雪阻舟,乃天遣与尊兄相会,实小弟之幸也。舟次无聊,欲同尊兄上岸,就酒肆中一酌,少领清诲,万望不拒。公子道:萍水相逢,何当厚扰?孙富道:说那里话!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喝教艄公打跳,童儿张伞,迎接公子过船,就于船头作揖。然后让公子先行,自己随后,各各登跳上涯。
行不数步,就有个酒楼。二人上楼,拣一副洁净座头,靠窗而坐。酒保列上酒肴。孙富举杯相劝,二人赏雪饮酒。先说些斯文中套话,渐渐引入花柳之事。二人都是过来之人,志同道合,说得入港,一发成相知了。孙富屏去左右,低低问道:昨夜尊舟清歌者,何人也?李甲正要卖弄在行,遂实说道:此乃北京名姬杜十娘也。孙富道:既系曲中姊妹,何以归兄?公子遂将初遇杜十娘,如何相好,后来如何要嫁,如何借银讨他,始末根由,备细述了一遍。孙富道:兄携丽人而归,固是快事,但不知尊府中能相容否?公子道:贱室不足虑,所虑者老父性严,尚费踌躇耳!孙富将机就机,便问道:既是尊大人未必相容,兄所携丽人,何处安顿?亦曾通知丽人,共作计较否?公子攒眉而答道:此事曾与小妾议之。孙富欣然问道:尊宠必有妙策。公子道:他意欲侨居苏杭,流连山水。使小弟先回,求亲友宛转于家君之前,俟家君回嗔作喜,然后图归。高明以为何如?孙富沉吟半晌,故作愀然之色,道:小弟乍会之间,交浅言深,诚恐见怪。公子道:正赖高明指教,何必谦逊?孙富道:尊大人位居方面,必严帷薄之嫌,平时既怪兄游非礼之地,今日岂容兄娶不节之人?况且贤亲贵友,谁不迎合尊大人之意者?兄枉去求他,必然相拒。就有个不识时务的进言于尊大人之前,见尊大人意思不允,他就转口了。兄进不能和睦家庭,退无词以回复尊宠。即使留连山水,亦非长久之计。万一资斧困竭,岂不进退两难!
公子自知手中只有五十金,此时费去大半,说到资斧困竭,进退两难,不觉点头道是。孙富又道:小弟还有句心腹之谈,兄肯俯听否?公子道:承兄过爱,更求尽言。孙富道:疏不间亲,还是莫说罢。公子道:但说何妨!孙富道:自古道:妇人水性无常。况烟花之辈,少真多假。他既系六院名姝,相识定满天下;或者南边原有旧约,借兄之力,挈带而来,以为他适之地。公子道:这个恐未必然。孙富道:既不然,江南子弟,最工轻薄。兄留丽人独居,难保无逾墙钻穴之事。若挈之同归,愈增尊大人之怒。为兄之计,未有善策。况父子天伦,必不可绝。若为妾而触父,因妓而弃家,海内必以兄为浮浪不经之人。异日妻不以为夫,弟不以为兄,同袍不以为友,兄何以立于天地之间?兄今日不可不熟思也!
公子闻言,茫然自失,移席问计:据高明之见,何以教我?孙富道:仆有一计,于兄甚便。只恐兄溺枕席之爱,未必能行,使仆空费词说耳!公子道:兄诚有良策,使弟再睹家园之乐,乃弟之恩人也。又何惮而不言耶?孙富道:兄飘零岁余,严亲怀怒,闺阁离心。设身以处兄之地,诚寝食不安之时也。然尊大人所以怒兄者,不过为迷花恋柳,挥金如土,异日必为弃家荡产之人,不堪承继家业耳!兄今日空手而归,正触其怒。兄倘能割衽席之爱,见机而作,仆愿以千金相赠。兄得千金以报尊大人,只说在京授馆,并不曾浪费分毫,尊大人必然相信。从此家庭和睦,当无间言。须臾之间,转祸为福。兄请三思,仆非贪丽人之色,实为兄效忠于万一也!李甲原是没主意的人,本心惧怕老子,被孙富一席话,说透胸中之疑,起身作揖道:闻兄大教,顿开茅塞。但小妾千里相从,义难顿绝,容归与商之。得妾心肯,当奉复耳。孙富道:说话之间,宜放婉曲。彼既忠心为兄,必不忍使兄父子分离,定然玉成兄还乡之事矣。二人饮了一回酒,风停雪止,天色已晚。孙富教家僮算还了酒钱,与公子携手下船。正是: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却说杜十娘在舟中,摆设酒果,欲与公子小酌,竟日未回,挑灯以待。公子下船,十娘起迎。见公子颜色匆匆,似有不乐之意,乃满斟热酒劝之。公子摇首不饮,一言不发,竟自床上睡了。十娘心中不悦,乃收拾杯盘为公子解衣就枕,问道:今日有何见闻,而怀抱郁郁如此?公子叹息而已,终不启口。问了三四次,公子已睡去了。十娘委决不下,坐于床头而不能寐。到夜半,公子醒来,又叹一口气。十娘道:郎君有何难言之事,频频叹息?公子拥被而起,欲言不语者几次,扑簌簌掉下泪来。十娘抱持公子于怀间,软言抚慰道:妾与郎君情好,已及二载,千辛万苦,历尽艰难,得有今日。然相从数千里,未曾哀戚。今将渡江,方图百年欢笑,如何反起悲伤?必有其故。夫妇之间,死生相共,有事尽可商量,万勿讳也。
公子再四被逼不过,只得含泪而言道:仆天涯穷困,蒙恩卿不弃,委曲相从,诚乃莫大之德也。但反复思之,老父位居方面,拘于礼法,况素性方严,恐添嗔怒,必加黜逐。你我流荡,将何底止?夫妇之欢难保,父子之伦又绝。日间蒙新安孙友邀饮,为我筹及此事,寸心如割!十娘大惊道:郎君意将如何?公子道:仆事内之人,当局而迷。孙友为我画一计颇善,但恐恩卿不从耳!十娘道:孙友者何人?计如果善,何不可从?公子道:孙友名富,新安盐商,少年风流之士也。夜间闻子清歌,因而问及。仆告以来历,并谈及难归之故,渠意欲以千金聘汝。我得千金,可借口以见吾父母,而恩卿亦得所耳。但情不能舍,是以悲泣。说罢,泪如雨下。
十娘放开两手,冷笑一声道:为郎君画此计者,此人乃大英雄也!郎君千金之资既得恢复,而妾归他姓,又不致为行李之累,发乎情,止乎礼,诚两便之策也。那千金在那里?公子收泪道:未得恩卿之诺,金尚留彼处,未曾过手。十娘道:明早快快应承了他,不可挫过机会。但千金重事,须得兑足交付郎君之手,妾始过舟,勿为贾竖子所欺。时已四鼓,十娘即起身挑灯梳洗道:今日之妆,乃迎新送旧,非比寻常。于是脂粉香泽,用意修饰,花钿绣袄,极其华艳,香风拂拂,光彩照人。装束方完,天色已晓。
孙富差家童到船头候信。十娘微窥公子,欣欣似有喜色,乃催公子快去回话,及早兑足银子。公子亲到孙富船中,回复依允。孙富道:兑银易事,须得丽人妆台为信。公子又回复了十娘,十娘即指描金文具道:可便抬去。孙富喜甚。即将白银一千两,送到公子船中。十娘亲自检看,足色足数,分毫无爽,乃手把船舷,以手招孙富。孙富一见,魂不附体。十娘启朱唇,开皓齿道:方才箱子可暂发来,内有李郎路引一纸,可检还之也。孙富视十娘已为瓮中之鳖,即命家童送那描金文具,安放船头之上。十娘取钥开锁,内皆抽替小箱。十娘叫公子抽第一层来看,只见翠羽明彆,瑶簪宝珥,充牣于中,约值数百金。十娘遽投之江中。李甲与孙富及两船之人,无不惊诧。又命公子再抽一箱,乃玉箫金管;又抽一箱,尽古玉紫金玩器,约值数千金。十娘尽投之于大江中。岸上之人,观者如堵。齐声道:可惜,可惜!正不知什么缘故。最后又抽一箱,箱中复有一匣。开匣视之,夜明之珠约有盈把。其他祖母绿、猫儿眼,诸般异宝,目所未睹,莫能定其价之多少。众人齐声喝彩,喧声如雷。十娘又欲投之于江。李甲不觉大悔,抱持十娘恸哭,那孙富也来劝解。
十娘推开公子在一边,向孙富骂道:我与李郎备尝艰苦,不是容易到此。汝以奸淫之意,巧为谗说,一旦破人姻缘,断人恩爱,乃我之仇人。我死而有知,必当诉之神明,尚妄想枕席之欢乎!又对李甲道:妾风尘数年,私有所积,本为终身之计。自遇郎君,山盟海誓,白首不渝。前出都之际,假托众姊妹相赠,箱中韫藏百宝,不下万金。将润色郎君之装,归见父母,或怜妾有心,收佐中馈,得终委托,生死无憾。谁知郎君相信不深,惑于浮议,中道见弃,负妾一片真心。今日当众目之前,开箱出视,使郎君知区区千金,未为难事。妾椟中有玉,恨郎眼内无珠。命之不辰,风尘困瘁,甫得脱离,又遭弃捐。今众人各有耳目,共作证明,妾不负郎君,郎君自负妾耳!于是众人聚观者,无不流涕,都唾骂李公子负心薄幸。公子又羞又苦,且悔且泣,方欲向十娘谢罪。十娘抱持宝匣,向江心一跳。众人急呼捞救,但见云暗江心,波涛滚滚,杳无踪影。可惜一个如花似玉的名姬,一旦葬于江鱼之腹! 三魂渺渺归水府,七魄悠悠入冥途。 当时旁观之人,皆咬牙切齿,争欲拳殴李甲和那孙富。慌得李、孙二人手足无措,急叫开船,分途遁去。李甲在舟中,看了千金,转忆十娘,终日愧悔,郁成狂疾,终身不痊。孙富自那日受惊,得病卧床月余,终日见杜十娘在傍诟骂,奄奄而逝。人以为江中之报也。 却说柳遇春在京坐监完满,束装回乡,停舟瓜步。偶临江净脸,失坠铜盆于水,觅渔人打捞。及至捞起,乃是个小匣儿。遇春启匣观看,内皆明珠异宝,无价之珍。遇春厚赏渔人,留于床头把玩。是夜梦见江中一女子,凌波而来,视之,乃杜十娘也。近前万福,诉以李郎薄幸之事,又道:向承君家慷慨,以一百五十金相助。本意息肩之后,徐图报答,不意事无终始。然每怀盛情,悒悒未忘。早间曾以小匣托渔人奉致,聊表寸心,从此不复相见矣。言讫,猛然惊醒,方知十娘已死,叹息累日。
后人评论此事,以为孙富谋夺美色,轻掷千金,固非良士;李甲不识杜十娘一片苦心,碌碌蠢才,无足道者。独谓十娘千古女侠,岂不能觅一佳侣,共跨秦楼之凤,乃错认李公子。明珠美玉,投于盲人,以致恩变为仇,万种恩情,化为流水,深可惜也!有诗叹云:
不会风流莫妄谈,单单情字费人参。
若将情字能参透,唤作风流也不惭。
明朝万历年间,北京城南的教坊司名妓杜十娘一天在接待客人时,偶遇南京布政老爷的公子李甲,李甲爱其美貌红颜,杜十娘倾其举止文雅,二人情投意合。李甲不顾学业,日日沉浸在温柔乡里,渐渐耗尽了钱财。其父闻听后怒不可遏,断了他的供给,并劝说京城的亲戚都不要借钱给他。
十娘决心将终身托付给温存忠厚的李甲。老鸨儿同意只要李甲在十日内拿出三百两银子就可赎出十娘。但他在亲友中早已坏了名声,谁也不会拿出钱来帮他往妓院里填。
李甲奔波数日,一筹莫展,杜十娘取出缝在被子里的碎银一百五十两,李甲的好友柳遇春被这位风尘女子的行为感动,设法凑足了那一百五十两银子。十天后果然把银两如数交到老鸨儿面前,老鸨儿本想反悔,杜十娘晓以利害,老鸨儿只得放人。
于是两个有情人在柳遇春住所喜结百年之好。杜十娘与李甲本要回到老家去,无奈李甲心存顾虑,携妓而归难以向父亲交代。杜十娘献计说:先到苏杭胜地游览一番,然后郎君回家,求亲友在尊父面前劝解和顺;待李父消气后,再来接她。李甲依命而行。
二人行到瓜州古渡之时,遇到了好色又阴险的富贾孙富。他夜饮归舟,听到杜十娘的歌声,心动不已。天亮以后,从窗口向内视其容貌,更觉心荡神摇。孙富假意与李甲相接近,饮酒畅谈,谈到杜十娘时,例甲告知其事情的原委,孙富叹道:尊父位高,怎容你娶妓为妻!到时候进退两难,岂不落得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下场?!他这么一说,李甲更觉步履维艰,孙富又拿出一副为朋友肯两肋插刀的架式说:下倒是愿以千金相赠,你拿着银钱回去,只说在京授馆,你父定会原谅你。一番话说的里甲动了心,他一直怕回家后不能交差,如今也只有如此了,于是当下立了契约,按了手印,把杜十娘专卖给孙富。
杜十娘闻知,如雷轰顶, 回忆自己童年被卖,受尽屈辱,眼看已经逃出了火坑,就要过上幸福的生活,如今全告破灭。翌日,杜十娘扮上盛装,先让孙富把银两放到李甲船上。自己站在踏板上,打开百宝箱,里面装满金银翡翠各色珍奇玩物。杜十娘指着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怒骂孙富拆散他们夫妻,痛斥李甲忘恩负义,利欲熏心,把一件件宝物抛向江中,最后纵身跃入滚滚波涛之中。
杜十娘-评价
造成杜十娘的爱情悲剧的原因在于她轻信了人,也爱错了人。作为青楼女子,杜十娘无疑是出类拔萃的,她自尊,自爱,性格刚强。
最开始,她并不相信世上有真男子能够值得她真心相对,所以她很有心计的一步步攒下万贯家财,而不是像别的女子一样挥霍殆尽,这说明她是在为自己的将来打算的,她不愿意永远屈身与青楼之中,她希望有朝一日能自由自在的活着,这种向往自由的观念在今天是每个女子的人生观。
我觉得杜十娘是很聪明的,她虽然看中了李甲,可是她没有马上相信李甲,而是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妈妈定下了赎身约定。虽然她很有钱,可是,她还是要试一试李甲,让李甲自己去筹钱,如果用我们现代人的观念来说,她给了李甲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可是李甲在筹钱的过程中却处处碰壁,这只能说明李甲做人太失败了,不会赚钱,也不会做人,不会交朋友,甚至不会把握机会,只会在走投无路之下来向杜十娘哭诉。
这样的男人,怎么值得交付自己? 但是,杜十娘是善良的,她只看到了李甲的情谊,而忽视了李甲的能力。最终,在
李甲的朋友柳遇春的帮助下,终于逃脱妈妈魔掌,但这还不是因为李甲交朋友多么高明,而是柳遇春被杜十娘深情所感动,出钱帮助他们。可见,李甲做人很失败,在我看来,杜十娘这样一个机智无双,有情有义的女子,即使因为先天环境所累,也能得到真心相待的朋友,这说明杜十娘实在是很不错的女子。她能够把自己多年所积攒的珠宝托付给同样是青楼女子的姐妹们,而大家又能在她跳出火坑时给予最真心的祝福,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姐妹情谊即使在今天也是很难见的,一个义字真是无价之宝啊。
杜十娘虽然使劲法宝,可是还是错看了李甲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可是杜十娘毕竟不同于现代女子,她是一个性格刚强的人,她经受了一生挚爱的男人的背叛,回忆起自己悲惨的前半生,联想到自己将来面对的商人孙富,她已经对现实感到绝望了,虽然她能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能够和命运抗争,能够拿出自己的珠宝狠狠地砸在李甲和孙富的脸上,能够狠狠地唾弃他们。可是她已经绝望了,她刚强的性格在怒李甲忠厚志诚性本温克,杜十娘看中的就是这一点。在寻花问柳的人中,这一点已属难得。
腐朽的社会,把妓女制度作为一夫一妻制度的补充。像杜十娘那样的妓女,是在没有自主地位,没有自主意识的年纪这被迫沦为妓女的,她们是被压迫被凌辱被糟蹋的女性。但杜十娘执著于对爱情的追求,她不甘风尘困瘁早有从良之志。她见李公子忠厚志诚,有心向他。她爱的是人,不是钱,富家巨室的嫖客被她拒之门外。她自从见了李公子,她事实上就脱离了妓女生活的轨道,开始了专一的爱情生活患难与共。她为脱离风尘,竭力与鸨母争斗抓住鸨母话把,让李公子以最低的代价为她赎身。脱离风尘之后,又一个难题是怎样为李家所接纳。难题面前,李公子畏葸了,动摇了,经不住孙富一套鬼话,无耻地背叛了爱情。为区区千金,出卖了杜十娘。李甲卑鄙无耻的小人相一旦暴露,杜十娘追求的爱情一旦破灭,她真正显出了女中豪杰的气概,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没有告诉李甲自己摇篮有百万宝物,她鄙弃李甲这样的小人,既然世上没有她的幸福,没有她的归宿,她就愤而毁灭自己的一切。十娘的一声冷笑,显示着她的尊严,显示着她的刚烈。她在决别这个肮脏的世界之前,设计了一个道德法庭,痛骂孙富的奸淫邪恶,痛斥李甲的负心薄幸,她为维护自己的爱情理想和人格尊严而悲壮地毁灭了自己的一切。她用生命控诉人世间的邪恶。
沉百宝箱时得到了最明显的体现。
杜十娘-主要事件
十娘决心将终身托付给温存忠厚的李甲。老鸨儿同意只要李甲在十日内拿出三百两银子就可赎出十娘。但他在亲友中早已坏了名声,谁也不会拿出钱来帮他往妓院里填。
李甲奔波数日,一筹莫展,杜十娘取出缝在被子里的碎银一百五十两,李甲的好友柳遇春被这位风尘女子的行为感动,设法凑足了那一百五十两银子。十天后果然把银两如数交到老鸨儿面前,老鸨儿本想反悔,杜十娘晓以利害,老鸨儿只得放人。
于是两个有情人在柳遇春住所喜结百年之好。杜十娘与李甲本要回到老家去,无奈李甲心存顾虑,携妓而归难以向父亲交代。杜十娘献计说:先到苏杭胜地游览一番,然后郎君回家,求亲友在尊父面前劝解和顺;待李父消气后,再来接她。李甲依命而行。
二人行到瓜州古渡之时,遇到了好色又阴险的富贾孙富。他夜饮归舟,听到杜十娘的歌声,心动不已。天亮以后,从窗口向内视其容貌,更觉心荡神摇。孙富假意与李甲相接近,饮酒畅谈,谈到杜十娘时,例甲告知其事情的原委,孙富叹道:尊父位高,怎容你娶妓为妻!到时候进退两难,岂不落得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下场?!他这么一说,李甲更觉步履维艰,孙富又拿出一副为朋友肯两肋插刀的架式说:下倒是愿以千金相赠,你拿着银钱回去,只说在京授馆,你父定会原谅你。一番话说的里甲动了心,他一直怕回家后不能交差,如今也只有如此了,于是当下立了契约,按了手印,把杜十娘专卖给孙富。
杜十娘闻知,如雷轰顶,回忆自己童年被卖,受尽屈辱,眼看已经逃出了火坑,就要过上幸福的生活,如今全告破灭。翌日,杜十娘扮上盛装,先让孙富把银两放到李甲船上。自己站在踏板上,打开百宝箱,里面装满金银翡翠各色珍奇玩物。杜十娘指着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怒骂孙富拆散他们夫妻,痛斥李甲忘恩负义,利欲熏心,把一件件宝物抛向江中,最后纵身跃入滚滚波涛之中。
杜十娘-人物评价
从杜十娘骂孙富、骂李甲,又投江自尽可以看出,杜十娘有着自尊自爱,坚强守信,宁折不弯的性格。而李甲则是一个庸弱自私,没有主见,背信弃义的富家子弟。这种性格上的差异为杜十娘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即使李甲知道杜十娘箱中尽是宝玉,价值万金,父母性情再严,将来也可吃穿无忧,李甲也不可能终生不变对十娘的忠诚,因为李甲是富贵子弟、纨绔少年,他对杜十娘的感情是真的,但一旦和自己的终生利益、家庭地位名声相冲突时,他便动摇了,他不可能成为一个超越时代的人,不可能脱离他生活的环境。因此说李甲不可能对杜十娘终身忠诚。
那么,杜十娘的悲剧是偶然的还是必然的呢?从情节发展过程分析,杜十娘的悲剧中透着许多偶然性,但这些偶然又是当时社会环境所滋生的必然。传统的道德观念中妇女的依附性地位和妓女卑微的社会地位,人与人之间以利相交的关系,这些都与杜十娘对纯真感情的追求格格不入,造成了杜十娘悲剧的必然性。
也许你会说,杜十娘有不为人知的百宝箱,她可以自己赎出自己,或另觅知音,或泛舟江湖,但她却选择沉入江底,这究竟是为什么?对这个问题我们可以这样认识:杜十娘追求的不是短暂的欢爱,也不是形式上的婚姻,而是一种相互珍爱与尊重的真情。在长期的妓女生活中,她受尽欺凌,当她苦心经营终于从良后,得到的却是被欺骗、被买卖、被遗弃。在这个人格、尊严、良知、情感等作为商品买卖的社会环境中,她追求真爱的理想破灭了,所以她选择了以死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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